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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年正哄着小宝玩耍,她一去大半年,再回来小宝已是不认得她。辰年花了几日功夫才哄得女儿与之亲近,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女儿身上,闻言只随意答道:“乔老是来保护小宝,我自是要客气对待,与封君扬有什么干系?”
朝阳子眨了眨一双豆眼,强调道:“他是封君扬派来的。”
辰年笑了笑,道:“谁派来的都没关系,只要是为了小宝好,我都感激。”
朝阳子听得无语,向着辰年翻了翻眼睛,又见辰年拿着糕点哄小宝,忍不住说道:“这就要吃饭了,你给她这么大块点心,还叫不叫她吃饭?”
辰年刚把糕点给了小宝,听了这话也有些后悔,便就好声与小宝商量道:“乖小宝,先把点心给娘亲,等吃完饭,咱们再吃这个,好不好?”
小孩子最是护食,到了手的东西怎还肯再还回来?辰年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个,小宝竟是扭着小小的身子,左右躲避母亲,口齿不清地叫道:“不,不。”
辰年哄不转女儿,又不好从孩子手中硬夺,一时有些无奈奈何。朝阳子一旁却是嘿嘿而笑,明摆着是要看戏瞧热闹。辰年淡淡瞥他一眼,又转回头来看小宝,瞧她一双小手将那块点心握得紧紧,弯唇浅浅一笑,忽地指着天上惊喜叫道:“小宝快看!山雀!”
小宝毕竟还小,顿时中计,仰起头来去找天上的山雀。说是迟那时快,辰年忙凑过头去,在小宝手中的点心上飞快地咬了一大口。小宝这里仰头找不见什么山雀,刚刚想着要低头,辰年便就又指着另一侧天空,叫道:“在那边!”
于是,小宝忙转了个头去找。趁着这个功夫,辰年又从糕点上叼了一口。朝阳子不想辰年能这般无耻,直瞧得是目瞪口呆,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小宝仰着头找了一圈,也没能看到飞着的山雀,不由回过头来,迷惑地看向母亲。
辰年这时已是把口里的点心吞咽干净,很是无辜地说道:“哎呀,山雀都飞走了。”
小宝似懂非懂,放下山雀这事,又记起手中的点心来。待见到手中点心突然变得所剩无几,她先是怔了一怔,紧接着小嘴就委屈地往下撇了撇,抬着脸放声大哭起来。
辰年忙把小宝抱了起来,回身指着那仍蹲在地上傻呆呆望着自己的朝阳子,义正严词地指责道:“坏道长,抢我们小宝点心吃,真坏!”
小宝听了,自然更是委屈,哭得越发大声起来。
朝阳子被冤枉地几欲吐血,眼睁睁地看着辰年哄着小宝离去,这才反应过来,指着辰年母女背影,愤愤喊道:“这丫头,这个坏丫头!”
直到晚饭时候,几人围着小矮桌吃饭,小宝还记着朝阳子抢她点心吃的仇,不肯理他。乔老与杨婆子两人还不知发生了何事,皆都是满脸奇怪,乔老更是忍不住出声询问朝阳子道:“师兄,你怎的惹着小宝了?”
朝阳子闻言恨恨地瞪了辰年一眼,没好气地答道:“不是道爷惹的,道爷是被人栽赃陷害!某人对个不到两岁的孩子耍心眼,先是声东击西,后又嫁祸于人,生生地叫道爷做了恶人。”
莫说这话杨婆子听不懂,就是乔老那里也越发糊涂。
辰年低下头来在女儿耳边低声哄了几句。也不知她都说了些什么,小宝先是不肯,后来却是从矮凳上站起身来,蹒跚着走到朝阳子,将小手里的攥得都已经变了形的发面糕递到朝阳子面前,“道道,吃。”
小宝长得本来就极好,水嫩嫩,白胖胖,粉雕玉琢一般,这样奶声奶气地与朝阳子说话,朝阳子顿时觉得整个颗心都化了,差点感动地老泪纵横,忙将小宝揽入怀里,一边吃着那发面糕,一边大度地与辰年说道:“看在小宝的面子上,道爷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辰年笑了一笑,道:“多谢道长。”
朝阳子刚想嗤之以鼻,却忽地记起了怀里的小宝,忙就把那声冷哼压了下去,也顾不上搭理辰年,只笑眉笑眼地哄着小宝说话。
山里饭时晚,待众人吃过晚饭,天色已是黑透了下来。小宝跟着辰年玩了这大半天,早就又困又乏,没等着回屋,就趴在辰年怀里睡了过去。杨婆子瞧见,想要抱了小宝回屋去睡,不想小宝却死死地扒在辰年身上不肯放手。辰年见状,心中也舍不得,便道:“大娘,一会儿我抱她进去,夜里就跟着我睡吧。”
杨婆子自端了灯回房,临走时却是叹了口气,回身与辰年说道:“还是莫要叫她这样恋你的怀,不然过两日你一走,孩子少不得又要哭闹,更是遭罪。”
这话一说,桌上其余几人俱都是一默。辰年低下头来,怔怔地望着小宝出神,朝阳子那里却是忽地说道:“要不,带着小宝一起走吧!有我和乔羽几个护着,又是在你身边,出不了什么事。”
“不行。”辰年断然拒绝,她抬眼看向朝阳子,冷声说道:“那是战场,刀剑无眼,生死无常。”
朝阳子也觉得自己刚才那话欠考量,听辰年这般说话,非但没有瞪着眼反驳,反倒是有些歉疚地低下了头。
瞧他这样,辰年便又解释道:“道长,我没别的意思。”
朝阳子闷声闷气地说道:“我知道。”
因着是朝阳子劫持了小宝,这才迫得辰年随他出山,搅入到这场战乱之中,为此,朝阳子对辰年母女两个一直心存着愧疚。辰年也知他这心理,想了一想,开解他道:“西边与冀州不同,几十万大军聚到一起,光指着耍小聪明是不行的,得有真本事才行。那么多名将,论起行军打仗,个个都比我强。我只先过去看一看,若是用不到我,我就回来。”
辰年话说得轻松,可朝阳子与乔老两个却都知道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封君扬与纥古越对敌,无论谁胜谁负,死伤了哪个,于辰年来说,都会是锥心之痛。
突然之间,朝阳子就觉得后悔,后悔自己不该拿着“大义”二字来压辰年。天下苍生与她有何干系?她就算是吃了百家饭长大,可她也活了那数万流民,还回去的也足够了!怎地就要逼着她一人来抗这“大义”!
朝阳子越想越是恼恨自己,忍不住抬手狠狠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口中骂道:“我老道也是柿子捡着软的捏,也是欺负老实人,我怎地不去劝那拓跋垚怜惜天下苍生?我怎地不去劝封君扬?不去劝那贺臻?”
辰年与乔老两个看得傻住,还是辰年先反应过来,忙伸手拦下朝阳子,低声喝道:“道长!你这是做什么?”
朝阳子对自己下手极重,就这片刻工夫,那一侧的脸颊已是肿胀起来,他咬牙说道:“不去了,你别往泰兴去了,只留在这里安心带小宝。”
辰年知他的心意,不觉有些感动,沉声说道:“道长,我得去。不光是为了大义,还有私情。”她低下头来去看了看怀中熟睡的小宝,又抬起头来看朝阳子,扯着嘴角向他勉强笑了一笑,“道长,你与乔老可要替我看好了小宝,等我回来。”
两日后,辰年趁着小宝睡觉之时,辞别了朝阳子与乔老等人,一人一骑出了南太行向西而去,追赶已经奔赴泰兴的郑纶大军。她的速度自是比大军行军快了许多,不过短短三四日功夫便就追上了大军,不想未见郑纶,却是先看到了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