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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黛——
黄梓瑕听到这个名字,顿时直起身子,一脸惊诧。
李舒白看了她一眼,问:“怎么?”
“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是……”黄梓瑕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
李舒白说:“兰黛。这种美丽又似乎带点风尘气的名字,自然是个混迹烟花的女子。”
黄梓瑕激动地说:“可……可这是云韶六女中的一位,三姐的名字啊!”
李舒白微微扬眉:“怎么,又与扬州那个云韶苑有关?”
“嗯,你继续说,后来怎么样了?”黄梓瑕催促。
“我自然不会去找她,更不会去扬州找一个烟花女子。因此我低头看着她,说,我救你只是凑巧。日后我不会去找你,也不想收你的东西。如果这簪子对你很重要,那就把它收好。
“她却执拗地不肯放下手,那簪子一直就递在我面前,尖的那头朝她自己,另一头向着我。那是一支叶脉簪。”
黄梓瑕又“咦”了一声,问:“叶脉簪?怎么样的?”
“四寸左右长的簪身,簪头的形状是用银丝缠绕的一片叶脉,通透精细的脉络,栩栩如生。那叶脉的上面,还镶嵌着两颗小小的珍珠,就像是两滴露珠一般。”
“是银的吗?”
“是,我的记忆不会出错。”李舒白说着,又问,“我并不太了解女子的首饰,但觉得那支叶脉银簪和王若失踪时留下的叶脉金簪颇为相似。不知这种叶脉形状的簪子,是不是很流行?”
“并不是,一般的簪子,纵然用金银制作出叶子的形状,也只是整片叶子的形状,而不是这样镂空通透的叶脉。像这种精巧别致的发簪设计,我也是第一次看见。若按照你说的,还十分相像的话,那必定是有什么内在关联。”
“看来,我当年遇到的那两个少女,与此事或许大有关系。”
“嗯,我也这样想。”她应了一声,然后问,“你收下了吗?”
“那支银簪?”李舒白平淡地说,“没有。她见我始终不伸手,就把簪子往车辕上一放,然后扭头就跑了。那时夕阳西下,一点金黄色映照在簪子上,刺着我的眼睛让人厌烦。于是我抬手拿起那支簪子,随手扔在了官道的尘土之上。”
黄梓瑕托腮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他漠然瞥她一眼:“怎么了?”
“你就算过一会儿回城再丢掉,又有什么打紧的?”
“早扔晚扔,哪个不是扔?”李舒白声音平静,“而且当时我看见那个叫小施的少女在看我。所以我丢掉簪子之后,她应该会捡起来还给那个程姓少女。”
“如果是我,我肯定不会告诉自己的好友,你送给别人的东西,转眼就被他丢掉了。”黄梓瑕随口说,“不然的话,我的朋友该多狼狈多可怜。”
“女人的相处之道,我没兴趣研究。”李舒白一哂。
黄梓瑕不想和这种冷情冷性又冷血的人讨论这么艰深的问题。她拔下头上的发簪,在桌上画着那支叶脉簪的样子。
李舒白看了看她头上没了簪子固定的纱冠,问:“不怕掉下来?”
她随意抬手扶了一下,说:“还好。”
“幸好你现在装的是小宦官,万一你装成个佛门沙弥,还怎么拿簪子涂涂画画?”
“有木鱼呀。”她随口说着,眼睛虚无地盯着空中一点,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上还是无意识的以簪子在桌上乱涂,却已经是画那半锭银子的形状了。她一边画着,口中自言自语,“当初被那个少女拿走的银锭,后来是不是因为她们有两个人,所以分成了两半呢?”
“这种曾被人拿来当凶器的东西,一般来说,或许她们早就拿去换成碎银了吧。”
“也有可能……”黄梓瑕说到这里,终于看向他,问,“你还记得那两个女子的模样吗?”
“两人都有意把自己弄得披头散发灰头土脸的,又满身淤泥血污,我与她们也不过仓促间相逢,确实没有什么印象了。何况当时她们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女子长成之后变化颇大,时至今日,或许她们站在我面前,我也认不出来。”
“嗯……”她点头,却不防头上的纱冠一摇动之后,顿时掉了下来。
李舒白眼疾手快地抄在手中,微微皱眉地丢回她手中:“我说你还是假扮和尚算了吧?”
她默不作声地按着自己头发,一绺发尾正垂到她的眼前,她有点恼怒与羞愧地抓住它,旋了两下绕到发髻上,然后重新整好纱冠。
李舒白略有不屑地看着她:“我还没见过想事情的时候离不开乱涂乱画的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只好低声说。
他嗤之以鼻:“怎么会有人养成这样的本性?”
“没办法啊……之前跟着我爹出去办案的时候,有事情要推算时总是找不到纸笔,那时候穿女装嘛,头上簪子总有几根的,拔一根下来在地上画几下,案情就清楚了。到后来我就离不开这种习惯了,总觉得画几下才能理清思路。”
“之后呢?”
“什么之后?”
“就是你在泥地上画过的簪子。”他十分在意这些细节。
黄梓瑕不解地看着他:“洗净擦干再插回头上就好了呀。”
李舒白“哦”了一声,见她还盯着自己要解释,便说:“我第一次遇见周子秦的时候,他正抱着一包松子花生糖,津津有味地蹲在义庄的尸体旁边看仵作验尸,还帮着递工具打下手。”
黄梓瑕问:“你这个津津有味形容的是他吃东西还是验尸?”
李舒白瞄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我感觉到了。”她默默地说。
“所以那时候我听说了黄敏的女儿擅长破案,又是周子秦崇拜的人时,心里浮起的第一个场景,就是一个女子蹲在尸体旁边吃松子花生糖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