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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虽然没有太阳与月亮做区分,但这短短的三天终究还是过去了。
“我们该走了。”吴熔上前对陈一何说道。
陈一何瘫坐在地上,那一口憋了足足有三天三夜的气终究是泄了。他失败了。这样也好,龙王与东方星二人或许还活着。“走吧……”
三天三夜滴水未进,让陈一何脚下发虚,在站起来的时候差点又栽了下去,告别身前、身后的尸体,他要离开了。
“陈……一何?”那一声呼唤,就像是黎明时分破开黑暗的第一缕光,俗称“曙光”。这一声呼唤是多么轻啊,轻到羽毛落地、灰尘粘墙。
这是希望的呼唤。
明明很轻微,却被陈一何听得清清楚楚。
陈一何回过头,踏过尸体,将她拥抱。她,就是东方星。
东方星好小一只,这里明明无风也无雨,可她的身体却在颤抖,激烈的颤抖。她浑身上下都是血渍,衣服也破破烂烂,站在尸体堆中,用着空洞的双眼目视着朝她跑来的陈一何。
她缓缓张开双臂,由着陈一何将她拥入怀中。
吴熔与小宫主二人既是旁观者,又是见证者。
久久的拥抱,彼此都不舍得松开手臂,彼此都恨不得与对方合二为一。
“你……你还活着?”
“嗯……”
“我真的害怕再也看不到你。”
“唔……”
“我一定要带你走出去。”
“好……”
陈一何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失而复得。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与东方星分开的,却记住了他们重逢时刻的画面,在这茫茫的尸体中,在这黑暗的地底世界。
东方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她本是奄奄一息,濒临绝望之际,她听到了陈一何的呼唤,陈一何扒着尸体的同时,她也在扒,她拼了命地想上钻,可是她快死了,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坚持着活下来!
春天一场雨下,笋子削尖了脑袋,分离破开泥土,一节一节地生长,东方星就是那春雨下的笋子。不知道这是来自东方星自身的毅力,还是东方家族体内的魔血救了她一命。
陈一何的神识收到的是东方星的感应,如果不是他的坚持,不是他的呼唤,东方星就会溺死在这茫茫无边的尸体中。
陈一何不舍地松开了东方星,他的双手握着东方星细瘦的双臂,他的眼神不断在她小小的脸上扫视着。
把东方星看红了脸。
直到这时候,东方星才注意到还有另外两个人的存在,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却没有挣脱陈一何的双手。
“这二位,想必你还记得吧?”短暂的温存过后,陈一何为东方星介绍道。
东方星点点头。
“我们的新伙伴。”
“呵。”对于“伙伴”这个词,只会引来小宫主的冷笑。
陈一何突然将东方星的手臂翻过来,看到手肘周围并没有针孔,也没有淤血。“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了?”东方星问道。
陈一何又突然拿住东方星的手腕,发现她的手腕中央有一个粗大的针孔,针孔周围没有淤血,却又蜡黄色的药水残留。
“怎么了?嗯?”吴熔也问道。
陈一何心中思索,“这是皮试吗?”对于皮试,陈一何非常了解,因为当他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在注射各种疫苗的时候,都会要先做一次皮试,看看会不会过敏、起反应,如果有症状,就不能注射疫苗。
更重要的事,皮试的针特别大、特别粗……
陈一何摇头,这一切只是猜测罢了。
其实他们找不找到东方星,都是没有下一步的,如果出不去,他们就会在这里耗一辈子,一直到死。
……
仍然在那一处黑暗中。
铜镜之前,站着六位长老,独独七长老不在。
“这位姑娘是怎么回事?”大长老指着铜镜中的东方星问道。
“大长老,那是淘汰品。”六长老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淘汰品怎么不除掉?”
“大概是老七疏忽了,不过她在那里面,会一直呆到死的啊!”六长老指着陈一何继续说道,“他们四个,都会死,几千年了,可没有人能走得出来啊。”
“可是今年不一样了!”大长老突然咆哮,惊了其他五位长老一跳!
没有人敢回应,的确,今年不一样,不然也不会只挑选了十个人。
“难道十年后我们不放人出去了吗?”六长老有些惊恐地问道。
“呵呵,还能等到十年吗?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被千重门淘汰致死,传出去不丢人。生死契在手,哪门哪派敢来找我们麻烦?”大长老回答道。
“呵呵,等我们大业有成,即使来找我们的麻烦,又如何呢?”五长老冷笑着反问道。
大长老用极其低沉的声音说道,“不过……老七已经不值得我们放心了。”
“他不怕死吗?”开口的是二长老。
“死?呵呵,我们现在跟死有什么区别呢?”大长老用着一种恐怖的低音传达着他的话语,“他们,皆为祭品,我等,也是祭品……”
“祭品”二字,是多么的让人恐惧,可他们是要为千重门献出一切的长老。
“千重磨难,为入此门,千年的积累,要在今年做个了结。地底世界即将被打开,而我们,不过是先驱者,为了千重门的千年大业,不能有一点误差!我们没有时间去跟他们耗了,地底世界的所有活人,皆要杀!”
大长老一边拍着铜镜,一边下达了杀人的命令。
六位长老都揭开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了右胳膊,上面的针孔密密麻麻,淤血侵占了整个手肘。
这是他们效忠于千重门的证据!拿命效忠!
“老五、老六,杀。”
“那老七呢?”
“找到他,杀了他。”
“是。”五长老、六长老异口同声道,随即就退下。
“老二、老三、老四。我们现在银两已够,精血已够,就差时间了啊。”大长老对剩下三位长老说道。
“时间无妨,十年,还怕结束不了吗?”二长老安抚大长老道。
“就怕出岔子啊。”
……
七长老离开千重门已有三日。
站在南疆城的城墙上,黑袍之下的他,脸庞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只是他的右臂隐隐作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那里破开他的皮肤。
他将手中的信鸽从左手交由右手,然后竖起两根手指对着右胳膊,狠狠地戳了几处穴道。一口深呼吸之后,疼痛感逐渐褪去。
然而,忧愁却漫上他的心头。
咬咬牙,最终还是将自己的信念坚定,他从袖中掏出写好的书信,还有一个只有食指的大小、粗细的青色瓶子。瓶子很轻很轻,跟书信一样的重量,轻轻晃动它,里面好像有液体在流动。
“白鸽,靠你了。”望着在天空中远去的信鸽,七长老喃喃自语道。
天安大陆的春天到了,万物复苏。
可要是有人知道偌大的南疆城之下,又一处偌大的地底世界,南疆城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死尸之上,到时候又会出现什么样的恐慌?
就在这时,一道光亮起在千重门,就如六个月前的那一道光一模一样。“糟糕!”七长老暗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