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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丘山顶上终年积雪覆盖,山脚则是另一派景象,正所谓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枭九在山腰处盖了一幢房子,正是他在准备营救长右时自己搭建的。房子外面种着许多月季花,品种各异,争奇斗艳。房子从外面看十分朴素,进去之后才是别有洞天。厅中摆着的是木德星君制造的老山檀桌椅,墙壁上挂着东华帝君手绘的须弥十景图,顶上还悬挂着两盏之前只在游奕灵官殿中见到的玲珑琉璃灯,地上铺着的是织女缝制的银河星宿图案的地毯,墙角壁炉里烧着旺旺的炉火,房内温暖如春。
枭九带着红酣进到屋内,红酣彻底傻了眼,她眼泪汪汪地盯着枭九:“你,你这是干脆就卖身了吗?”
“啊?”枭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上回卖色相收了吉祥天女给的霜血玉镯,这些比霜血玉镯还贵重的宝贝不得靠卖身才能得来吗?”红酣言之凿凿。
枭九一脸尴尬,拉着她进屋坐下,告诉她,这些宝物都是他师父留给他的。前几****去天界,师傅已不知所踪,给他留下了一封信,说是想寻个僻静无人处等死,让他把屋里的东西都拿走,信的最后写道,虽然恼怒他当年所为,但也明白情之所至的道理,所以已经原谅他了,让他不要介怀。他虽无比唏嘘,却也明白师傅为人即是如此,干脆而洒脱。没见上师父一面,他只是带着一堆遗物回到了自己房中,花了点时间,稍稍布置了下。师父的那些宝物,随便一件搁在哪都是稀世珍宝,在他屋里堆成一堆,倒还真有些暴殄天物。
“你师父竟然过世了,我还记得当年十分喜欢逗他玩,他那时候留着络腮胡子,常来找天帝。”红酣十分伤感,继而又问道:“为啥你师父有这么多宝贝呢?那对玲珑琉璃灯不是游奕灵官的心爱之物吗,怎么会在你师父这里?”
“噢,这个啊,我师父喜欢找人打架打赌,这些都是他赢来的。”枭九漫不经心地回答,“他至今为止也就因为我输给了天帝两回,那霜血玉镯就是他赌输了赔给天帝,天帝送给吉祥天女的。”
“你师父果然厉害,武艺超群不说,还赌艺超群。当年若不是你让我,他就是从无败绩了。说起来,他当年战场上也是战无不胜吧。”红酣一脸对枭九师傅的敬意。
枭九想起了师父的最后一战,轻轻摇了摇头,那时师父竟然输给了赤尊。看着红酣惊讶的神情,他解释了一遍,并将天帝当日的话语一并说出。
红酣若有所思:“当年我母亲曾告诉我,增长天将之位空缺至今,正是因为天界再难以找到能匹敌你师父的勇猛之士了。天帝十分想念你师父,三番五次想请他回来,都被他拒绝了。我想这里面应该有别的隐情。”
枭九觉得十有八九正是如此,此刻分析也分析不出个头绪,还不如带着红酣看看他的漂亮房子来得重要,于是二人携手从楼下逛到楼上,又从楼上逛到了楼下,简简单单的房子,看多少遍都不腻,枭九得意地想,这就是他二人的家。
此后,两人就在这令丘山上住下了。第二日,枭九让红酣做普通人打扮,同去逛巫部的集市,结果引来不少巫部百姓的目光。
“阿九,你媳妇啊?”
“阿九,你娶媳妇了?”
“阿九,你怎么娶媳妇了?”
“阿九,你娶媳妇,我家阿花怎么办啊?”
……
枭九撑着笑脸面对着乡亲们热情的关注,那淡定的笑脸在听到阿花姑娘唱出的哀伤情歌时终于撑不下去了。他小心翼翼地看向红酣:“我和这姑娘之间没什么的啊。”
红酣笑了笑:“知道啦。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受欢迎,天上天下这么多姑娘喜欢你,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么优秀?”
枭九无比畅快,这句肯定,让他心花怒放,他暗自想着,自己的人民果然是自己的人民,各种让他有面子。
第三日,他前去祗州继续值勤上岗。王寒大老远见到他,招呼道:“傻九啊,你这几日请假请这么勤快,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枭九心中快意,正愁没人分享,赶忙说道:“哈哈,寒哥,兄弟我成亲了。”
王寒一愣,拍了拍他肩膀:“你小子也没法幸免啊,还以为巫部男人要自在些呢。”他低下头悄声说:“我和你说,女人可是麻烦。你记得红酣么,以前在咱东宫当值,后来嫁给陈大学士二公子的那位。我听说啊,前几日因为吃醋,从陈家离家出走,不见了。陈家现在乱成一团。唉,女人啊,就是麻烦。”
“哎,那陈瀚肯定对人家不好呗,不然人怎么会跑?”枭九才不觉得是红酣小性。
王寒白了他一眼:“胡扯啥,大家都知道这陈二公子疼小妾。你知道这几天这陈二公子快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了。而且听说他和他那位正房夫人,还有他老娘大吵了一架,已经从陈家搬了出来,这几日每日醉酒欢歌,都不返家了。这陈二公子啊,可是个痴情汉子。”王寒突然把声音放低了些,继续说道:“我家夫人的二姐在陈府管事,昨日告诉我,那正房夫人本已怀了身孕,大概是因为伤心,孩子都没了。你说说,这陈二公子对红酣还叫不好?”
枭九愣了愣,只好点头附和着王寒,他着实不知道这几日陈府竟然有这么大的变故。大概世人都会怪责红酣不识好歹吧,唯有他知道她为什么要离开,不是那陈瀚今世的劫,却是那前世的孽。
值勤结束后,他千里迢迢赶回令丘山,见红酣正趴在桌上打瞌睡。他蹑手蹑脚走上前去,想吓唬吓唬她。
她刷地睁开眼,看向他:“小九九,你不知我听力好?”
“嘿嘿,我想我速度快啊。”枭九自我解嘲道。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将陈家的事情告诉了红酣。
红酣听罢,默默走到枭九面前,将脸靠在他胸膛,说道:“小九九,若是再去祗州,我变副模样,我不想见陈家的任何人。”
枭九搂着她,嘴角泛起笑意,他们相拥站在窗前,窗外一轮明月,令丘山上的月光倾泻在雪地上,却也敌不过此情此景的温柔。无论多么惨痛的感情,最后只有沉入岁月,溶于平静,才是美好。
入夜时分,红酣躺在枭九臂弯里酣睡,睡相甜美。枭九闭上眼睛,想起少年时的自己在她面前第一次无奈地放下了掩日,第二次掩日直接掉在了地上;她被韩禾册封为贵妃的那天,她穿着华丽的宫装在韩禾面前翩翩起舞,娇笑着投入韩禾的怀抱,自己站在远远的殿顶上,看着她笑着朝自己挥手,自己也只能笑了笑,眼神无比寂寥;她潜入赵王帐中想刺杀赵王时,从未杀过人的手怎么也下不了刀,自己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烦恼的神情无比难受,于是现身,替她杀了赵王,带她迅速离开;还有她喝下毒酒,痛断肝肠,自己心痛地无以复加,从韩禾怀中抢过了她,带着她四处寻找解药;还有最后她被天兵带走时,自己站在一旁,被咒术束缚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她留给自己一张流着泪的脸。
正想着,身旁的红酣的睫毛似乎晃了晃,她似乎想伸出手去捏枭九的鼻子,枭九敏锐地察觉到,手掌一晃,捉住了她软软的小手:“小右右,你想干嘛?”他瞪了她一眼。她恶作剧没有得逞,有些,马上装无辜状,“没事没事,快快睡觉。”
枭九不动声色地胳臂一晃,捏了一下红酣鼻子。她瞪着枭九,枭九扮无辜地看着她,“没事没事,快快睡觉。”红酣自然不服,翻身和枭九打成一团,软玉温香,投怀送抱,枭九无比满意。
那一晚,他们打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