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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握手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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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少的袁皓和项北在那之后很久才知道的,几乎就在那场荒诞的决赛同时,在北京西北郊外的八一体工大队红山口训练基地内,举行了一场关于中国足球改革方案的大讨论——这就是曾经被美誉为中国足球的“遵义会议”的“红山口会议”(1992年6月22日至27日)。

    就像是中国社会任何领域的改革所要面对的重重阻力一样,中国足球的职业化改革也是各种观点和利益之间互相斗争、妥协的结果。一个很小的细节足以说明这种矛盾:为了将会场布置得更有足球气息,有人提出将国际足联和中国足协的旗帜并列放在主席台背后,这个方案得到了一些人的赞同,却也遭到一部分人的反对:在他们看来,主席台的背景是,并且只能是我们的国旗——五星红旗。与此同时,《中国体育报》的头版头条打出了《严峻形势驱动改革战车》的题目,并展开了“路在何方”的研讨。

    任何力量都阻挡不了改革的潮流。在**中央政治局委员李铁映的主持下,会议最终定下了职业联赛的基调,历史的车轮以义无反顾之势向前方缓缓滚动。

    这场改革在足球从业人员中产生了巨大影响,最直接的就是那些省队、市队、体工大队摇身一变,纷纷被冠以“某某足球俱乐部”的名义,由体委领导的足球队变成了企业和政府共同打造的“城市名片”;而那些曾经只能领着微薄的津贴(并且主力替补待遇毫无区别)度日的专业队员,也在两年之后的第一届甲A联赛开始的同时,成了万人敬仰的“城市英雄”,成了改革大潮中“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他们都在热切地期待着1994年的到来。

    但至少在1992年的那个夏天,这个巨大的冲击波还没有波及到袁皓和项北的身上。百队杯决赛之后,袁皓和项北不得不暂时停止训练,将更多的精力集中在他们的学业上——他们去体校练足球毕竟只是一种业余爱好的性质,作为初二的学生,生活中的主题却是日复一日的上课、考试。

    这对于袁皓来说不成问题——从小就爱看书的他虽然迷上了足球,却并没有落下功课,他似乎是个天生的读书的好材料,别人要用一小时做完的功课,袁皓只需要花半个小时不到就搞定了。中学的老师评价一个学生的“好坏”唯一的依据就是他们的成绩单——所以尽管袁皓“不务正业”地去体校练足球,又时不时地闹出逃课、打架等出格的“坏事”,但他仍然是所有老师眼中的好学生——谁让他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

    可项北就不行了。学校和教室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囚笼,上课铃声对他来说就像是一种入狱服刑的宣判,可下课铃声又像是一种生命的解脱——尽管铃声在本质上并无区别。所以尽管每次“干坏事”的时候都是跟袁皓一起,却只有项北被看成是典型的“坏学生”,这让他很不平衡。项北最期待的时候就是放学之后在球场上度过的那段时间,既然体校的训练暂时停止,那么他每天就只能在学校的操场上踢球直到天黑,如果不是这样,他会被这个无情的学校生生给憋死。

    但许笑白却很高兴,她终于又能跟袁皓和项北一同上学、放学了,并且,她还能像小时候那样,每天放学之后在操场边等着他们一起回家。不同的是,那时候球场上只有项北一个人,现在是项北与袁皓两个。许笑白可不是那种只知道在场下尖叫的女学生,在父亲的影响和教育下,她对足球的了解甚至连很多男孩子都自愧不如。许笑白每天在场边观察着,她渐渐发现,项北的球踢得非常棒,他的各项技术能力都远远超过同龄人的水平,是个典型的优秀选手;袁皓同样踢得很好,但或许是位置的原因,他的个人发挥并不抢眼,但他这一队却很少输球。

    关于这一点,许笑白曾经与父亲许爱民讨论过。许爱民是从专业的角度去分析的,在他看来,如果在战场上,项北就是个能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的勇猛的将军,一匹俊马,一柄战刀,在大漠孤烟之中留下孤独的背影,所向披靡;而袁皓则是那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帅才,他更注重集体的力量,令旗指处,旌旗飞扬,任你千军万马杀到,我只需摆下空城一座,抚琴一曲就能退敌。许爱民眼光果然犀利,几年之后一位精明的德国老人做出了相同的评价,那是袁皓和项北在欧洲的启蒙教练,当然这是后话了。

    而许笑白却女孩儿心态,她是从星座的不同去分析的。项北11月13日生,天蝎座,性格中有孤僻的一面,爱独来独往,对好朋友(比如袁皓和自己)好得不能再好,但对其它人却十分冷漠,爱理不理的。天蝎座的人往往性格坚强,外冷内热,是个“易燃品”,容易爆发。袁皓则是8月5日生,狮子座,性格上活泼开朗,对人热情友善,讲义气,有非凡的领导才能和王者气质,他好像跟什么人都能打成一片,并且在任何圈子里都能成为焦点。跟袁皓在一起总好像是天气晴朗的日子,浑身上下暖洋洋的。

    许笑白分析来分析去就分析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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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就像是穿过十指的流沙,你想抓住他们,他们却挣脱着跑掉了。转过一年的3月,冬天刚刚褪去了它肆虐的寒冷,春天就迫不及待地从微风中悄悄地回来了。枯黄的草坪里星星点点地露出了翠绿的颜色,绿色既是养眼的颜色,同时又孕育着一整年的希望。午后温暖的阳光慷慨地泼洒在大地上,也照耀在袁皓和项北的身上。

    他们俩是来参加陈指组织的新球队的——17岁以下年龄组的北京市足球队,这就是陈建民送给两人的礼物。前面已经说过,在百队杯决赛结束之前,陈建民就已经得到了调令,要在全市范围内选拔出优秀的足球苗子,组成一支17岁以下年龄组的球队训练、比赛,这支球队不仅担负着相应的比赛任务,同时还将为那支即将成立的职业联赛俱乐部输送人才。换句话说,在这支球队踢得出色的话,就有可能被选进职业联赛俱乐部的二队,而进入了二队,也就看到了成为一名真正的职业球员的希望。

    毫无疑问,来到这支球队的全都是该年龄段的足球精英,而且大多数是16、17岁,袁皓与项北这时候才15岁,他们属于“跳级”入队的,这当然得感谢陈建民,后者对这俩孩子有着很深的了解,虽然这是个身体快速发育的年龄,相差一岁的球员身体上的差距也是巨大的,但陈建民坚信这俩孩子有足够的能力在队中立足。不只是他们俩,还有一位15岁的球员也被陈建民招了进来,他就是八一中学的那个守门员——安然。

    安然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他的两个“老朋友”——一个是被自己双拳打晕的西城体校后卫,另一个则是他们那个爱挑事儿的前锋。

    事实上安然在那场决赛后心里十分矛盾,一方面他很想亲自去探望袁皓,亲口对他说声对不起;但另一方面又恨透了项北,这个粗野的家伙,害得我也被红牌罚下。但安然毕竟是小孩儿心性,这些念头也只在心里想了想,后来听教练说那个后卫没什么大事儿,也就不再挂怀——对项北虽然仍旧比较讨厌,但也不至于恨之入骨。他只是十分郁闷八一中学最后也没有得到冠军,八一中学在决赛中战胜了西城体校,但在市足协领导的眼皮底下打架斗殴,这绝不是件小事情。市足协领导当场决定取消两支球队的成绩,将冠军荣誉颁发给了第三名。

    安然犹豫了一下,但还还是大方地走了过去,先是同袁皓打了招呼:“你叫袁皓是吧,刚点名的时候我记住了。那次比赛……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人都这么表态了,袁皓还能怎样?虽然袁皓心里还是不大舒服,可面子上总要过得去,“嗨!都是为了踢球,小意思!”

    “那个……项北,”安然稍微顿了顿,伸出右手,“咱们之后就是队友了,之前的那些事儿,就过去了吧?”说完双目直视项北。

    项北远没有袁皓那么好说话,其实他也不是一个记仇的人,他没有吭声,只是侧过脸去,伸手在安然掌心拍了一下。

    安然笑了笑,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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