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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敢在上前劝阻,这个如同大猩猩一般发了疯般的女人。虽然,每个人都为几近昏迷的小游奇担忧。
突然间,一个声音惊奇的道:“咦?你再做什么?游奇他怎么睡在地上了?”这童声虽然清脆,听来却好像充满着调侃的意味。
继母像是被踩痛了尾巴的老虎一般,猛地将一颗舞着乱发的大头回转过头来。只见一个与游奇年龄相仿的小男孩,正在她身后一脸笑意的望着她。
那小男孩穿着的衣服,在村子里所有的孩子中,算得上是干净且洋气的。而且小男孩天生一张白净的脸上,有着一副天然而成的微笑。任谁看了这天然而成的微笑,都会忍不住心生畅意。不过盛怒中的继母,却丝毫没有没有任何舒畅的感觉。
她的眼中只看到一个男孩,幸灾乐祸的(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站在自己身后。她想也没想,一转身便举脚向他踢去。
那男孩丝毫也没有料到,自己的一句话竟会招来这狠狠的飞来一脚。这一脚原本准备落在游奇胸膛上的,此刻却正正的踹在那小男孩的胸口上。
好狠的一脚。一点竟没有留力,直把这小男孩踢的翻滚在地,倒在半丈远的地方。
所有人都愣住了,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还未放下脚的继母。而且,就连继母自己也都愣住了,甚至脸上的愤怒尽数退去,而出现一种惶然。
如临大祸的那种惶然。真得有人幸灾乐祸的露出笑容来。
她赶忙跑上前去,连忙要把地上的那个男孩扶起身来。那男孩却没让她扶,自己便站起身来,拍打掉衣服上的尘土,揉着胸口苦咳不已。游奇继母惶然不已的连声道歉,并欲又伸出手去帮男孩揉胸口。
那男孩又摇了摇头,面色苍白的缓了好半天的气,才勉强的出声说道:“你,你在做什么?”
游奇继母看那男孩已经没有什么事了,脸上惶然渐渐散去。但还是满脸堆着假笑道:“这,这小崽子不听话,也不知跟谁学的,婶子我就教育教育他。”
“哦,原来是这样。”那男孩对地上的游奇瞥了一眼,好像一点也不感兴趣。
“听说我家这小崽子在学校里,也有些不听话?”继母的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经常给你闹别扭?”
白净男孩摇了摇头道:“也不算,只是游奇他不怎么爱搭理别人。咦,游家婶婶是怎么知道的?”
继母满是肥肉的脸挤出了十几朵花,凑近了白净男孩道:“这小杂种就是皮厚,欠揍,你尽管下手打,只要不打死,怎么打都没事。能帮我教育好这小子,做婶婶的就得谢谢你了。”
白净男孩一愣,随即恢复了一脸微笑:“婶子放心,我会让他学得很乖的。”
“对了,”男孩一拍脑袋,“我差点忘了重要的事了。我是替我爹把这东西拿回去的。”他像她身后指了指,那是狼尸的方向,“赵乡长也在我们家,他也想看看这狼。”
继母笑容一僵,随即堆砌出更干巴巴的笑道:“你是说,你爹他...萧村长他...他要那只死狼?没问题,没问题,我一早就是想把这东西给村长送过去,嘿嘿。”
“那太好了,”白净男孩拍着手道,“咱们赶快把它送到我家去吧。”
“这个,这个嘛,嘿嘿,嘿嘿”继母搓着手,很不好意思扭捏道,“只不过,只不过这死狼让我当家的,瞒着我卖给邻村的了。”说着,她用脚指了指地上不省人事的游父,叹气道,“唉,我们当家的昨天就拿了人家的钱,人家过会儿就来把这东西弄走,你说着可咋办呢!”
“是这样啊?”白净男孩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猛地一拍手,“有办法了,你们把他们的钱还给他们不就得了?”
“这个,这个,”继母眼珠乱转,突然跺了跺脚恨恨得说,“都怪这窝囊废!昨天他收了钱,一高兴就去推了几把牌,那些钱全都输出去了,你看刚才我们还为这事吵着呢!”为了表示自己的愤怒,继母再次举脚向昏迷中的丈夫踢去。
“哈哈,我明白了!”白净男孩聪慧的笑了起来,“你是想要钱,对不对?早说嘛!”
“哎?”继母一愣,两只手摆的像是雨打芭蕉,“不是不是,大侄子这你就看错你婶子了,萧村长要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提钱?”继母一脸委屈,“要不是我当家的给了别人,我说什么也要给你家送去的。”
“真的不要?”男孩睁大了眼睛的奇问。
“真的不要!”继母义正言辞的道。
“那么,”男孩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卷钞票,叹了一口气,“我爹让我带来的这钱,看样子是用不出去了。”说着他转身便走。
看见钞票,继母眼里立刻闪出了光,不过那钞票再转身离去的时候,她眼中的光几乎要熄灭了。为了不让这个光彩熄灭,她立刻拽住了男孩,“那个,那个,先别忙,既然萧村长想要,我,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还有办法?”男孩问道。
“有,有,嘿嘿,”继母一拍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如,不如你把那个给我,然后,然后我再把钱还给那邻村的人,你看,你看这样......”
看到男孩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继母立刻正颜道:“大侄子,你要知道这钱可不是你婶子想要,是......”
“这个我当然明白,给,”男孩懒得与她多啰嗦,便打断她的话,把钱递过去,“你数数够不够?如果不够的话,我跟爹说,你再去我家拿去。”
继母眼中光芒四射,这一卷钞票已经是她预想到的几倍了。
不过她一边把钞票攥在手里,一边叹了口气道:“唉,你不知道如今这狼匹狼肉狼骨头的价钱,天天都在飞快往上涨。不瞒大侄子你说,那些外村人出的钱比这要多不少,唉,”她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谁叫村长想要呢,算了,剩下的我就自己贴吧。”
看着男孩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继母马上蹲下身来,拍着他的肩膀道:“这个嘛,就别告诉你爹了,只要大侄子你心里有数就行了。”
“嗯!”男孩一面乖巧的笑着点头,一面躲开继母肥厚的手掌。
“真乖,”继母尴尬的站起身来,“要不要我给你爹送过去?”
男孩摆了摆手,“不用麻烦婶子了,等会儿你借我个板车就行了。对了,”男孩凑近继母,低声说道,“我想把你家游奇带走一会儿,不知道成不成?”
继母一愣,男孩显出少年老成、意味深长的微笑来:“我和他还有笔帐没算哪!”
“噢,”继母恍然大悟,“没问题没问题,最好大侄子你能帮我好好的管管他,只要给他留口气儿就成,”她望了望已经昏倒的游奇,叹声道:“这小杂......小孩子,我真拿他没办法啊。”
“这个我自然省得。”男孩微笑着点了点头,“游家婶子你就放心吧。”
村后的山洞。
这是山村的孩子们最常去的“秘密乐园”。
白净面孔的男孩的脸上,一脸微笑荡然无存,两只眼睛哭得红的像只兔子。他已经帮遍体鳞伤的游奇仔仔细细的抹上了伤药,系好了绷带。此刻他正一勺一勺的将手中的药液汤汁,小心翼翼的送往游奇的口中。
“谢...谢谢你...”小游奇挣扎着睁开肿成一条缝的眼睛。
“不!”白净男孩拼命摇着头,通红的眼眶一下子便涌出泪水来,“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你,你......”
小游奇微微摇了摇头,颈后一阵剧痛,让他又煞白了脸色。
白净男孩大哭起来,他扑倒在游奇身前,“都怪我!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就不会......”话未说完,他已经泣不成声了。
游奇强忍着伤口的疼痛,笑着说道:“别...别傻了,都是我脑筋太死拗了,才...才...”还未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
白净男孩吓坏了,赶紧上前给他揉胸摩背。
小游奇缓过气来,接着说道:“真的...谢谢你...不...不是因为我,”他望着山洞外的方向,“是因为它。”
山洞外,一棵被雷亟死的老枯树,静静的斜耸在那里。树下的土地上,新隆起一个小小的土凸,里面安眠着那具小游奇死也不肯放手的狼尸。
一个月后,两个男孩又站在这棵老树下。
小游奇身上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虽然仍是时常遭继母毒打,但他已经学会了回避和不再流泪。
白净男孩的双腿,却几乎被他愤怒的爹爹敲断。因为他一下子就偷走了,他爹几乎整整一年的酒钱。而那甚是不小一笔钱的去向,白净男孩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终于到了春天,小土丘上已经生出了一片盎然的绿色。那曾经消亡的生命,是不是已经以另一种姿态出现了?
没有人知道。
他们默默地站在狼坟前,沉默了好久。
突然间,白净男孩出声道:“我,我有一个请求”他深吸了一口气,望定白净男孩,一字一顿的道:“我想和你做一辈子,最好的朋友!”
小游奇谔了谔,眼睛闪过一丝光亮,却摇头道:“不,不行。”
在白净男孩诧异的表情中,小游奇把手放在他的肩上,静静的说道:“我不要做一辈子最好的朋友,要做就做一辈子最好的兄弟!”
他伸出手,手心中卧着两枚雪棱也似的狼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