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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街口的那栋漂亮的白色塞洛林建筑内外,此时也已经乱成了一团,侍应们在领班的指挥下,将所有空房间里值钱的装饰、油画、金银器皿之类的东西拆卸下来,收进地窖,来来去去一片忙碌景象。旅馆内本来就不多的客人也纷纷结帐离开,跟随着门外的逃难大军离开这个危险的城市。诺大的旅馆内,眼下居然只剩了萧天他们几个客人了。
萧天拒绝了亚罗利姆的提议后,他们就直接从奴隶交易所回到了这里。这间旅馆不愧有着优良的信誉,一个旅馆执事敲门说明了巨兽将至的情况,听到萧天依然没打算离开的意思,经过反复劝说无效,那执事便决定带着几个领班留下来,即使处于巨兽来袭的危险之中,也要继续为他们这唯一的房间住客提供服务。
这种严谨的敬业精神,让萧天感到有些意外的同时,心底也不禁生起一丝敬佩。
……
“亲爱的,你真的要去把那头泰拉斯奎巨兽引开吗?”小莎娜担心的道:“还是不要去了啦!你虽然有七阶巨龙的魔力,但其实并不是龙族啊!就连一头五阶的巨龙你都不一定打得过,还要去挑战能杀死八阶巨龙的泰拉斯奎巨兽……太莽撞啦!人家会担心死的!”
萧天从仓库里拿出许多卷轴药品等物,码在茶几上,准备挑选出可能会用到的放在一起,说道:“没关系,我可不是那头笨蛋一样的八阶巨龙,我会一直在天上飞行,不可能落地挨打的。就算我的实力差得它太远,难道只是把它引回山林也不行吗?泰拉斯奎巨兽怎么说也是地系魔兽进化而来的,不可能飞上天吧!”
泰贝莎低声咕哝道:“就算没什么危险,你也完全可以不去呀!就按那胖子说的,我们在那个庇护所躲起来等一两天不就好了?那些人类本来就该死,管他们的死活干嘛?”
萧天动作一滞,脸色罕见的沉了下来,缓缓的道:“泰贝莎,你要知道……我也是个人类。”
泰贝莎从来没有在他那里受过这样的脸色,不由得有些委屈,撅着嘴道:“我又没说你和他们一样!我是说外面那些人类嘛,他们全部都是坏蛋,就算……”
伊莲看见萧天脸色越来越黑,急忙拉了拉妹妹的衣服,让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萧天忽然站起身来,一把拉开了窗帘,指着窗外纷扰的人群道:“你看看外面!那些还没懂事的孩子、那些连路都走不动的老人,还有那些只能为别人做牛做马才能填饱肚子的农奴,全部都是坏蛋吗?就算城市里面的自由民多一点,但是大多数都是处于仅仅能活下去的赤贫者,他们的处境又能比拍卖场的奴隶好得上多少?难道这么多人类,在你看来就没有一个是善良的吗?就真的全部都该死吗?”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严肃的道:“泰贝莎,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你告诉我,我们是不是应该看着他们辛苦一生才建立的家园被毁灭,甚至让他们被泰拉斯奎巨兽追上吃掉?”
泰贝莎在他的质问声中早已红了眼圈,一双眼里蓄满了委屈的泪水,只是倔强的忍着不让它们落下。带着浓重的鼻音大声道:“你那么凶干什么?我错了还不行吗?人家也是因为担心你啊!你……你讨厌!我再也不要理你了!”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跺跺脚转身跑进卧室,随即传出闷闷的抽泣声。
伊莲小心的看了萧天一眼,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追着妹妹进了卧室。
萧天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太重了,微微有些后悔,扭头对小莎娜道:“莎娜,如果顺利的话,我晚上就能回来,这段时间里,艾蜜儿和伊莲她们就拜托你了。还有……绝对不能让她们出门。”
小家伙使劲点了点头,道:“亲爱的你放心吧,有我在,除非哪位大魔导师亲至,否则一定不会出问题的。”振翅靠近萧天脸颊,轻轻吻了他一下,叮嘱道:“你一定要小心哦!”
萧天笑道:“放心吧,我不会逞强的。”俯身亲了亲还像小猪一般熟睡着的艾蜜儿,转身出门。走了几步,想了想,还是不怎么放心,又回过身来,低声用龙语布置下了一个“空气结界”,将整个套间笼罩了起来。这样一来,就算自己离开之后,有一个大魔导师想要进入房间,也要颇费一番功夫和时间。在对方想办法破解结界的时间里,小莎娜早就布置下更多的反击和防御措施了,足够支撑到自己回来。
萧天离开之后,莎娜悠悠飞到窗边,小心的探出小脑袋,双手支颐,目送着他混入外面的人流里,向着城门方向而去,精致的脸蛋儿上写满了担忧。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看不见了,小东西才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往兀自传出泰贝莎呜咽声的卧室飞去。
远处一个天空之龙礼拜堂的尖顶阁楼上,一个外裹绘满魔法阵的羔羊皮、镶嵌着好几颗细小魔晶和宝石的单筒望远镜从一双满是皱纹的手中滑落,“啪哒”一声掉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骨碌碌的滚了开去。
“老师,您怎么了?”巴特抢上前扶住老师摇摇欲坠的身体,焦急的道:“您可别吓唬我啊!您怎么了?说话呀!”
麦迪逊一双混浊的老眼瞪大到了极致,干枯的身子筛糠似的抖个不住,嘴唇也一直哆嗦着,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颤声道:“六……六……六……”
“六六六?”巴特满头雾水,心想难道那两个小女孩似的精灵法师正在旅馆赌骰子?就算老师看见谁运气好掷出了三个六,也不应该惊讶成这样啊?
“六……六对翅膀!”麦迪逊终于将憋了半天的话说出了口,一张扭曲的老脸上激动、惊惧、疑惑、贪婪……种种表情混杂在一起,竟然变得有些狰狞起来。
……
萧天混在人群里出了城门,在离城不远的地方便离开大道,往僻静处走去。离大路越远,人就越来越少,他刚刚进入一个小树林不久,灵敏的耳朵就听见后面沙沙声响,有两个轻盈的脚步也跟着钻了进来。
萧天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大翻领贵族礼服,轻蔑的笑了笑,加快脚步,背影转眼之间便隐没在了并不茂密的树林里。
两个原本远远吊在后面的跟踪者大吃一惊,快步奔上,来到他消失的地方,一人将腰一弯,双手从靴筒中拔出一对匕首,警惕的四下张望,另一人蹲在地上,仔细地察看地面的痕迹。
“先生们,你们在找我……”一个声音全无预兆的在两人身后响起,使双匕首的那人反应极快,立刻一刀向后挥出,同时身子前冲,借着那一划的扭腰之力转过身来,另一把匕首还不忘挡在胸前。蹲在地上那人身子侧向一滚,半跪着稳住身体时,左手已经端上了一张小小的弩弓,右手反握住了一柄明显粹满了剧毒、蓝汪汪的锋利匕首。
身后却空荡荡的并无一人,只有微风拂起的树叶沙沙抖动。两人正诧异间,端着弩弓的男子突然“呃”地一声,脱手放开了手中的浸毒匕首和弩弓,双手抓着喉咙一阵用力撕扯,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死死扼住了脖子。
使双匕首的骇然之下,再次猛地回身,突然浑身一颤,目瞪口呆。
只见他们的目标,麦迪逊魔导士阁下让他们从旅馆门口一直追踪下来的那个独眼少年,赫然正悬浮在五六码外的空中!
那少年礼服背后探出一双六七码宽的半透明羽翼,在空中舒缓地轻轻拍打着,银白的头发随风微动,说不出的潇洒飘逸。少年右手虚扣,遥遥制住自己的同伴,说道:“啊……刚才的话被你打断了,我想问的是,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使双匕首的男子脱手放开武器,让它们“嚓”“嚓”落在脚边,插入土里,诚恳的道:“误会……阁下,您误会了,我们只是正好和您同路而已……”
萧天右眼眯了起来,微笑道:“是吗?”,手掌轻轻一握,用弩的男子“呜!”一声闷哼,瞪大的双眼顿时凸了出来,裂开的眼角渗出丝丝鲜血,原本通红的脸色迅速变得紫胀,身体也开始痉挛起来。
“别!别这样!有话好说!”使双匕首的男子苦笑道:“魔法师阁下,我们认输了。相信您也看得出来,我们是盗贼工会的。其实……我们也是在逃难,想躲开那头泰拉斯奎巨兽,正巧看见您一个人没带随从,又在往树林里走,所以想在您这里弄点钱当作路费。看在我们并没有真正冒犯到您的份上,您就……”他见萧天的脸色渐松,一句求情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脚下一弹,身子凌空翻了个筋斗,再落地时,已在两码开外,转过身来,向一株大树后面飞扑。
萧天抬起左手,流光一闪,手掌里出现了那把在萤石部落打造的风铜手枪,“噗”地一声轻响,一枚白色的流星带着刺耳的尖啸和长长的轨迹,追上了跃在半空的人影,透体而过。
那盗贼“啪”地扑倒在地,上半身露在了大树的遮挡之外,身体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一滩血迹迅速扩散开来,濡湿了地面枯黄的落叶。
萧天哼了一声,心中已相信了那死人说出的理由。自己年纪不大,身材看起来有些单薄瘦弱,一身贵族打扮,又没有随从,偏偏还在往僻静的地方钻……如果换了自己是个盗贼,看见这样的傻瓜贵族,也会忍不住下手的。
不过这两个人既然看见了自己使用魔法的样子,就一定不能留下了。他虚握的右手一紧,捏成了拳头,剩下那个瘫软在地,已经神志不清的盗贼喉头“喀喇”一声响,身体剧烈震动两下,双手软绵绵的垂了下来。
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真是浪费我的时间。”转过身,往树林深处飘去。直到觉得距离人潮如涌的西南大道足够远了,才振翅冲天而起,一直升到极高的空中,辨认出方向,沿着远方的大道向北面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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