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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年愣了一愣,反应过来,不觉嘲道:“是啊,我竟忘了还有封君扬那里。我之前与他把话说得那样决绝,若是再回头嫁他,未免会被他瞧不起。多亏你给了我这样一个台阶下,实在是妙!”
“只有这般,你才能继续掌握主动。封君扬辛苦哄得你回头,哪怕日后情爱转淡,他也会对你倍加珍惜。”贺臻不理会辰年的讥诮,只平静地看着她,沉声道:“辰年,你是我与元元唯一的孩子,我断不会害你,日后总有一天,你理解我的所作所为。”
“好一个不会害我!”辰年怒极而笑,质问贺臻道:“你不会害我,为何要废我武功?你不会害我,又为何要迫着我嫁给封君扬?当初是谁说他不是良配?贺臻,你可还能再无耻一些?”
贺臻道:“空有武功,没有头脑,便是绝世高手不过是武夫一个,受人愚弄。至于要你嫁封君扬,他对你有情,总比嫁那拓跋垚强上许多。”
辰年冷笑,问他道:“为何我非要嫁他们两人当中的一个?”
贺臻淡淡答道:“因为你是我贺臻的女儿,因为你身上有鲜氏王女的血脉,你的出身注定你的命运。现在泰兴夹在鲜氏与封君扬之间,两面受敌,必须要择一联合,方能支撑下去。”
听他又提母亲,辰年心中一动,她本是满腔怒火,却硬生生地逼出了眼泪,颤声与贺臻说道:“你若还真的记挂我母亲一星半点,就不该叫我去走她的老路,步她的后尘。”
听闻女儿这话,贺臻面容虽还平淡,眼中却是露出了悲伤之色,他不觉垂目,默得片刻,才轻声道:“你不会走你母亲的老路,你有爹爹。只要贺家一日不倒,封君扬就要看重你一日。”
之前辰年孤身一人,可以不惧生死,可眼下还有叶小七的性命,她不得不忍下性子与贺臻周旋。瞧着贺臻露出这般神态,辰年迟疑了一下,忽地低声问他道:“我母亲叫做元元?”
贺臻思绪还沉浸在往事之中,闻言涩声答道:“她把身世瞒得太好,我一直以为她真的叫做元元,现在才知,元只不过是拓跋的汉姓,她真名到底叫做什么,我却是不知。”
“雅善,”辰年轻声说道,“我听他们叫她雅善王女。”
贺臻道:“雅善只是封号,该是还有别的小字。”
辰年不觉摇头,“那我就不知了,待日后遇到我义父,倒是可以问问。”
贺臻默了一默,却是问辰年道:“你义父待你可好?”
辰年想了想,答道:“是他把我养大成人。”
贺臻听了这话,望着辰年苦涩笑笑,道:“辰年,不是爹爹不想养你,而是不知你身在何处。当年你母亲死后,穆展越将你母亲的遗体焚化,骨灰尽数撒入宛江,没有给我留下半点。我从盛都赶回,带人追了大半个江北,才在靖阳关外堵到了他。他眼看无处可逃,便就点燃了所住的草屋,最后关头,才将一个孩子从窗中掷出。我便就真信了那孩子是你,哪里想到里面死的另有其人,而他早已带着你逃离,却没回关外,反而在清风寨隐姓埋名十几年。”
这是贺臻第一次向辰年解释当年之事,辰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态度的变化,在冷酷强硬之后,开始试图以温情来软化她。她低头沉默半晌,心思转了几转,终于决定寻找贺臻弱处下手,便就轻声问他道:“我母亲当年是如何死的?”
贺臻似是料到了她要询问此事,闻言答道:“当年你大伯壮年猝死,泽儿太小,我只得担起贺家家主之责。那时泰兴四周强敌环伺,家中又出了叛逆,危在旦夕,为求盟友,家中决定要与云西联姻。”
分明是已过去许久的往事,可现在提起来还是牵扯的胸口生生作痛。贺臻不觉闭目,将身体缓缓靠向椅背,好一会儿才能继续说道:“一族上下性命皆都系于我一身,我无法为着个人私情,弃家族于不顾。我求你母亲为了我忍耐几年,她却不愿。一场争执过后,我一气之下去了盛都,再回来时,你母亲已是不在??”
屋中一片静寂,良久无声。
过得片刻,贺臻才自嘲地笑了笑,疲惫说道:“辰年,谁都想着坦坦荡荡,肆意快活。想当初,我也曾一心想着带你母亲游历天下,不问世事。可我们这样的人,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辰年暗道好一个“身不由己”,这世间薄情男子皆都有一个身不由己,理直气壮地要着女子为之委曲求全,若是那女子不肯,便是不通情理,死有余辜。她心中百般不屑,面上却是做出迷茫之色,只坐在那里低头不语。
贺臻看她一眼,只当她是想到了封君扬身上,不觉叹息一声,道:“你先回去吧。叶小七那里,你先不能过去看他,须得熬他几日才可。放心,我不会拿他怎样。”
辰年闻言站起身来,默默看贺臻片刻,却是一句话未说,转身出了屋门。刚到院中,正好遇到贺泽匆匆过来,辰年瞧他身上还穿着军袍,显然是刚从军中回来,忙闪身拦住了他,问道:“叶小七现在怎样了?”
贺泽看向辰年,问道:“你是问那叶轻舟?”
叶轻舟这名字还是当初寨子里的夫子给叶小七起的大名,只是从没有人叫起,莫说寨子里的人都不知道,便是辰年也快忘记了他这名字。她初一听见,不觉愣了愣,这才点头道:“是。”
贺泽事前得过贺臻的交代,不许害叶小七性命,现听辰年问起,便就笑了笑,答道:“没事,只被打了一顿,昏死过去了,不过胳膊腿都还齐全着。”
辰年虽早知叶小七免不了要受些折磨,可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心中惊怒。她有心刺贺泽几句,可转念一想只这般做口舌之争毫无用处,便也就强行忍下了,反而曲膝向着贺泽福了一福,与他低声说道:“十二哥,叶小七与我一同长大,情同手足,又是为我才受此难,求你别为难他。”
贺泽见状面露惊讶之色,奇道:“辰年,你这是在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