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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夏季,骄阳似火,空气中黏稠稠的无一丝风,青石板路上蒸腾的热气,气氛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炙热的阳光投射在街道两旁的绿瓦红墙之间,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安插的招牌旗子,你以为是川流不息的行人?其实非也,行人寥寥无几,皆是败给了这热得不任性的天气。
零星的行人踩踏着一排高低不平的黑影,气恹恹地路过,他们时不时拂去额头上的汗珠,眼皮像是被胶水黏住似的,不想睁开。
这时在燥热地面上投射了一个庞大的黑影,他笑脸呵呵地仰视火红的太阳,衣袖挥动,便是消失于热气之中。
半晌过后,从烈日当空之中惊爆出阵阵呐喊!
“天上掉宝贝了,好多宝贝,宝贝,都是我的宝贝。”
望着热辣的天空,饭馆门口的小堂倌倏然惊呆了,没想到金光闪闪的宝贝像是闪电般袭来,可是晃痛了他的眼睛。
天降而下的宝贝发出来的金光简直比烈日还耀眼,但也阻挡不了他贪婪的目光。
“哇,好多宝贝,宝贝,都是我的。”
他艰难地眯起眼睛,大步飞跳出去,却不料脚下踩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
“啊!好痛!”短短两秒钟,她竟然被热地痛醒了。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多处的痛感便是潮水般袭来,最后无意识地咕哝一声,带着少女纯洁的娇嗔。
“好痛呀!”街道的商铺响起噼里啪啦地脚踏之声,如恶魔般逼过来,身子每根骨头都在叫嚣,让她惊然睁开了眼睛,脑子昏昏沉沉,腰背刺痛地犹如孕妇临盆。
周围都是喧哗的躁动,爆炸出一阵阵如杀猪似的叫喊,顿时拉紧了她不明所以的心弦。
“刚才是谁踩了我?!”她坐在地上便是捂着肚子忍痛,只能喃喃自语,甚是气恼,没想到地上的屁股像是被煎烤的鸡蛋,再不起来,可能里面的蛋黄都要凝固了。
可是全身刺痛,一时半刻起不来,她的神情仿若吃了几口黄连,连嘴里留着的黏液都是苦涩,只能撑着老腰,把屁股挪移头发丝一般的距离,不料身子的刺痛激发了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让开,给我让开,宝贝是我的,全部都是我的!”
正时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影,烈日之下,他们眼底泛起浓烈的财光,身后像是被恶狗生扑一般,直冲冲地疯狂跑过来。
“啊!怎么了?”她惊呼失声,为了求生,急忙弹跳屁股,她是活生生被惊吓起来的。
脚下的青石板似乎晃动起来,有感觉空气中的尘埃起伏不定,瑟瑟发抖,而掠过身边的却是阵阵混乱的脚步之声,堪比八级大地震。
她稍有些身心不稳,便是抖动了酸麻的身子,伸手一看,手掌尽是踩踏的脚印,还是棕黄色,竟然踩踏成了一坨西耙的东西,像极了稀泥。
她顿时好奇,忽而凑上去,嗅嗅鼻子:“妈啊!好臭,臭死了,难不成是狗屎?”
“咦——”
她现在特别嫌恶自己的双手,不仅是因为有恶臭味道。
本来刚满十八岁,便是青春活力的女孩,怎可知她的双手老茧丛生,粗糙难看,只因从小到大上高山砍柴,采药,下农地干活,双手如是这样,倒也理解。
所以她讨厌这样穷苦又暗无天日的生活,她一定要改变命运!
至于怎么改变?
她想求求菩萨显灵,让其指点迷津,所以她狠下心花了大价钱买了一尊观音菩萨像,放置于简陋的茅草屋里,老板说这是多宝菩萨,买回去虔心供奉,便是心愿达成。
所以她每天从早到晚都虔诚地跪拜三次,只因多宝菩萨身上挂满了很多宝贝,如是显灵,便是财运滚滚,宝贝不打自来。
可是,她想不通的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会又是穿越啊,重生啊,借尸还魂啊等老俗套的情节吧!
难道真是多宝菩萨显灵了?
她狐疑地偏着头,这才捂着口鼻,向着身侧的墙壁摩擦手掌。
等她再次抬起头,刚才似有疯癫之举的众人,不管是手里、怀里、裤兜里、鞋袜里,连着脖颈上、头顶上,全身上下都是闪闪发亮的宝贝,溶于这暑气当中,倒也褪不去他们站在烈日之下暴晒的念头,可见他们兴奋地五官抽搐,身子沉重得像是大山压背。
她只能屏息凝视,好半天才爆出了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叫喊:“为什么我没有?!为什么?为什么?”此时全身燃烧起了悔恨的火焰,换来的却是声声长叹。
金银时不时撞地出声,可见众人一看到谁身上掉下了宝贝,又是明目张胆地争抢,却不顾身后已经掉了辛苦捡来的宝贝。
俗道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整个街面上时不时重复争抢宝贝的可笑戏码,搞得阵阵拳脚厮打,怒骂之声不绝于耳。
可见这里的民风却是刁悍,不知礼义,只贪财物,可她没资格评价别人,也许他们也跟自己一样,过得贫穷的生活。
正时有一块金凤簪子掉在了她的脚边。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那只精美的簪子,俯身一看,便心底有个邪念,反正这只簪子没名字,谁要是捡到那就是谁的。
她俯身蹲下,刚要探手一拿,突然后面一个大脚掌飞踩在了她的屁股上!
“你个臭娘们,竟然连我们的宝贝也敢拿?”她猛地扑在了地上,摔了狗吃屎,屁股上还残留了对方的脚鞋印。
“哎哟!好痛!”她四肢张开,像极了王八之势,趴在地上,脑子嗡嗡作响,然后起身过来,却看到了手掌摩擦之后的血迹。
“谁说这是你的宝贝了?”她定了定神,眼光有些恼气,不过还是隐忍了疼痛,拂了拂额头上的热汗,让自己冷却下来。
啪!
一记耳光重重地拍在她的脸上。
大力的一巴掌扇得她后退几步,脸颊生疼,鼻端似乎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脸颊滚烫,似是烧红的火炭,延伸到了后耳根。
可见彪悍的妇人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刁横呵斥道:“老娘告诉你,我说这是我的,那就是我的!”
“给你们就是了,何必打人?你们肯定会遭到报应的!”她嗔怪道,壮汉蛮横地抢过她手里的金凤簪子。
她眼含泪珠,轻抚脸颊,身子险些稳定不住。
那个妇人吐了她一口唾沫,尖着嗓子骂道:“我呸!你这个贱人!你老娘才会得到报应!我们走!”只见壮汉搀扶着她,他们便是心有满足地离去。
而她自认倒霉,晃悠悠地也不知去哪里,也不知这里是个什么地方,但看众人颜色迥异的打扮,像极了什么朝代的衣物穿着。
而在不远处的众人本以为捡到了数不完的宝贝,可不想没过多久那些宝贝竟然瞬间变成了灰尘,消失不见。
随之嘴边的笑意也僵固不化,众人好半天才消化眼前的景象。
“是他,肯定是他,只有他在笑,肯定是他。”不知是谁大喊几声,便是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在他手指的方向。
“快,过去打他,不知死活,还敢笑话我们?”
闻声而去,却看到了一个其貌不扬的胖和尚,年纪老长,面相仁慈。
见此众人哄地四起,蜂拥而上,围攻那个胖和尚,直打得手酸脚软,方才住手。
“你们干什么?为何乱打人?”她想要挤过忿然作色的人潮,却只是一个奢望。
众人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眼一看,和尚已无,只有一段香梨木竖在地上,木上有“多宝观音菩萨”六字。
众人愤愤不满地散去,俗道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多宝观音菩萨?”她挤过人群,拿起众人唾骂的香梨木,心底一时不能言语。
她蓦然缓过神,不停哀求道:“多宝菩萨,是你吗?求求你现现身,帮帮我吧,求求你了。”又对着香梨木啜泣道:“多宝菩萨,你就显显灵吧,求求你了,帮帮我吧!”
她下意识手指收紧了,豆大的泪珠直直而下,打湿了香梨木。
而在她愣怔之间,便是睁开眼,手里空落落的,没有一物。
再次抬眼望去,眼前不是怒骂不止的街道,而是四季明媚,白云缭绕,金壶盛不死之酒,琉璃藏延寿之丹,桃树花芳,千年一谢,无限美妙的神仙世界,称之为仙境。
“这又是哪里?”她心底惊呼,然后抹干了泪花。
“你不是在找我吗?”不知何时,在她身后惊现了一位年长的胖和尚,脸色和蔼,眉目慈祥,看上去很有神,衣着金缕佛衣,似有安详。
“你就是多宝菩萨?”她百感交集,便是立马下跪,俯下头恳求道:“见过多宝菩萨,我叫金小小,请菩萨满足我一个愿望吧!”
“什么愿望?”他呵呵笑道,心里却是明朗。
她吸了吸鼻子,终于下定决心,怨叹道:“菩萨,为什么我出身贫穷,而别人出身却高贵?为什么别人可以天天吃山珍海味,而我却只能天天啃白面馒头?为什么别人每天可以开party庆祝,整得像过年似的,而我却只能上山砍柴采药,下地干农活?”
眼见对方并无回应,她缓口气,继续哭诉道:“菩萨,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把我救出这水深火热的境地,我现在就只有这个愿望了。”
多宝菩萨长叹一声,面有难色,忽而道来:“可能这就是命吧,人各有命天注定,就是这个道理。”
她暗自心想:去他的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