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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风和日丽,鸟语花香,张良婉心情却不怎么好,演奏一曲之后显得意兴阑珊,不愿意再多说些什么。
冯怡虽然知道她心思,却也没那通天的本事,能让高克明和她之间一而再,再而三的有共同话题。
流光现在倒是很舒服,晒着太阳,听着曲子,还看着一幕青春恋爱喜剧,甚至还有心情在内心推演故事的发展。
“婉儿吹过了,不如高公子也吹一曲?”终究还是冯怡那稚嫩的肩膀扛下了所有。她微笑着对高克明说道:“高公子造诣非凡,一向点评精妙,不如趁着今日春光明媚,清风徐来,也为我等吹奏一曲,让我等也悦耳一番,如何?”
高克明摇摇头,咧嘴说道:“坚决不行,我刚才都说了,我这技艺糟糕透了。非要打个比方吧,可以这么说,品尝味道是每个人都会的,可是真正能做出脍炙的厨师却没多少。你们都属于皇帝宫里尚食坊的顶级大厨,而我只是京城酒楼里嘴刁的食客,能说不能做。”
冯怡掩嘴轻笑,扭头对张良婉说道:“我原本以为只有在点评乐理方面高公子是口如悬河,没想在寻找借口方面也是舌灿莲花啊。”
“我只是实事求是罢了,你们不信也没办法。”高克明摇摇头,表示无奈。
“那我们大老远的从城里赶到碧螺山来,特意来看你,还为你表演一曲,你就没什么表示,这么推诿?”冯怡其实也是个牙尖嘴利的人,只是平时性子让她不多说话罢了,这会为了自己师妹也开始唠叨起高克明来。
张良婉也是,抬着头,可爱的大眼睛眨啊眨的。
高克明扫了一眼三人,目光停留在流光身上。
流光很干脆地摇头耸肩,不干我的事儿,这是你和另外两位姑娘的事情。
好,你们不仁,休怪我不义了。高克明咬着牙心想。
“既然几位姑娘想看我表演的话,我也露一手,不过嘛,我确实不擅长乐器,不如给你们表演一个小把戏?”高克明大大方方地说道。
“是什么?”张良婉好奇地开口问道。
“等一下。”高克明说着就回屋去了。
从柜子里找出针线盒子,取出一股麻线,拿剪刀剪断,随后将剩余的东西收好,再放进去;随后在桌子上撕了一小片纸张,用小刀戳了一个洞,将麻线穿过去,线头处打个结,掂了掂,感觉不会掉,而后出门。
“什么呀?”冯怡也是有些好奇,进去半天就拿了一根带着破纸的细线出来,这是要表演什么把戏啊。
“虫戏,如果你愿意,可以称之为——留连戏蝶时时舞。”高克明把自己老师取得名字念出来。
“留连戏蝶时时舞,名字倒是文雅。这是用纸片作蝴蝶吗?”张良婉猜测道。
“是,也不是。”高克明边说边在地上左右扫视。
流光也看着地面,但是没发现什么东西,不由地疑惑道:“找什么呢?”
“唉,找根树枝木棍儿,都怪我打扫的太干净了。”高克明自顾自说道,“走,去书院后边,我来给你们表演。”
“要出去?”流光惊诧道。
“没错。”高克明干脆地回答。
叫你在一边幸灾乐祸,报复就先从你开始。
不过好在有其他两女帮忙,加上崴脚只是个小伤,流光还是顺利地从后门出去了。
“呜——这味道。”张良婉忍不住捂住鼻子。
“啊——这!”流光有些受不了。
冯怡也皱起了眉头。
“你们啊,真是娇生惯养,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这种菜也是一样,胡大婶这菜园菜长势喜人,都是这些污浊之物的功劳啊。你们平日吃东西觉着香,现在却又嫌弃这些默默付出的,从不计较的粪土了?真是的。”高克明拿出一副圣母婊的样子,感慨万千。
“先别说这个了,你确定是在这儿表演吗?”张良婉捂着嘴说道。
“那是自然。”高克明强忍住鼻孔的不适,一脸灿烂地说。
“这真能表演流连戏蝶吗?我觉着蝴蝶才不会来这种地方,而且我也不觉得你那破纸片就是蝴蝶。”张良婉抗议。
其他儿女也不禁点头。
“瞧瞧你们这样子,这是偏见!谁说蝴蝶就一定只在香气飘飘的地方了?看好了。”
高克明说着一会手中的小棍,这是刚才他在路上捡的,带着纸片的麻线已经缠到了上边。
高克明在嘴里念叨着,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小棍,来回蹦跳。
“我说,师姐,你有没有觉得他在跳大神啊。”张良婉凑到冯怡耳边。
冯怡忍不住低头一笑。
这话的声音不小,加上高克明离她们也很近,于是高克明咳嗽一声,大声念叨:“此女姓张名良婉,五天神雷在我手,招来蝴蝶做帮手,降妖伏魔扫千秋。”
闻言张良婉眼睛瞪圆了,噘着嘴,要不是这儿气味太重,她绝对要破口骂人。
仿佛老天真听到了高克明的祈求,或者是高克明真有什么把戏故意要气张良婉。从菜园一角冒出几只蝴蝶,跑到高克明身边,开始绕着他飞起来了。不久之后,又有几只蝴蝶飞过来。
张良婉和冯怡都有些吃惊,这真的有效啊。流光也是略微奇怪,难道这高克明真有什么手段,是那纸片上撒了招虫药了吗?
在又两波粉白色的蝴蝶跑到高克明身边之后,高克明扭头看向张良婉,不怀好意地冲她一笑,而后挥着小棍儿大踏步走来。
张良婉心里一慌,就要躲到冯怡身后。
见状,高克明也不急,不紧不慢地拿着小棍儿在空中划圈圈,让那些蝴蝶跟着自己飞。到了张良婉身边,看见小妮子还缩在冯怡后边不出来,高克明也不急,就拿着棍子继续画圈,那白色的蝴蝶在冯怡面前上下翻飞,翩翩起舞,一时间竟让旁边的流光看得有些痴了。
躲在冯怡身后的张良婉见没什么事情,也探出身子,看着高克明摆弄手腕,蝴蝶蹁跹,想伸手让蝴蝶在自己身上停留,却没一只肯停下,都追着高克明的小纸片自在飞行。
“高公子真是好本事,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呢?”冯怡目光从眼前的蝴蝶移动到高克明身上。
“冯姑娘兰质蕙心,不妨猜猜?”高克明玩得很欢快,草原上条件不好,有时候胳臂绕酸了都不一定能飞来几只。
“你在纸上涂了药粉。”冯怡还没说,一旁的流光就开口道。
高克明摇摇头,表示否定。
“难道是真的会什么法术?”张良婉有些怀疑。
“我要是真会,这些蝴蝶就该上去咬你了。”高克明吓唬张良婉。
“我确实猜不出来,还请高公子告知。”冯怡倒是坦率。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来,你接过像我那样绕两下,我这胳膊有点酸了。”高克明很自然地将棍儿递给冯怡。
犹豫了一下,两人指尖轻触,冯怡接过了系着麻线纸片的小棍儿,像高克明那样绕了两圈,蝴蝶围绕着它们纷飞。
冯怡感觉有趣,看别人玩果然不如自己上手来得痛快。她忍不住将挥舞的幅度变大,甚至衣袖都脱落道肘关节处了,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无暇的白臂全部落到高克明那有些色色的目中。
张良婉和流光眼中也流露出渴望,这样戏蝶,自己也想要啊。
大概是冯怡心思细腻,或许是高克明那目光越来越灼热,她终究还是停下了。将木棍还给高克明,气息微微有些乱地说:“虽然自己动手了,但我还是不明白。”
“来,咱们到一边说。”高克明接过棍子,很自然地再次揩油。
虽然蝴蝶很美,这个游戏看起来很好玩,但是离这远一点,张良婉、流光也是愿意的。
走得远了一些,那些蝴蝶仍旧绕着几人飞,高克明又把棍子递给张良婉,笑道:“你刚才眼馋这么久了,自己试试。”
张良婉也不做作,接过学着高克明之前的样子舞动起来。流光有些羡慕,但是想想自己现在还包扎的胳膊,觉得还是身体更重要一些。
“说是流连戏蝶,其实是戏菜粉蝶一类的蝴蝶,对其他蝴蝶不起什么作用。”高克明没有挑逗姑娘的意思,所以直接开门见山地解释。“这附近菜粉蝶最多的地方,自然是这个菜园,所以,我就领你们到这儿来。这个把戏,说来简单,现在是三月,万物滋长树木发芽之后,就该繁殖了。这菜粉蝶繁殖时节喜欢扎堆,而且比较奇怪的是它们似乎分辨不清东西,只要是长得像蝴蝶的,它们都会聚众飞过去查看一番,所以,只需要一个接近蝴蝶形状的纸片在空中上下翻飞,附近的菜粉蝶就会自然飞来。圣人云:格物致知,看着神奇,也只不过是大道理下的一个小把戏而已。”
“原来如此。”冯怡点头,又忍不住调笑:“高公子真是,玩个游戏也不忘书中的道理。”
高克明摇摇头,浅笑道:“是书中道理,让我学会了这种游戏。其实如果你们是男生的话,就有机会见夏天臭小子们在河边绳子拴住蜻蜓抓蜻蜓了,也是同样的道理。不过嘛,一切书中的道理都是从实践中来的,所以现在还是让我们继续实践——玩这个游戏吧。”
张良婉脸色微红,额头沁出了香汗,但是她却非常开心,笑颜如花。
本来时刻提醒自己这是位危险人物的高克明一时间也忘了,只觉眼前风景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