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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的人还未行动,楼下的已经互相打招呼了。
“哟,李兄,你也来了。要不你先写。”青袍男子笑道。
“不敢,郭兄文采胜我一筹,还是郭兄先来。”李兄客气。
屋子一角。
“卢兄,你可是才高八斗,今日我们几个兄弟就等着你一展风采。”一个胖子说道。
“文倩客气了,我不急,还是先瞧瞧其他才俊的诗作。”卢兄自在地说。
一楼另一头。
“伯珪兄,你果然也来了。是不是今晚又有佳作了?”红绸衫子的男子笑着说。
“哦,晴明你也来了啊。真不愧是风流人物。”伯珪兄笑着回应。
……
楼下的纷扰并未影响到楼上,高克明倒是兴致高昂地听着楼下小厮念着各人的诗作。韩不疑也把椅子挪到了栏杆处。
“春来只是寻常夜,惟有杜鹃添觉长。诗倒是还行,不过太不应景了。”巴革橹在一边举着杯子说道。
“我估计要被留下,后边让众人评选时才会落选。”韩不疑在一旁插嘴。
“这事情做得不好,感觉应该有更稳妥的方式来评选,最后留下几幅作品比高低。可他们连个中正、裁判都没有。”高克明在一旁说道。
“他们倒是想,不过,你觉得那个人愿意来做呢?改天一出门,那是什么什么青楼的梳头裁判,听着多寒碜啊。”唐寅岫摇头,“也可能是这老鸨以前没做过这种活,别的方式她仓促间想不出来。”
“不管她,咱们是来听诗喝酒的。一庭春色无人管,分付梨花伴月明。这诗好,哀而不怨,妙啊。”韩不疑称赞。
“谢老五写得啊,怪不得,他这小子就喜欢写这种东西。要不叫上来喝一杯?”巴革橹起身往下看了看说道。
“算了,人家正在下边得意呢。”高克明看着谢老五被几人拉去一边喝酒。
“年年今夜,月华如练。妙啊,真是精妙。咦,黄师兄?”高克明不由地叫出了声。
“嗯?”韩不疑也转身看去,“还真是,黄师兄身体素来不好,而且成名已久,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
高克明、韩不疑说话的功夫,巴革橹就瞧见一个人,这人他之前得罪过,还和高克明、韩不疑关系比较亲密——
“你瞧,那边那个是狄师兄啊。唉,他的诗作也要被念了。”韩不疑说道。
“……新愁旧月,空照黄昏。倒是一首好诗词,也应景。只是这格局太小了,青楼姑娘闺怨,难不成狄师兄是打算用这首诗词来打动那位晴川姑娘?”高克明猜测。
“八成是,你忘了那天……额,之前,狄师兄不就是对这晴川姑娘有意思吗?”韩不疑瞧见一旁的巴革橹,连忙把后边要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巴革橹倒是像什么也没觉察到一样,神色平静道:“之前田伯光在这晴川身上花费不少,晴川要真是个有心人,心里会惦念,狄仁英追求起来无形中多了一道坎;晴川要是个没心的,不惦念曾经付出那么多的人,狄仁英虽然容易得手,可是值得吗?我看,你们可以改天劝劝他,好好用心于学业。”
高克明听了点点头,这是巴革橹释放善意。借自己两人的口,向狄师兄表达和好的念头。看来之前和狄师兄的矛盾,主要是田伯光弄的,这巴革橹只是纯粹因为小团体关系才和狄师兄对立的。
因为巴革橹和狄仁英的尴尬关系,所以高克明和韩不疑也没吆喝着向师兄们打招呼。四人继续在楼上坐着喝酒吃菜,品评一下诗歌。
“我说,差不多了吧。咱们要不也下去写两首?”唐寅岫有些醉意地说。
“确实,都听了四五十首了吧。隔壁两个雅间的人也来走动了两回,咱们应该下去走走。”韩不疑歪着身子说道。
“对了,刚才那小子叫什么来着?人长得倒是顺眼,诗作的真是不行。”高克明酒后露本性,拿出兵油子指点江山的痞子气。
“哪个?”
“就像搽了粉,抹了胭脂,浑身飘着香味那个。”高克明眯着眼说道。
“哦,石培德啊。真是的,刚见面才多久你就忘了,对了,刚才没和你说,其实他家的生意和你那个……那个那个……黄师兄黄家有冲突,说起来我家还和他家有生意上的往来呢。”
“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感兴趣,嗯。”高克明打了一个酒嗝,继续道,“但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肚子里的墨水我瞧着是最下的等的本地墨,连徽州墨的水平都没有。”
“不是每个人都像高小友这般有才华啊。”巴革橹在一边奉承。
“不不不,我没有,我老师才是大才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不信的话,我一会给你们誊写他写得一首诗。”高克明说着又喝了一杯。
“哎呀!”本来瞧着楼上楼下姑娘的韩不疑突然一哆嗦。
“怎么了?”
“我想起来了,我娘虽然让咱们出来玩,可是不允许太晚。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刚过晚上二十一时了吧?咱们天黑进来,喝了一会儿,下边又热闹地写诗写了那么久。嗯,差不多。”唐寅岫胡说八道,瞎估摸。
“那还有点时间,我娘吩咐的是晚上二十二时小寒时一定要回家。”韩不疑把目光从有点像自己老娘的那个丫头身上收回来。
“得,咱们趁早下去,省的一会你们要走,却连诗都没有作。”巴革橹说。
“好,下去写一首,自娱自乐。”唐寅岫说道。
“嗯,我给你们誊写,这诗作啊,很是精妙。”高克明脑袋已经有点晕了。
……
高克明把笔一丢,满意地点点头,向另外三人说:“今天这字写得还可以,怜儿见了应该不会笑话我了,你们瞧瞧。”
韩不疑离得最近,接过后看了起来,只可惜他和高克明两个人都未经酒场,酒量不好,现在看字已经有些瞧不清了。不过出于友谊,他还是一个劲儿点头:“好,我瞧着这字确实好。”
“来,我瞧瞧。”唐寅岫说着就伸手拿过。
几个醉汉在那迷糊的时候,青衫女子正念叨着另一位的作品。
“好吵啊,走,咱们去那边。”巴革橹嫌弃地瞧着认真干活的女子。
然后几人就这么离开了场地中心。
“妙,确实妙!”巴革橹算是有见识而且四人中最清醒的那一个了,他点头称赞。
“那是自然。”高克明笑道,“那如今诗也写了,酒也喝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不疑,要么咱们回?”
“嗯,对,还是早点回。”韩不疑虽然脑袋发晕,但是还是牢记了自家老娘的吩咐。
“真的要走?不再喝了?”唐寅岫表示极度惋惜。
“天色太晚,不能让不疑他娘太担心,我俩……呜”高克明差点吐出来,“我俩还是要早点回去。”
“对,实在是抱歉。”韩不疑斜着身子抱拳。
“那如此的话,路上小心,不要酒醉乱走。”
“放心,我二人千杯不醉。”高克明吹嘘。
“告辞。”
“告辞。”
“不送。”
“不送。”
高克明、韩不疑歪歪扭扭出了门后,巴革橹低头一看手里的纸,高喊:“高小友,你的诗!”
一旁的唐寅岫拍了他一巴掌:“喝多了吧你。这是给人点评的,又不是让他拿回家的。”
“哦,对对对。”巴革橹一拍脑袋,“我犯糊涂了。来,把诗给那边的人,让她们给读出来。”
另一边,黄义山怀疑自己喝多了,可是自己明明只喝了两三杯。刚才是高克明、韩不疑和巴革橹谈笑风生吗?巴革橹之前不是和狄仁英有矛盾吗?这两小子当时还帮忙出气了,怎么他们如今混在一起了?
狄仁英倒是没发现,他已经喝得很多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喝这么多,他就是想喝,他不想清醒。上次在诗会,有高克明给他背诗,这次没人帮忙,他自己清楚自己那首诗作的水平,勉强算中上,根本不可能入围最后。其实,即使他的诗作入围了,之后还有艺考,艺考之后,要想给曲晴川“梳头”,还得“梳头钱”,想想曲晴川在这桂藻阁的地位,这“梳头钱”的数目自己是绝对拿不出来的。
一阵叫好声从旁边传来,黄义山想,这又是那个家伙的作品被诵读了,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自己身边这个醉鬼自己是没办法解决了。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女子读完,众人又是一阵叫好,那狂热劲根本不像一群书生,倒是一群醉汉在发酒疯。
巴革橹在那极力解释:“不是我写的,是我旁边这位唐兄……也不是他写得,是他的朋友,一位叫高克明的少年写的……什么?守城英雄?我真不知道,我这些天一直在家。唐兄,是不是?”
唐寅岫摇摇脑袋,正当附近的人以为他是否认的时候,他开口:“这只是流言,我不清楚。克明?克明回去休息了”
就这样,高克明在不知不觉中夺了头名,可惜他没什么朋友,众人只是嘴上叫得欢,在老鸨宣布十文钱点一瓣花瓣,每人最多点一朵,这钱都给曲晴川姑娘做新衣后。要点梅花花瓣时,几乎没人给高克明点——毕竟只是个陌生人,还是让自己朋友出风头好。这就导致非常尴尬的事情发生了——桂藻阁想着收敛钱财的事情失败了一小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