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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睿,没想到你竟然将漕运群吏贪腐的事情解决得那么好…”夏言放茶盖的动作故意大了些,把有些神不守舍的彭岳惊了一下,“一开始我还以为朝中会有不少人趁机攻击你,可是这些日子除了几个言官,倒是没什么人上折子弹劾你…”
“啊…这件事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我没想到现在报纸的作用竟是如此大…”彭岳直了直身体,集中了一下精神,“不过关键还是一个“利”字,漕运这档生意可是有不少朝中大臣暗中参与,现在都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愿意轻易放弃,自然是要尽己所能来把这件事的恶劣影响降到最低…”
“说得对…”夏言将茶杯放到桌案上,“子睿,为何我见你这些日子…有些不对劲,总是神不守舍的,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吗?如果有,可以说于我听听…”
“没什么事情…可能最近这几天没有睡好吧…”彭岳打个哈哈,把这件事敷衍了过去。
最近这些日子彭岳确实是心身俱疲,只不过不能向夏言明言罢了。首先为了降低漕运群吏贪腐这件事的恶劣影响,自己就忙东忙西,没个消停。而市舶司的事情,交给别人是更加不放心,只好亲自在京城统筹规划。
当然,最令自己烦心的还是紫菱和仇青歌的事,这也是绝对不能让夏言知道的事情。自从上次和紫菱吵过之后,为了不再让紫菱伤心,彭岳可是费了大心思。紫菱是又哭又闹,就差绝食上吊,彭岳连续几天都没有睡好觉,才算把紫菱给哄好,不过想要和她摊牌的计划也是泡汤了。
仇青歌那里就更乱了,彭岳千想万算,也没有预料到仇青歌的父亲会是仇鸾,彭岳确实不会因为仇鸾这几年做的那些不堪的事而对仇青歌怎么样,但是一想到仇鸾日后将要做的那些事,一想到仇鸾那拙劣肮脏的本性,彭岳实在是无法接受,尤其是想到这个人日后会成为自己的岳父,彭岳的失眠也就在情理之中了,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无法做出一个明确的抉择。
“你心中有事情,自是瞒不过我…”夏言用手敲敲桌子,“不过你要是不愿意和我说,那便算了…”
“夏大人切莫误会…”彭岳抬起手冲夏言摆摆,“只是这朝政之事甚是繁杂,漕运,市舶司,要忙的太多太多…”
“这我倒是信了…”夏言轻松地笑笑,“最近你要忙的事确实是多了些,不过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毕竟生活中也不能只有朝廷的事啊…”
夏言话中有话,彭岳自然是听得出来,而且是彭岳最不想听到的事情。就因为夏言总是询问自己和他女儿的婚事,使得彭岳这些日子都不太敢往夏府跑了。
“子睿啊…这漕运的事情现在已经解决了,市舶司应该也有些眉目了吧,哈哈…”夏言身体向后一仰,“所以你也应该多歇息一下,忙忙自己的事情…”
“啊…”彭岳眉头微皱,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夏言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夏大人…”紫菱端着一壶茶盈盈走了出来,“菱儿拜见夏大人…”说罢便向夏言福了一礼。
“啊…原来是菱儿…”夏言有些尴尬地笑笑,“许久不见,菱儿又漂亮了些…”
“多谢夏大人夸奖…”紫菱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韵哥哥也真是的,要说您驾临寒舍,理应好好招待才是,可眼见您这茶都凉了,韵哥哥也不说给您换壶新茶…”
“不妨事…不妨事…”夏言干笑两声,表情有些僵硬,看起来紫菱的突然出现让他略显慌乱。
紫菱看看彭岳,拢了拢耳后秀发,“这府中那么多下人,怎么就不能抽出两个人来这大堂伺候一下?”紫菱边说边为夏言身旁的茶杯蓄起了茶。
“啊…”紫菱扶住茶杯的手向后一缩,有些委屈地看向彭岳,“韵哥哥,我的手被烫伤了…”
“小心些…”彭岳一脸的关切,抓着紫菱的手,仔细瞧瞧,似乎并无大碍,只是有些红红的,“还疼吗?”
“不疼了…”紫菱撅着小嘴摇了摇头,“我进去上些药就好了…”
夏言轻咳一声,在一旁似乎有些尴尬,“啊…这天色不早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这便先走了…”
“夏大人,怎么现在就要走?”彭岳见紫菱偷偷向自己使了个眼色,立马会意了过来,“看来近日朝中的事是有些多了…”
“是啊…那我就先走啦…”夏言微微皱了下皱眉头,“下次菱儿小心些了,这端茶倒水的事情自是不需你来做了…”
“多谢夏大人关心…”紫菱向夏言行了个礼,摆出一副送客的样子。
“夏大人慢走…”彭岳跟在夏言身后出了大堂,却也不像平日一般并肩而行,而是有意空出了一小段距离。回头相顾,却见紫菱也笑着跟了过来。
“这个夏大人终于走了…”紫菱伸了个懒腰,一脸舒缓的表情。
“你的手…没事了吧?”彭岳凑到紫菱身旁,又瞧起了她那只被烫伤的白皙的手,“来,快些进屋,我给你上点药…”
“哎呀…一点事都没有,那茶水…根本就不烫…”紫菱看着彭岳嗤嗤笑道,“嘻嘻…我是故意的…”
“你呀…演也不演得像些…”彭岳放下紫菱的手,眼中却含着些笑意,“夏大人那么聪明,你这点小把戏怎么会看不出来,以后还是不要这样自作聪明了…”
“哼,就不!”紫菱朝彭岳做了个鬼脸,“谁让夏大人…那么讨厌!你明明就不喜欢他女儿,他还总是纠缠不休…”
其实彭岳也知道,古人是不会讲究什么爱情的,婚姻自然也不会以感情为基础,所以夏言才会不在乎自己这种莫若两可的态度。而紫菱与自己相处那么多年,在某些想法以及价值观方面,都受了自己很大的影响。譬如感情方面,紫菱一直坚信两个人如果没有感情,在一起就一定不会幸福,所以紫菱也一直不出嫁,说什么没有遇见自己喜欢的人,从而也就一拖再拖,拖成了个大姑娘,拖到把她搅进了自己与仇青歌的感情之中,如此看来,都是自己种下的苦果。
这时彭岳突然想到仇青歌一直拖着不嫁,偏偏要等自己,是不是也在无形之中受了自己思想的影响?如此看来,自己还真是“害人不浅”呢。
“唉…”彭岳轻声叹了口气,“其实夏大人也没向我提过几次这件事,而且夏大人…也是一个重脸面的人,你这样一闹…”
“管他呢,我才不在乎…”紫菱脸上洋溢着笑容,“反正夏大人就算有怒气,也只会把账记在我头上,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你有意见的。”
“你呀…你想问题总是那么简单…”彭岳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还说我?”紫菱边说边拿手指指了指自己,“我还想说你呢,你为什么不直接拒绝夏大人?就因为你犹犹豫豫的,所以夏大人才会一直问!”
“额…我这不是怕得罪夏大人吗?毕竟我在朝中做的许多事…还需要夏大人帮助…”彭岳吞吞吐吐地说道,“其实我心里一直想明确拒绝他的…”
“唉,只怕你越是这样拖,以后拒绝起来便越麻烦…”紫菱轻叹一声,有些无奈地低下了头。
彭岳不禁感觉紫菱说的确实是对的,如果自己能够在一开始就明确拒绝夏言的请求,也许并不会激起夏言多大的反感。但是如今一拖再拖,犹犹豫豫,反而让夏言心里存着不少希望与想法,到时候再拒绝夏言,恐怕会得罪夏言得罪得更深,看来自己在感情方面,竟是连紫菱都比不过,不过这也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喂?想什么呢?”紫菱抬眼瞪着彭岳,“是不是在想夏大人的女儿?是不是想起其实人家还挺漂亮的,想要娶人家?”
“对啊,我就是想娶她,怎么样?”彭岳笑着调侃道。
“哼,我就说你是大色狼,大色鬼!”紫菱笑着向彭岳的后背拍去。
“我还没和你算账呢…”彭岳一下子捉住了紫菱伸过来的手,“我吩咐过,我和夏大人议事的时候,不许下人过去打扰,你也不准过去,为什么今日还擅自端着茶壶过去招呼?”
“哎呀,你又不是不明白,还在这里装糊涂,好坏!”紫菱脸一红,笑着挣脱开了彭岳的手,伸手又要去打彭岳。
“嘿嘿…我就是不明白…”彭岳向后退两步,躲过紫菱的小手,“你今日在大堂后面偷听了许久,我可都瞧见了,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家法伺候?”
“什么家法?今日我才要惩罚你呢!”紫菱扬起小手,笑着追了上去。
“别闹别闹,在院子里呢,让别人看到!”
“谁闹呢?我才不怕别人看见呢…”
庭院中欢笑的场景,不禁让彭岳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几年前,那时候,自己和紫菱还都是个“孩子”,可如今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单纯,那样无忧无虑了。
譬如上次的争吵,几乎成了自己和紫菱的“感情危机”,让紫菱和自己濒临崩溃。可是自从那件事之后,自己与紫菱的感情却又上升了一个层次,并且夹杂了一些无法言喻却又彼此明白的感觉。
彭岳既兴奋于挽救了自己和紫菱的情谊,却又为那种多出来的莫名其妙的感觉而感到苦恼,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是对不起仇青歌。只是一想起仇青歌的父亲,彭岳又感觉一股莫名的心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