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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风,从敞开的门外,吹入,轻轻拂过表情惊讶的马忠,与对面坐在椅上,自顾自饮茶的蒙面人。
“你要放过我,为什么,看你的行事风格,应该是某个组织派来的杀手,你放了我,组织不会放过坏了规矩的人。”马忠为袁泽天着想,说道。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除了你的好兄弟,麻子脸以外,还有谁,知道你改名换了身份,隐藏在这里?”袁泽天直视马忠的眼睛,要看到他心底的真实想法。
“没有了,当年和我熟悉的老兄弟,除了他,都死了。半年前,我好心给他一笔钱,没想到是自掘坟墓。”马忠怒道,拳头握紧,嘎吱作响,他这辈子,对兄弟,一向实心实意,痛恨出卖兄弟的人。
“麻子脸在一个多月前,杀人越货,被捕头抓到,为了保命,把你供出来。林南州官府本想派人,前来抓你,却听麻子脸说,你手眼通天,人脉广。恐怕还没等官差到静古城,你就跑了。这样的事情,你之前做过。当年兵败后,你隐姓埋名,官府派人抓了你五次,每一次都被你提前知晓,逃掉。不得不承认,你果然有手段。官府便委托组织,取你的人头,带回去请功。”袁泽天说道。
“他口口声声说,改过自新,从我这里借点钱,回家乡,开店铺。狗改不了吃屎,又干起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活该。他还在林南州?”马忠问道。
“他死了,当他供出了你的事情后,就被处死了。官差们可不想多一个人,分功劳。”袁泽天说道。
“害人终害己。英雄,谢谢留我一命,可是,接下来,我该怎么做?请英雄指条明路?”马忠拱手行礼,请教道。
“你的真实身份,你的妻儿知道吗,城内是否还有其他人知道?”袁泽天问道。
马忠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说道“我知道英雄担心的是什么,我是朝廷重犯,真实身份,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以免惹祸上身。妻子,是我来到静古城一年后,迎娶的,从未和她说过我之前的事。女人话多,告诉她,就是祸从口出。为了防止自己酒后吐真言,我滴酒不沾。”
袁泽天相信马忠的话,刚开始,他来到粮铺,是抱着观察对手,暗中下毒的打算。马忠武功不弱,自己若想全身而退,绝无可能,下毒,是最好的办法。可是随着,渐渐的观察,发现马忠小心谨慎,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下毒机会。同时,发现他为了救灾,变卖家产,让袁泽天佩服。
一路上,看见了一幕幕惨剧,而愿意伸出援手,帮助灾民的人,不多。像马忠这样的大善人,更是少见。为此,袁泽天决定冒着风险,也要保住他的命。他是杀手,但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良心的人。
“我有个想法,这样,你乔装打扮,偷偷的到城外,找和你面貌相似,死去的灾民,割下头颅,在找两具和你妻儿相似的灾民尸体。你找到的头颅,我就说,是马忠,谁知道是假的。从这里到林南州,头颅早就腐烂了。而且,当年认识你的老兄弟都死光了。官差们得了头颅,会一口咬定是马忠的头颅。他们不会关心真假,只在乎赏钱,功劳。接下来,让所有人相信,你已经被杀,妻儿被烧死。具体,这么做。。。。。。”袁泽天说的详细,认真。
马忠听完后,跪拜,说道“多谢英雄,不杀之恩,救命之恩,解惑之恩。”
袁泽天扶起他,见他泪流满面,问道“还有件事,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为什么要帮助灾民?”
马忠抹了抹眼泪,吸了吸鼻涕,定定神,说道“我也是苦命人,当年赶上大灾之年,不得已,背井离乡,两个妹妹被卖了,父母活活饿死,我吃过死人肉,被一位镖师收养,学了武艺,后来,寻找两个妹妹,一个至今没有找到,另一个被一位财主收留,做了小妾,怀胎,郎中说怀的是儿子。马上要临产时,莫名其妙的死了。财主年迈,听到消息后,一口气没上来,死了。
我调查得知,是财主的正妻,生了三个女儿,担心家产留给儿子,伙同族人,害死我妹妹和她怀中的婴儿,我一气之下,杀了他们,当了山贼。天道不公,我就用手中的刀,砍出公平。
我亲眼见到过,大灾之年,死人成堆,易子相食,我能做的有限。”
袁泽天一声长叹,原来对方也是苦命之人。
他准备离开时,马忠叫住他,犹豫一会,说道“英雄,如果真的想救灾民,就请调查樊知府吧,我听说,有些人准备要打赈灾粮的主意。还没确定,马上要离开了,这件事,拜托,英雄了。”
赈灾粮,现在城外的灾民,越来越多,传闻快十万了,一旦没了粮食,他们接下来的命运,可想而知。袁泽天想起了,现代时,自己读过的一些历史书籍,里面关于赈灾粮黑暗的交易,如果成真,那将是,无数生命的消失。
袁泽天握拳,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
静古城,东元街尽头的宅院,是城内最有身份,最有地位樊知府的居所,面积大,风景美,守卫森严,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落到院内,没有惊动巡查的士兵,小心翼翼,朝着书房飘去。一路,躲过了士兵,护卫,飘身落到了屋顶,轻轻掀开一片瓦,观察。
书房布置的书香气十足,一位体态肥胖,儒雅的中年人,官威十足,躺在摇椅上,对站在一旁,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吩咐接下来的任务。
说话的声音不高,却瞒不过耳聪目明的袁泽天。
年轻人听后,大惊失色,良心未泯的他,忍不住说道“舅舅,不该这么做,那些灾民,挺可怜的。您这样,会下十八层地狱。”
樊知府,平日听惯了歌功颂德,陡然听见有人敢当面骂自己,勃然大怒,起身,一巴掌,打的年轻人踉跄倒退,嘴角流血,怒道“混账东西,怎么说话,白眼狼。”
年轻人见舅舅发火,急忙跪着请罪,说道“我错了,错了,舅舅,我是真的不忍心。”
樊知府怒火中烧,见他可怜,一时间叹息,心软。自己这个外甥,什么都好,聪明,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可就是心太软,这年头,心善的人,做不成大事。
“你起来吧,记住,以后,不要让我在听见类似的话。”樊知府喝道。
年轻人站起来,低头,可怜巴巴。
“这件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你若不愿意做,我让管家去做。”樊知府说道。
年轻人没有说话,思考了半天,一咬牙说道“还是我去吧,管家为人心眼多,还是少让他知道一些秘密。”
“这就对了,这件事,你我不做,还会有其他人去做。你将来要走仕途,为官,这样的事情少不了。你可别学,那个御史李成远,蠢货而已,清正廉洁,到头来,还不是被陷害叛国,说他叛国,谁信。肯定是得罪了大人物。在百姓心里,舅舅我是个大人物,可在朝廷那些真正的大人眼里,我就是可以随时捏死的蝼蚁。你记住了,有的事,即使不愿意,也要去做。下去吧。一路小心,早去早回。”樊知府似乎是累了,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年轻人失魂落魄,走出书房,望着夜空,发呆。
他想起了读圣贤书时,那里面的大道理,曾经梦想过,将来当官要做一位青史留名的好官,像李成远那样,为国尽忠。
某一天,当他听说,李成远叛国时,目瞪口呆,难以置信,他见过李御史,听说过,他不惧权威,为国为民的壮举。这样的人,会叛国?从舅舅口中,他知道了李成远是得罪了人,被诬陷,这是朝廷大部分官员的看法。有许多人为他鸣冤,可结果,石沉大海。
原来,做清官,是这个下场,年轻人从那一刻起,对自己以往的信念,怀疑,动摇。
中了进士后,一时间,还没得到实缺,留在舅舅身边,做事。
为了适应官场,他变得阿谀奉承,圆滑,每到夜深人静,难眠时,扪心自问,自己做的一切,符合圣人之道吗?终究会变得和舅舅一样,沾满污秽而已。
他以为自己适应了官场的黑暗,麻木了,听说,舅舅的计划,还是忍不住,说出心里的想法。
被扇了耳光,他清醒了,舅舅对他好,父亲去世的早,要不是舅舅接济,母亲早就病逝,他也没钱读书。
母亲现在,在族人的眼里,高高在上,还不是因为自己马上就要成为官。如果自己不做,看不惯官场黑暗,就会呆不长。母亲的地位一落千丈,到时候,她能挺的住吗。唾沫星子,能气死人。
自己苦读诗书,不就是为了出人头地。
还是要做,必须做,再也不想,被人欺负,被人看不起了。
年轻人走在夜色下,善良的心,被污秽一点点吞噬。
袁泽天将瓦片放好,飞身落下,朝着与年轻人相反的方向,离去。
年轻人,去实施害人的计划。
袁泽天,要以一己之力,救千千万万的灾民。
正义与邪恶对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