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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尘直直地往后倒去,被墨故柒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没让他的脑袋与大地问好。
虽然伤势没完全好,不过行动已经不受阻碍,墨故柒托着归尘的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温热的体温传递到她手上,莫名的有些灼人。
“抱歉,我现在身上实在没什么力气,你慢慢将我放下吧。”归尘的声音有些哑,听来倒是别有韵味,不过不眠不休五日,又一直高强度地输送灵力,此时虚弱倒也正常。
墨故柒抿了抿唇,眼前的人到底是为了救青杏芸才这样的,她欠他一条命,将恩人这么放在地上好像不妥,身边也没有床褥之类的东西。她挪了挪身子,跪坐在地,把归尘身子放倒,让他的头正好能枕在自己腿上。
归尘怔怔看着她,面具之下的黑眸宛如黑色的宝石一般吸引她的目光,只是她从未和人有这样亲密的动作,面对他的视线,她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去,耳尖微微发烫。
“谢谢。”归尘轻笑道,看出她的不好意思,便闭上了眼。
墨故柒这才把脸扭回来,继续低头看着他。其实现在她只需要伸手,就能把他的面具取下,看一看面具下是怎样的一张脸,她克制住自己不合理的冲动,心中越发疑惑,自己同他有什么样的渊源。
归尘像是睡着了,呼吸平稳,青杏芸还没有醒,一时洞内十分安静。墨故柒看着归尘,把龙渊放在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她醒来以后,龙渊就变得格外沉默,不知是不是顾忌归尘在场,这五天来它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中午,牧老拎着食盒走进来,看见面前的场景不禁有些诧异,要知道虽然喜欢归尘的人很多,但是能和他产生肢体接触的那是一个都没有。即使是比试,也基本没人能近他的身。
也许是因为太累了吧。牧老给自己一个合适的理由,笑着说:“弄好了?来吃饭吧。”
归尘睁开眼睛,强撑着身体坐起来,身体还有些虚弱,每动一下都感到酸疼,如此输送灵力他也是头一遭,没想到对身体伤害这么大。
墨故柒没阻拦,只是心里生出一丝微妙的……大概是失落?不过很快就被她抛诸脑后。
“归尘,你也吃点儿吧,这五日下来对你损伤也不小,正好养养身体。”牧老笑着说,从食盒里把打包好的饭菜端出来。
归尘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是,多谢牧老关心。”他没有推拒,不过先等墨故柒动筷,他才端起碗。
牧老查看了一下青杏芸的情况,转过头看到两人面对面坐着吃饭,一个俊逸出尘,一个绝美淡漠,看上去倒是极为登对。
要说从容貌上看,整个宗门也只有面前这个小姑娘能配得上归尘了,治疗的时候查探了一下,根骨也是顶好的,日后二人要是有机会结为道侣,不失为一桩佳话啊。
牧老美滋滋地想着,归尘往旁边看了一眼,她脸上的褶皱都笑得挤在了一起,连眼睛都看不到了。
“另外两个弟子现在如何了?”归尘大概猜到牧老在想什么,只能无奈出言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现在可不能让人传出他和墨故柒之间有些什么,不然后面许多事都会变得很麻烦。
“啊,你说那两个男娃娃啊,他俩伤的比较轻,这会儿已经可以修炼了,昨日便已经回外门奠基峰了。”牧老回忆了一下说,虽然没有要求,但是她给那俩小子用的也是顶好的药,伤势好的自然快。
墨故柒听到姬天朔和白文羽已经没事,稍微松了口气,毕竟他们也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
他们本来可以选择袖手旁观,和其他人一样明哲保身,但是他们终究是愿意为了她站出来,哪怕只能拖延一瞬。
龙渊说过,图谋利益者是不会搭上自身安危的,他们会把自己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要。这一刻他们却不顾自身安危帮助她,这算是友情吗?
她有些发怔,归尘看她的模样,弯了弯唇角。
吃完饭,归尘起身告辞,即使用灵力蒸干了衣服,他也还是需要回去沐浴更衣。
临走前他说:“青师妹伤愈后大概率会不适应身体,多走走活动一下就行。”
墨故柒看着他离开,压下心里涌起的异样感。牧老说她和青杏芸还需要在这里养一段时间,等到能够修炼之后就可以回去了。
下午时青杏芸醒了,她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视线落到墨故柒身上时,才神思回笼。她不安地说:“这是哪?是冥界吗?为什么故柒你也在这里?”
她挣扎着坐起身,手脚仿佛不是她的一般,使不上力。墨故柒走过来抓住她的手,一用力便把她从灵泉里拽了出来,回答:“不,这里是丹医阁。”
青杏芸的身子晃晃悠悠的,保持不了平衡,墨故柒只能搀扶着她慢慢走。
“我是不是已经成一个废人了?”没走两步,青杏芸突然哭了出来,“我是不是,是不是不能修炼了?”
她的声音都在颤,大颗大颗的眼泪争先恐后从眼睛里掉出,像是决堤的河。
墨故柒没有马上解释,她沉默半晌,问道:“后悔吗?”
“后、后悔什么?”青杏芸哭得凶,很快就哽咽住,说不出完整的话,身子一抽一抽地。
“后悔挡在我面前。”墨故柒轻声补充,干脆扶着她慢慢坐到地上,用灵力替她把衣服蒸干。
青杏芸摇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却还是断断续续地说:“不、不会,你、你、你没事,就、就好。但是,我、我要、我要离开了,我……呜……我不能再、再修炼了。”
墨故柒看着她泪眼婆娑的眼睛,叹了口气道:“你能修炼的,你没有成为废人。”
“可、可我都,都走不了路,呜……”青杏芸放开声音,大哭起来,墨故柒盯着她的脸,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飘过一个想法:她好能哭啊,为什么这么能哭?
青杏芸哭着哭着,抽噎了一下,憋出一大个鼻涕泡,一时间还没有炸,明晃晃挂在那,反射着微弱的光。
墨故柒愣住了,青杏芸自己也愣住了,一时间忘了哭,鼻涕泡晃了晃,不负众望地炸了。
墨故柒感觉自己逃命的时候都没有这种反应速度,一转眼已经在灵泉的另一边了。青杏芸抬起脏兮兮的小脸,晶莹的鼻涕糊了满脸,泪水还在往下落,看去好不可怜。
墨故柒慢慢走回来,解释道:“你之前伤得太重,归尘重塑你的根骨,所以你现在会不好控制身体,多活动一下就行。”
青杏芸用力吸了吸鼻子,没通,于是又吸了吸,墨故柒忍无可忍地把自己的手帕递过去:“擦擦。”她的手帕是素白的,上面没有什么花纹,料子并不好,看去也比较旧了。
“好。”青杏芸怔怔接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用,“我有的。”她在衣襟里摸了摸,翻出一块桃粉色的手帕,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桃花和鸟。
墨故柒拿回了自己的手帕,看青杏芸抽抽噎噎地把自己擦干净,才勉强压住哽咽说:“故柒你说的是真的吗?我还可以修炼,我没有成为废人?”
“嗯,我不骗人。”墨故柒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归尘花了五天才把你救回来。”终究还是要让她知道是谁救了她的,后续要如何报恩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呜……我不是废人,我还可以修炼,我不用走了。”青杏芸又哭了起来,语无伦次道。
“嗯,养好伤,我们就回去。”墨故柒声音也不由得软了些,轻声道,“姬天朔和白文羽应该担心坏了。”
“呜呜呜……好,呜呜。”青杏芸应下,又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停下,“故柒,你能不能扶我走一走啊?我,我想早点好。”
“嗯。”墨故柒点头,青杏芸把自己满脸的鼻涕眼泪擦干净,又换了条手帕把手仔细擦过,才向她伸出手。
墨故柒拉住她,扶着她站起,晃晃悠悠地一步一步,像幼子学步一般,几次失力差点摔倒,都被死死拉住。
好在墨故柒很有耐心,在某一刻,青杏芸觉得她真的很像她的母亲,沉静温柔,从不会说什么重话。
好吧,墨故柒很多时候说话都不太好听。
晚上牧老又来送了一次饭,查看了二人的状态后道:“你们再将养个两三日就好了,可以回去修炼,不过还是要注意,半年之内不能受重伤。”
“我知道了。”墨故柒点头,青杏芸乖巧道,“好的,谢谢长老。”
比起不喜欢说话的墨故柒,牧老更喜欢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一些,当时她伤的也是最重的。
牧老暗暗叹了口气,雷惊风那小子真是该死,这么好的小娃娃都下这么狠的手。
“对了,你们受伤这事,宗门这边放了些补偿,你们每人一百灵玉,划在你们各自的令牌里了。”牧老笑着说,“而且也不用担心他会来找你们麻烦,宗主已经剥夺了他的圣子之位,还让他去荒渊思过去了。”
“没有直接逐出宗门吗?”墨故柒皱了皱眉,宗门内为什么要留着这么个危险人物?因为他有几分修为吗?
“嗯……除了人证以外没别的证据,去荒渊禁闭一年已经罚得很重了。以往弟子最多也就三个月。”牧老解释道,又叹了口气,“何况是张副宗主唯一的弟子,岂是那么容易就逐出宗门的。”
“荒渊?”墨故柒听到新的地方,感到疑惑。
“对,你们刚来还不知道,荒渊是宗门的禁地之一,一般用来惩戒犯错弟子。那里只有常年不化的怨气煞气,没有一点灵力。弟子去到那里啊,别说修炼了,抵挡怨气煞气的侵蚀都很艰难。没有灵力补充,每个从荒渊出来的弟子都要修养好一阵,修为也会倒退许多。”
“哇,好可怕的地方,他会死在荒渊里不?”青杏芸满怀期待地问,雷惊风下手这么狠,还对墨故柒出言不逊,他要是能死在荒渊最好了。
“嗯……不好说,张副宗主一定会时常查看他的情况,不会让他死在荒渊的。”牧老摇摇头,怜爱地摸了摸青杏芸的脑袋,“不过他也不会好受就是了,一年后的十宗大比估计他也是没法参加了。”
和两人聊了一会儿,牧老便走了,墨故柒搀扶青杏芸又活动了一会儿,才各自靠着石壁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