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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戌时,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而此刻,从定陶以及濮阳两城出动的共计四万黄巾大军业已涌临陈留城下,已然将陈留城团团围住,举时只待何仪一声令下,一场规模宏大的攻坚战便将打响。
断风寒卓立在城头之上,远眺下方坐落下序的黄巾营寨,心中不禁暗讶这草莽之中亦有知兵之人。
叶玄霜见此情形,遂向断风寒提议,道:“贼寇远来想必亦已疲惫,莫如待玄霜出城,攻其未稳之机,以振我军声威!”
断风寒轻笑摇头,而后看着面上表露出十分坚毅之色的叶玄霜,道:“玄霜无需心急,我方现今首要目的便是将两城黄巾主力拖在此处,借此给公达、文华他们创造时间,我等在此耗的越久便对整个战局越是有利。既然他们此来不急于攻城,我等又何必着急呢?”
对于早前的部署,荀攸分兵在外其主要还是采取的防御态势,为的就是防止敌方两城采取的夹攻之势。而到后来,断风寒在取得几位谋士的一致认同下,更大胆的设定了以本城做为诱饵,先以城外之兵偷袭敌方城池,而后在回师陈留与城中之兵里外夹攻的这一策略。
但完成这一战略部署确需要两个必要的先决条件,其一便是能够顺利的引诱敌方两城主力前来攻打陈留,其二便是归于陈留守军的守备能力了。可以说两个条件缺少其一便不可成功。
如今叶三已然顺利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而接下来毫无疑问确是到了该考验断风寒的时刻了。
此刻,城下的黄巾军早已蓄势以待,但主帅何仪确并没有下达攻城的命令。想必他也清楚若要拿下眼前这座城池绝非轻而易举。考虑到自己好不容易拉起的队伍,他只得谨慎为之,以求用最少的投入换来最大的胜利。虽然刻下黄巾军乃是采取了围而不打的方略,但确不代表何仪会长此下去,他只不过是在等待最佳的攻城时机。
断风寒很清楚这一点,故而也乐得如此,随后便向一旁的叶玄霜,道:“想来贼寇一时半会不会采取攻势,玄霜还是先入城楼中歇息一刻,此处先由为夫把守一阵便是。”
叶玄霜闻言心下感激,但确坚决不受,反让断风寒先去歇息。断风寒拿她没有办法,遂轻笑着握住她的玉手,二人默然以对,眼神中刻尽温柔。周遭兵士原本神情紧张无比,但此刻见二位主将在这样的紧张气氛下还能谱写出如此谐美的情景,相对来说大家多半都备受鼓舞,从内心里认定这场战争最终必然会取得胜利。
月已西垂,星光黯淡。尘沙万幕,腥风欲来。
往往风雨来袭之前,都有片刻的宁静,而这场即将爆发的攻防战事确足足推迟了两个多时辰,一直待到了丑时初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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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壮的号角声吹响了进攻的序曲,擂鼓亦威震着城下四野之地。
何仪终于下令围城的黄巾军对陈留城发起了第一波冲击。
不得不说他选择在这个时候攻城是十分明智的,因为这时正是人一天当中最为困乏之时,如果在这个时候攻打城池,必然会取得一定的效果。
只可惜,他选错了对手!
断风寒做为后世的一名经过了千锤百炼的特种兵战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所以何仪的如意算盘恐怕是敲不响了。
早已准备充分的陈留守军一轮接一轮施放的弓箭,只在顷刻间便将四下攻城的贼寇压制了下去,而这些黄巾贼寇甚至连城墙边都还没有碰到。尽管如此,黄巾军的气焰仍未扑灭,不甘心失败的何仪亲自在后方督阵,凡是被箭矢逼退回来的士兵一见到他凶恶的样子确只好再次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而此刻,城上的弓箭手在断风寒的督导下,更是一批批的轮换放箭,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有条不紊。到了兴头上,多半士兵甚至相互间已经开始攀比起来,看谁射杀的敌人最多。
就这样,大概过去了半个时辰左右,城下四周早已横七竖八的躺满了黄巾贼寇的尸身,这些尸体远远看去竟而犹如刺猬一般。当然,城上的弓箭手们身上悬挂的箭葫中却也早已是所剩无几。
何仪跨马提刀在后督阵,眼见自己的计划全部泡汤,实是气恼不已,他实在是想不到这些来自洛阳的精兵竟然有如此可怕的战力。
他拿眼一扫身后的那名丑陋文士,冷言道:“看来军师此招并不见效,反倒白白折损千余兵士!”
原来选择这个时间攻城亦非出自何仪之意,却是他这个狗头军师的鬼把戏。
文士多少有那么点明堂,虽然比起断风寒手下一干谋士要逊色许多,但在黄巾草莽中已经算得上高才了。如今他的这些个伎俩想要互哝些小角色倒还管用,只可惜如今碰到的却是断风寒这个硬点子。
何仪见文士邹眉沉思起来,当也猜出对方暂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随即他也只得下令兵士暂时停止攻城,而自己确一拍马股,溜达到阵前,挥刀向城门上喝,道:“城中守将听真,我乃天公将军麾下、豫州大将军何仪是也,今日亲率大军前来必将夺下此城,城中守备若是恳降,本将军可保其性命,否则少时杀进城中,定将血洗此城,想活命的便快些开城受降!”
断风寒闻声一阵大笑,接着便回道:“阁下所言不差,今日确是血洗了陈留城,不过这献血的确是尔等反贼啊。”
周围兵士闻听此言,尽皆哄笑不已。
何仪更是气的七窍生烟,大喝一声:“尔是何人,竟敢口出狂言,有胆报上名来,少时待本将军杀进城去,定取尔等首级!”
断风寒又是一阵大笑,随后淡然道:“我乃讨逆大将军,大汉天子钦封兖州王断风寒是也,尔想要取我首级,恐怕还没那个本事!”
“狗贼好生无礼,敢对我家大王出言不逊,先吃我一箭!”就在断风寒刚把话说完,不知城上众多兵士中哪冒出这么一人,大喝一声的同时,张手就是一箭。
“啊呀……”何仪当即痛呼一声,左肩已然中箭。
周遭黄巾兵士见何仪中箭,立时拥着他狼狈的逃回了营中。
城上众人见状,立时一片欢呼,皆言施箭者好箭法。
断风寒稍一怔神,随即冷然问道:“是何人放箭?”
这时,众人中走出一名身材矮小,相貌亦属平凡的年轻士兵,他上前拜倒在断风寒面前,道:“回禀大王,方才乃是小人所为!”
“哦……”断风寒面色突变冷峻,冷哼道:“尔可知晓自己险些误了本王大计!”
众兵士皆以为断风寒必定会嘉奖这名兵士,但确想不到断风寒竟然反而怪罪起来。
这名兵士亦是一愕,还道自己听错了,待抬头眼见断风寒确是一副气恼之色,方才悔道:“大王还请恕罪,小人实是因哪狗贼口出狂言辱及大王,故而这才出手。”
“唉……算了!”断风寒本想再喝斥几句,但仔细想了想还是忍住,随即便一摆手:“尔先退下吧,切记以后万不可再鲁莽形势!”
“是,小人记下了!”兵士口中应道,但内心确是带着极度的委屈。
叶玄霜不明断风寒为何如此刁难一名士兵,刚欲上前询问。不料断风寒立时对身旁旗牌官下令,道:“传我将令,凡是城上兵士,无论任何人皆不可射杀贼寇主将统领,若有违背,定斩不饶!”
“是!”旗牌官得令而去。
闻听断风寒下了这道命令,叶玄霜这才明白其中的关键,带着微笑默然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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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东门这边,余下三门的防守亦十分成功。相对来说,他们面对的这些黄巾贼寇在没有何仪亲自督阵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完全展开攻击,在同样是强弓硬弩的压制下,除了零星的几次进攻外,很快的便退入了营寨之中。
开局的失利让何仪认清了一个事实,陈留城的守军不但装备精良而且战力强悍,只靠强攻似乎很难占得便宜。于是他便又下令四周军队暂停攻打,遂将营中将官全部召至自己的东城大营。而根据负责攻击四门的将领的统计,经过几番后黄巾军的伤亡已然超过了三千多人,其中死亡数达到两千之多。
何仪十分懊恼地望着帐中所有将官,气急败坏的问道:“各位可有什么良策?”
所有将官闻言皆是摇头叹气,虽然有少数几名将官发表了一番见解,但确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台面话,与攻打城池方面丝毫不沾边际。
“难道军师亦无任何良策吗?”何仪转首看着自己最为倚重之人的那名丑陋文士,口中不禁加重了语气。
文士知晓何仪对他有些不满,谁叫他是谋士呢?
“呵呵,将军请熄怒!”文士深知何仪脾性,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再不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那么自己的脑袋恐怕就要不保了。他当即一脸从容,轻笑着在帐中缓缓踱步,让诸将以为他已然有了良策。而事实上,他除了耍些小聪明外,本身确没有什么真才实学的。
何仪早先亦是被其所惑,这才拜他为军师,此刻见他一副悠闲,当真也以为他想到了办法,故而急忙追问。
“既然我等攻不上去,那便不攻就是了!”文士眼睛转了几转,终说出让诸人疑惑不解的话来。
“这……这是何意?”何仪不明所以道。
文士先是笑了笑,随即便断然言道:“将军请想,如今这陈留城已经被我军团团围住,守城官军又能坚持几日?现今未值农收之际,城中粮草必然缺失不济,我等只需将此城困死,不出多日,守军缺粮,我等便可不战而胜也!”
何仪还道他有什么新鲜点子,向这样的方案他自己就能想到。经他一说,何仪当即讥讽,道:“城中官军要吃饭,我等难道就是神仙不成?在此耗下去,我军粮草怕是亦不够数!”
文士早知他会如此说道,接着他便笑言道:“难道将军忘记了叶家山寨么?既然此来是应其所邀,想必他们亦应资助我军才是!”
何仪听出文士话中知意,遂点了沉吟,道:“嗯,不错,军师此言甚是,只不过……”
文士道:“将军还有何顾虑?“
何仪道:“当初叶家允诺,只要我军攻破陈留城,他们便以钱粮助本将军扩军西进,如今我等连座城池都拿不下,还有何脸面去面见人家?”
文士轻笑摇头,道:“将军此言差矣,他叶家为何求我等来此,目的便是希望我等将此城拿下,以此解除城中官军对他山寨的威胁。倘若我等此战失利,那么对他们而言又有何好处呢?故而此刻心急的怕不止是将军吧,他叶家是否有诚意相助,将军只需去后营那叶三帐中便可知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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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一支约过万人的队伍出现在了平丘一代。
毫无疑问,这支部队正是早前断风寒布置在城北卧虎山中的奇兵。此时已然顺利绕至东郡来敌的后方,正往濮阳方向一路进发。
“文华似有心事?”自从出了陈留境地,李鹰的神情便突然显得有些凝重起来,身旁的荀攸察觉不妥,当即开口问道。
李鹰闻言微怔,遂思索着言道:“倘若我等同时奇袭濮阳、定陶两城,确不知胜算几何?”
“难道文华想…..”闻听李鹰之言,荀攸立时沉思起来,接着确有些担忧,道:“这样做恐怕有些不妥吧!有道是欲速则不达,我等此去只需夺取濮阳便可,而后迅速回师与主公夹击来犯之敌,如此方为稳妥。倘若……”
“倘若分兵,便战力减半,恐一时难胜,若是何仪久攻不下陈留罢兵回城,我等亦将身处险境!”二人皆是谋虑出众之辈,荀攸的顾虑李鹰亦是十分清楚。
事实上两人此次率军至此只有一个目标,那便是奇袭兵力已然空虚的东郡濮阳,然后迅速回师救援陈留。这个计划亦可以说是一种十分稳妥的做法,不但可以趁机扳回一城,而且过后还能解陈留之围。如今以事态的发展来看,这个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不过要想趁这个机会一口气吃掉敌方两座城池,显然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实上不只是李鹰能够想到,荀攸又何尝想不到呢。就连现今坐镇城中的断风寒亦有过这个念头,但是因为两方兵力太过悬殊的缘故,他才不愿冒这个风险。
“公达……”李鹰欲言又止,因为他不知道荀攸是否同意他的做法,不过他眼神中仍旧充满了渴望与坚定。
早在山中这些日,二人早已互相视为知己莫逆,对于相互间的才学谋略皆是另眼相看。如今李鹰有此大胆想法,荀攸心中多少有些矛盾。一方面他信任李鹰的能力,而做为此行的主帅,他确不得不为整个战局考虑,万一中间出现差错,后果必是十分言重的。
“好吧,文华既然有此胆略,我当从之才是!”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荀攸终于认可了李鹰的想法,但他仍旧有所保留,道:“不过此去定陶需得由我前去,我自带三千人马便是,剩余七千人马由文华指挥,负责夺取濮阳!”
荀攸的这番考虑真可谓用心良苦,其一仍可稳妥的保证了原先计划的实施,其二则是可以实现分兵进击的这一大胆设想。但主要目的确是为了保证李鹰的安全,即使计划失败,亦只不过是牺牲了他自己而已。
李鹰何尝不明白其中真意,内心大是感动,当即翻身下马,阻在荀攸马前,接着便是跪拜在地,泣言道:“公达兄如此爱惜小弟,小弟铭感于心,但此行非小弟不可,还望兄成全!”
荀攸见状,立时下马将李鹰搀起,二人双手相握,相视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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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三躺在帐中的榻上,心情无比的沉重。
他很想知道现在外面的战事进行的如何了,可无奈的是,自从他来到何仪军中后,无论何时都将受到监视。如今他成功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但自己确身陷营中,不论走到哪里身后都跟着数十名黄巾侍卫。
“我该如何脱身呢?”叶三在塌上翻来覆去的想着这个问题,可是不论什么办法,他都认为不太可行。
就在他烦恼之时,何仪领着他那名狗头军师突然大笑着走入了营帐。
叶三机警的迅速从榻上坐起,随后慌忙的走到何仪面前,参拜道:“不知将军来此,叶三有失远迎,还望将军恕罪!”
“兄弟不必多礼,快快请起!”何仪热情的将叶三搀扶起来,随即拉着他坐回到榻上。
叶三疑惑,道:“将军何故突然驾临此处,确不知前方战事如何?”
“唉……一言难尽啊!”何仪听他问起,当即面上现出一阵难色。
看到对方如此模样,叶三当也猜到他在前方吃了鳖,故而原本的担心立时化作乌有,但他面上仍是未作表露,只是稍做试探的言道:“莫非将军有何难处需要叶三效劳?若是如此,将军尽管吩咐!”
何仪闻言并未回答,只是一阵长吁短叹,而同他一道前来的狗头军师确接过了话题,道:“叶兄有所不知,那陈留官军与其他州郡守备不同,皆是出自洛阳精锐,装备战力更是不凡,我军此前攻城非但未有斩获,但确已伤亡惨重,所以我家将军几经思量,决定罢兵回城!”
果然是奸诈之辈,明明是有求而来,但确说的不观己事,想要对方反过来求他。
叶三虽猜不出对方在搞什么鬼把戏,但心下确是机警的很。听闻这一番话后,他亦立时故作惊讶,道:“罢兵回城,将军当真要撤兵?”
何仪还道叶三上勾,故当即接过话头,吁叹道:“唉,叶三兄弟,不是本将军不想助你家小姐,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不过……”
“将军尽管直言!”叶三何等聪明,一见何仪此时的嘴脸,他就明白了几分。
何仪再次沉默,但是确使眼色与他那军师。
文士遂立时上前言道:“其实我家将军尚有一法可破此城,不过还需叶家山寨相助才是!”
叶三愕然,道:“如何助法,山寨如今人力尚不足自保,又怎可助将军攻城?”
文士笑言道:“叶兄莫要误会,我家将军乃是希望叶家山寨资助些粮草,如此我军便可持久围城,只待城中粮草用尽,那么举时此城便不攻自破也!”
“原来如此……”叶三得知二人真实来意,心里不禁为主公捏了一把汗。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断风寒的全盘计划,还以为主公要自己将黄巾主力引出而后打一场伏击战,却不想事情根本未及他所料。如今虽然何仪攻城不顺,但想出如此诡计,他又何尝不担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