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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边几天赶路时,高克明兴致很高,这倒不是之前帮了人,做了好事的缘故。而是他现在的身份住驿站不用像当年那样了,一个窗户和门板都没有的屋子,睡在大通铺上,那样凄惨的日子总算过去了。
“我说,克明,你骑马不累吗?这都一上午了。”周希夷探头问道。
“不累,你要是想骑了就直说。”高克明笑道。
“他呀,他哪里是想骑马,明明是又想吃鸡了。”车里边的孔敦清调侃。
“一边去。”周希夷没好脸色,而后又扭头对高克明说道:“我是想说,这也走了很远了,一会咱们要是找不到人家,就将就吃点干粮吧,顺便歇一歇。”
“周公子,你觉着走得时间长了,可是这路不平,咱们真没走多远,从千条山这绕出去,咱们才能走得快了。”前边的车夫宣大闲着无聊插话。
“那你估计咱们走了多远?”周希夷问道。
“二十多里吧,咱们路上要是再耽搁,恐怕今晚到不了中柚县的驿站了。只能找个镇子住下,或者干脆露宿荒野。”宣大回答道。
“那算了,还是赶路吧。”周希夷不想隔三差五就幕天席地,他对回归上古时期的淳朴生活没多大兴趣。
“我怕咱们赶不成路咯!”马上的高克明开口说。
“怎么,要下雨了?”周希夷抬头看看天,“不对啊,只有几片云。”
“前边路中间停了一辆车,八成是出了什么问题。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咱们路过能不帮忙吗?”高克明说道。
果然,一行人靠近的时候被拦了下来。
“朋友,停一下,朋友。”一个下人打扮的汉子跑了过来。
“什么事?”虽然高克明猜到九成九是给自己找麻烦的,但他还是先象征性问一下。
“这位公子,我是离这不远的青霞镇柯家人,那边是我家小姐。”汉子指向不远处。
高克明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虽然两个女人他刚才就瞧见了,不过咋看很一般,自己又要骑马,所以也没盯着看。
“怎么?”
“我们的车,车轴坏了,我没有工具,无法修理,所以想请您帮忙。”汉子说道。
“怎么帮?”高克明言简意赅地问。
“如果方便的话,您载我们家小姐一程,把她送到青霞镇柯家,到时候我们老爷会派人来帮我的,也会重谢您的。”汉子躬身说道。
“车上倒是还能坐人,不过车里边都是男的,你家小姐会介意吗?”高克明瞟了一眼不远处。
“如果您能帮忙,那真是太感谢了。我想我家小姐不会介意。”汉子抱拳说道,随后转身挥了挥手。
不远处的两人走来,神色间有些紧张。那汉子往一边走了走,低声和她们说着话。
高克明觉得在马上坐着不礼貌,干脆下了马,而车里那俩家伙,依旧安之若素。
……
“不要担心,这样反而更好。”
“只能如此吗?”
……
他们谈话结束后,小姐模样的女子上前行礼:“小女子柯俢见过公子,多谢公子施以援手,不然小女子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救人危困,这正是我们读书人的事,柯小姐不必客气。周兄、孔兄,和柯小姐打个招呼吧。”高克明说道。
而后马车前边的车帘一掀,两个人探出了身子。
最后,马车里坐了四人,虽然那个丫鬟一开始要跟着马车走,不过还是被高克明塞了上去,对此周希夷、孔敦清两人也没什么意见。
问清了路该怎么走之后,宣大赶起了马车。
那汉子口中不远的地方,实际上有十多里,而且偏离了官道,路不算好走。车上的人对此倒是不在意,孔敦清还想向柯小姐打听接下来的路线如何走最方便,只可惜柯小姐似乎属于那种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对此并不清楚。
将柯小姐送到柯家之后,高克明几人拒绝了柯家客气地挽留,而后继续出发。但不幸的是他们居然迷路了,近路走成了远路,所以当晚的结果和高克明预测的差不多,三人连同车夫宣大又一次睡在了荒野。
周希夷一边嚼着干大饼一边发誓,明天要早早出发,赶到县城去吃顿热乎饭。对此孔敦清表示能不能有点志气,不过对于露宿荒野他还是有点郁闷,就是为了晚上能有住的地方,他们才选择走中柚县这条路而不是选择一直在紫溪县境内走。
高克明突然想起孔敦清那长辈,顺便问了问他的身份,知道他姓桂名木马,年轻时做过州郡文吏,为人正直,帮过孔家,所以孔父和他交好。后来调任他郡,如今年老致仕,含饴弄孙。
第二天天还没亮,高克明、孔敦清和宣大就被周希夷弄起来了,然后四人披星戴月的赶路。
到了县城,日头已经升高,高克明一边喝着胡辣汤,一边怒道:“周希夷,我告诉你,下次你就为了这黏糊糊的汤子折腾的我睡不好,我绝对会揍你。”
周希夷啃着芝麻饼含糊不清道:“呜第……下次不乎……你方吸……”
孔敦清则是揉了揉眼睛,叹气:“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本来以为咱们能一路住驿站官舍,哪想到这才几天,就在野外睡了三四天。”
一旁的宣大插话:“三位公子算好的了,还有这官府的车子,我这官家的奴仆伺候;有的那些穷书生进京啊,孤身上路全靠一条腿,穷山恶水走来,大多都成了山野间的尘土了,有遇到豺狼虎豹的,有被强盗截杀的,有水土不服去世的。唉,都是满腹才华之人,却也只能慨叹命数。”
“店家,来两个油饼子,一碗馄饨。”一个汉子走进了门。
高克明完全是出于人的本能才抬头瞧了一眼,这一瞧,让他忍不住喊出了声:“袁大头?”
汉子闻言扭头,瞧见高克明,而后笑着走过来:“哟,这不是州郡里的高捕快?怎么,你也跑出来了,是案子还是送信啊?”
高克明摇摇头:“什么案子值得我跑这一千多里啊,我不在衙门干了,想读书弄个前程,运气好有贵人帮忙,所以要去京城了。你呢?你这是?”
“嗐,我没你那运气。我不是橙乡人吗?这次州郡正好有个公文往南边送,我就想借这机会机会跑回老家去,哪想到南边出了乱子,我跑到半路才知道这事儿,现在正想着怎么办,要不要直接回去得了。”袁大头说道。
“是山南四郡的乱子吗?”高克明问道。
“嘿,你倒是消息灵通,我也是在驿站知道了,前后不过一天。”袁大头有点小惊讶。
这时候小厮端着吃食来了,高克明一拉袁大头:“来,坐下边吃边说。那个,放这儿,他就在这儿吃。”
袁大头坐下后,向孔敦清、周希夷介绍了一下自己,二人也客气应酬了一下。
“说起来这南边叛乱了也好多天了,而我从驿馆那里听到的,朝廷居然还没有任何应对措施,是直接平叛,还是派去去招抚都没下了定论。这里边最可恨的就是宦官了,有个叫田谢恩的,好像一直不干好事,据说京城太府的读书人背后都在骂他,活该断子绝孙的家伙。”袁大头说着就三下两下吃下了半个饼。
“宦官当道啊,那你知道山南那边的情况吗?”高克明感叹之后又问道。
“那里乱着呢,消息有真有假,而且我知道这事儿才不过一天,哪能都打听的清?”袁大头端着碗边喝边说。
“也是。”高克明点头,而后喝着滋味不好的胡辣汤。
聊了一会闲话后,几人用饭完毕,起身,互相告辞。
“又听到这破事儿,真影响我心情。”孔敦清忿忿道,“宦官不死,天下不太平。”
“娘的,祸国殃民的家伙,田谢恩是吧,到了京城逮着机会我就骂他。”周希夷说着气话。
“行了,别为一个恶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高克明安抚二人。
“瞧那边那个骑驴的贼眉鼠眼样,说不准田谢恩就和他一样。”周希夷看着不远处说道。
高克明闻言瞧了一眼,那人骑着驴,小心地避开人,眼神飘忽,而后嘴上露出了笑容:“希夷,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打人。”
“那还用说,田谢恩要是在我面前,我恨不得当即捶他一顿。”周希夷斜着瞧高克明。
“机会来了!”高克明脸上的坏笑都快绽放成一朵花了。
“什么机会?”周希夷还没明白。
高克明就边往过跑边高声喊道:“贼人哪里跑!快从驴上给我滚下来!”
那汉子闻言大吃一惊,竟然真从驴身上滚下来了,然后弓着身子就要跑。
“哟,还真是贼!”孔敦清眼睛都直了。
周希夷却是个行动派,迈开步子跟着高克明追了上去。
集市上的人还不多,没多少人阻拦,贼人马上就要甩开高克明、周希夷拐进巷子里,而后一个木棒飞过去砸到贼人腿上,他哼了一声,一个趔趄,刚站直跑了两步要进巷子,就被高克明一把抓住,随后赶过来的周希夷二话不说,上来对着贼人的肚子就是一拳。
“让你跑!”
随后又是一巴掌:“让你做贼!”
贼人吃痛,捂着头道:“大哥别打了,我这是第一次做贼,我下次不敢了。”
“还敢有下次。”周希夷又是一拳过去。
这时候一个汉子走了过来,满脸不高兴地对高克明说道:“你抓贼可以,拿我的擀面杖砸贼也行。不过你能不能给我捡起来,这路这么脏,让人家瞧见了,谁还来我的铺子吃早饭!”
高克明一脸尴尬,连忙道歉:“对不起啊,对不起,要不你打这个贼出口气?”
汉子横了高克明一眼,然后斜着眼扫了地上的贼一眼,提腿就是一脚:“娘的,倒霉!”而后拿着自己刚刚捡起的擀面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