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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女儿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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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兵丁果然是训练有素,工夫不大已从各屋出来,或提或扛大小包裹,基本上除了频儿和冯宾茹的私己物件,尽数打包搬出,看来这帮弟兄是没少替长官干活,经验甚为丰富。

    王二大奇,难道李援义会隐身不成,困惑之余飞快的在各房间穿了一遍,并没发现李援义的踪迹,多半是见机不妙从后窗溜了。王二暗松一口气,踱步出来,却发现频儿不知何故与兵丁争吵起来,桌上碗筷也被掀得一地都是,幸得冯宾茹从旁拉开,赵更年、冯天长二人在尴尬地搓着手,时而喝斥手下几句。

    王二不知缘由,只得对着兵丁呼呼喝喝假作恼怒道:“哪个王八蛋这么不开眼?敢欺负我频儿!”

    他不开口还好,一说这话频儿竟“哇”地哭将起来。

    众兵丁神情闪烁无人敢言,赵更年把王二拖到一侧轻声解释道:“兄弟们也是开心过头,见东西都收拾停当,便唤二位姑娘一齐过去,频儿回说要把碗筷洗好,不知哪个多嘴说了句那边什么都有,这破碗还要来干甚,哪曾想频儿一听这话,脸色登时就变了,直骂兵丁混蛋,偏偏老冯这家伙不识颜色,还道频儿仍在说笑,便又插了句新家的碗比这些可好得多,结果频儿当场就把碗筷掀翻。”末了朝东大街方向扬扬脖子,问道:“频儿是不是不喜欢那边?”

    王二闻言大致明白频儿为何发作,心下暗自叹气,却又不便明言,拍拍赵更年回头去劝频儿。

    频儿自幼孤苦伶仃,义父李援义不过是个莽汉子,又终日在外漂泊聚少离多,师傅虚若师太虽是性子慈祥但督促练功甚紧,可怜的丫头实实在在享受的关爱并不多,来了这里,与王二住了这屋,不知不觉倒把这当家了,屋里的常用物件几乎都是频儿一手摆置,用的这些碗筷更是她花了心思挑选的。

    本来王二头先提及搬家,频儿心中不舍已有些不高兴,偏生有人说她碗筷不好要丢掉,叫她如何不恼,所谓炊烟人家,厨房之中有了碗筷才是家的模样。

    这般女儿心思,寻常人家可能不觉得什么,王二与她境遇相似,如何不知,只不过此屋是王二亲手租的,便少了像频儿般家的感觉。

    频儿抽泣着蹲在地上捡拾散落的碗筷,残羹剩菜搞得满手油污,冯宾茹在一旁苦劝无用。

    王二瞧着心酸,怒从胆生,点着众兵丁恶声骂道:“他娘的都是死人呐!还不帮手捡起来!”

    众兵丁从未见过王二发这么大火,又看频儿哭得伤心,不敢多言纷纷弯腰去拾,却听频儿尖声叫道:“走开!不许碰我的碗!”

    频儿一急,手上沾有油污滑腻,好不容易拾起的几个碗碟“咔嚓嚓”掉地上又碎了,频儿伸手去捞,已是迟了反被碎片划破手指,望着一地的碎碗,频儿也不知道疼,任由血口淌流,一把坐在地上默默流泪。

    兵丁们甚是尴尬,起身不是蹲下也不是,无奈地去望王二。

    冯宾茹冲赵更年抬抬手,示意他带人先走。

    众人兴冲冲而来悻悻而去,仍是不明白频儿好端端的怎的说翻脸就翻脸,暗自猜测可能是因任仁瑷之事在跟王二耍花枪罢。

    王二扶起频儿,冯宾茹打来一盆清水帮她小心清洗伤口,又找来棉纱包扎好。

    频儿闹了这一会儿,此时倒安静下来,坐在椅子上呆呆地望着地下。

    王二一边让冯宾茹打扫满地狼籍,一边轻拥着频儿,把她的头靠在自己腰间,轻言细语道:“傻丫头,这儿是租的房子,迟早都是要搬的。”

    频儿仍是不语。

    王二又道:“碗碟烂就烂了,咱们一会去买,保准全部一模一样的。”

    频儿气道:“那边不是有好的嘛,还买来干甚。”

    王二有心逗她,故意提高音量道:“有好的又怎么样,一会咱们过去,首先到厨房把所有碗碟全扔掉,然后再向所有人声明,以后没有咱家频儿的允许,谁都不准踏入厨房半步。”

    频儿破涕为笑,低声囔道:“谁稀罕!”又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去。

    王二见她终于肯笑,用力摇摇她的头,大声道:“我稀罕!”

    好歹是把这丫头哄转过来,亏得是频儿性子来得快去的也快,又自觉有些理亏,好端端的让赵更年他们闹了个没趣,否则,还指不定得花多少工夫了。

    冯宾茹却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他俩,王二初始察觉到还有些得意,以为冯宾茹对他有了意思,一转念才省起,多半是触情伤情想起了谢非那小子,可别这里刚完那边又来什么动静,王二忙松开频儿,掩饰着干笑几声,直叫二女回房拿好自己物件,准备过东大街去。

    冯宾茹这才惊醒,拥着频儿快步进了里屋。

    王二头前带路,三人直朝东大街而去。

    堪堪进门,任仁瑷便引着小昭迎上前来,却是瞧也不瞧王二一眼,只顾拉着频儿上下打量,一口一个“标致妹子”赞不绝口。

    小昭冲王二叫了声“公子”,便去接冯宾茹的包裹。

    王二情知任仁瑷仍是恼他和镇国公好似把她当成物品般交易,也不以为然,等她气消了就没事,倒是被小昭一声“公子”喊得心里直痒痒,情不自禁去扯她道:“你刚才喊我什么?”

    小昭娇笑避开却不作声。

    王二道:“还是别称什么公子了,听的别扭,不如直接叫。。。。。。”想到小昭脸皮薄,终究还是把后面“相公”两个字给咽下了。

    小昭猜到他没什么正经话,白了他一眼把冯宾茹引进客厅。

    赵更年指挥人等已经把该干的活都干完了,本是今天是打算等王二来一起去找个地方好好庆祝一下,没想到在频儿面前碰了个钉子,自是没了兴致,见王二来到,便准备打个招呼告辞回营。

    这怎么行?

    总不能自己吃饱了,反让人家来帮忙的空着肚子回去。

    王二自是不干,频儿此时也觉得头先之事对不起大家伙,忙喊赵更年,“频儿不懂事,三哥切莫责怪。”

    频儿这么一说,谁也不好再要离去,何况也确实是饿了。

    现做是来不及,刚搬来厨房也没备酒菜,王二掏出一把碎银,随手叫过一名兵丁,吩咐他去“回味楼”订些酒菜来。

    众人也不进厅,搬来桌椅摆在大院,频儿帮着小昭烧来滚水,又取了些果儿,一干人等喝着茶水胡乱说些玩笑话等开饭。

    任仁瑷自引着冯宾茹在一旁小桌上闲聊。

    倒是小昭和频儿忙上忙下给众人斟茶到水,没个清闲。

    王二背靠大厅正对前门,正说笑着突然发现门口有个人影鬼鬼祟祟,时而朝里张望时而缩身隐去,由于天已近黑,看得不仔细。不会是才搬新家就有叫化子上门吧,王二暗觉奇怪,轻声唤过频儿,让她从旁边偷头上前看个明白。

    频儿这丫头不知是有心卖弄还是过于担心有人对王二不利,蹑手蹑脚摸到墙根,不朝大门而去,反一沉身,轻盈如飞燕般从墙头掠出,随即传来一声惊叫,便见频儿压着一人进来。

    兵丁里有瞧见频儿刚才动作的,不禁暗暗喝彩,哪里还似头先蹲在地上哭泣的柔弱模样。

    频儿冲王二道:“公子,他来找你的。”说着也不管那人,自行走开。

    王二这才发现原来是撞过两次的王虎,有些奇怪道:“你怎么来了?有事?”

    王虎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脖,略微紧张地说道:“没啥事,就是听说王将军乔迁新居,想来贺个喜。”

    王二笑骂道:“你小子倒是消息灵通!来就来吧怎么躲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这王虎也不知怎么知道王二今天搬家的,一来感念当日在莹翠楼相助之恩,二者也是有心巴结王二,所以在提了些喜饼点心前来道贺,待至门口,觉得手中礼薄有些胆怯;又见里面客人众多,不乏赵更年等将官装扮之人,愈发的不敢进来。

    王二自己也不是什么好出身,向来没有什么阶层观念,见王虎居然像模像样提着礼物前来,自是高兴,忙呼他过来喝茶。

    虽然在坐的很多是兵丁,但兵跟兵却不一样,王虎自知无法和这些人相提并论,谦恭地笑笑,双手把点心搁在桌上,说了几句吉祥话就要告退。

    王二隐约猜到他的心思,念他一片诚心而来,有心给他个人情,一把拉住他,给众人介绍道:“王虎,是我本家,说起来还是未出五服的。。。。。。”

    “侄儿!侄儿!”王虎忙点点自道。

    王二暗笑,原打算说是远房堂兄弟,这小子倒会来事,主动给自己降了一辈。

    众人闻听是王二亲戚,自是反应不一样了,纷纷拱手客套。

    唯有任仁瑷在一旁偷笑,什么五服六服,王二这厮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本姓是什么,却又哪里钻来个侄儿,当真是胡说八道。

    王二听得真切,知她在笑什么,有心逗她乐子给她消消气,只装着不知道,给众人介绍完了,又顺便指指任仁瑷,越发的一本正经模样。

    未料到还没等王二开口,王虎倒自动自觉地冲任仁瑷恭恭敬敬道:“见过婶婶!”

    顿时引来哄堂大笑。

    他娘的,果然是好侄儿!

    王二想不喜欢这个侄儿都不行了!

    直羞的任仁瑷粉脸涨红,有心啐他一口,又见王虎这傻家伙一副无辜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垂首“吃吃”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