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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浩渤科技,周浩有些恍惚。
他在陆南身上看到前世自己的影子,电梯里,前世的很多记忆不由自主的蜂拥出现在脑海。
周浩有种错觉,当自己从办公楼出来,就变回以前那个苦逼的码农周浩了,毕竟前世自己多年都在中关村工作,对这里太熟了,感觉像命运被切换回去了。
恍惚中的周浩都忘了去地下车库开车,他随着下班的人群走出写字楼,走向街头,随着人群穿过宽阔的天桥,忽然发现,这座天桥自己很熟,仿佛一下回到了2006年,当时的那两年,自己基本每天下班都要穿过这座天桥到对面坐公交车,返回自己的租住房。
现在,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把周浩推到了这座天桥,看着下方不远处的公交车站,周浩好像看见自己就站在公交站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背着沉重的电脑包在人群中试图挤上公交车,这一刻,周浩感觉自己站在了上帝视角,在审视着上一世的自己,心里难受极了。
这时,周浩身后,天桥的另一侧,一个长发的年轻小伙坐在地上,靠着天桥的栏杆弹吉他唱歌,歌声沙哑有磁性。
小伙子完全模仿了别人的唱法,唱第一遍使用正常的曲调,吉他弹的轻柔而又飘渺,而当第一遍唱罢,他忽然用拨片猛力扫弦,声音也陡然提高了一个八度,在这人群攒动的街头,旁若无人声嘶力竭的唱起了第二遍。
陡然提升的音调与忽然改变的唱腔一下让周浩瞬间从刚才的上帝视角脱离,如梦方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听身后的年轻小伙把这首歌唱完。
周浩本能的伸手摸了摸后背,意识到自己并没背着那沉重的双肩包,心里的压抑缓解了些许,他掏出手机,给老妈打了个电话,问老妈最近家里怎么样。
周妈笑着说:“最近家里挺好的,我跟你爸明天开车去泉洲,我正在收拾东西呢。”
周浩问:“怎么忽然要去泉州了?还挺远的。”
周妈笑着说:“三月份参加以纯订货会,听人说贵人鸟准备找刘德化代言,大力推贵人鸟,不知道真假,不过现在这个品牌还没河东总代,我跟你爸过去看看,如果合适,争取把省代拿下来。”
周浩一听,心里瞬间松快不少,老妈轻描淡写的说要拿下贵人鸟的河东省总代理时,周浩一下从刚才的恍惚中惊醒,对啊!今时不同往日,自己还瞎担心什么?
随即,周浩本能的摸了摸兜,掏出一把奔驰车钥匙,一拍脑门,把钥匙揣进口袋,转身就往回走,同时还在电话里跟老妈说:“妈,你跟爸守着现在两家店就行了,不用这么折腾,再累着你俩。”
“不累啊。”周妈笑着说:“我俩现在不忙,两家店都不用亲自打理,出租车公司也是于叔管,我俩觉得有点闲,找点事做做也充实点,不然每天太无聊了,再说也不一定能谈下来,我跟你爸就是抱着旅游的心态去的,估计能在那边玩个十天半月。”
周浩听到这,也不再劝了,总之爸妈喜欢就好,如果做生意能让他们找到乐趣,那也挺好的。
周浩回想了一下贵人鸟这个品牌,虽然记不清它什么时候请的刘德化做代言,但确实是真的,贵人鸟也是靠刘德化的名气起来的,就对老妈说:“我前些天好像听说刘德化要代言贵人鸟,应该靠谱,如果你和爸真感兴趣,就直接拿下吧。”
周妈惊讶地问:“真的?那这就靠谱了,得趁他们还没打出名气赶紧把代理拿下来!”
周浩笑着说:“好,那你们有消息也及时跟我说一下。”
“行。”周妈爽快答应下来,又和周浩聊了会家常,才挂了电话。
周浩从恍惚中彻底走出来、转身要去开自己那辆奔驰G55,然后去找赵悦颖,虽然自己犯了同时喜欢两个人的错,但赵悦颖却是那个在他心底扎根最深的一个,只要赵悦颖在身边,周浩就不会像刚才那样迷失自己。
越这么想,周浩走的越快快,同时还掏出手机给赵悦颖打电话,问她在哪。
赵悦颖今天要到她小姑妈家陪表妹窦芸。
周浩迫不及待地说:“我想见你,我现在过去接你,晚上一起吃饭吧?”
赵悦颖有些为难地说:“一定要今天吗?”
周浩连忙问,怎么不方便?
赵悦颖吞吞吐吐才告诉周浩,她表妹窦芸的艺考成绩出来了,她专业分以0.5分的差距落榜了。
要是正常情况下,窦芸也不说什么,但这次电影学院招了二十个关系户,相当于直接把本来能考进的二十多个学生给挤下去了,让她的心里很难受。
窦芸心情不好,关在房间里一天不吃不喝,爸妈请假陪了一整天,也没能缓解她的心情,甚至都没能叫开门,实在没办法,就打电话给赵悦颖求助,让她回来劝劝表妹。
赵悦颖知道后,都没来及请假,连课没上完就直接溜了,现在都快到小姑家了。
周浩一听也非常理解,但他又确实太想见赵悦颖,就对她说:“那你先劝劝窦芸,就说我晚上请她吃大餐,问她愿不愿意?”
赵悦颖点点头:“那行,我到了之后先看看她怎么样,如果她愿意,我们去找你。”
周浩说:“不用,你先陪她,我这就过去在你小姑小区门口等着。”
赵悦颖有些愧疚地说:“如果她不愿意,我晚上可就没法陪你吃饭,你就白跑了。”
周浩就宽慰她:“没事,如果她不愿意,你下楼让我见一面就够了。”
赵悦颖心里一暖,“那行,到了告诉我。”
周浩取了车,直接往赵悦颖小姑家驶去,而赵悦颖很快也到了小姑家,一进门,小姑赵元珊就低声跟她说:“窦芸把自己锁在屋里一天了,我跟你姑父怎么都叫不开门,一整天不吃不喝,连厕所都没上,快把我们急死了。”
赵悦颖说:“她可能这会不愿跟你们沟通,你们不停地劝还会起到反作用,要不你跟姑父先回房,我跟她聊聊。”
赵元珊点点头,把丈夫拉去了卧室,窦正平一脸虔诚的对赵悦颖说:“悦颖,你好好劝劝窦芸,不管怎样,先吃饭……”
赵悦颖忙说:“姑父你放心,我会劝她吃饭的。”
夫妻俩回了屋,赵悦颖才走到表妹窦芸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窦芸,你给姐把门打开,姐进来陪你好不好?”
窦芸沙哑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姐,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赵悦颖微微一笑,“你不是一个人都待了一整天?还没待够?”
窦芸隔着门说:“待的烦死了,我爸妈不停地跟我说这说那,我都快疯了!”
赵悦颖笑了一声:“我可不说你,我是你姐,大老远过来陪你,不是为了劝你或说教,你说咱俩打小就这么好,你把我关门外我得多伤心啊?”
门里面半晌没动静,半晌后门锁咔哒一声开了,两眼红肿的窦芸打开门,憋着嘴一脸委屈地看着赵悦颖,叫了一声姐,随即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赵悦颖看她这幅模样,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上前一步,一把她抱进怀里。
姐妹俩年纪接近,性格也合得来,而且窦芸一直把赵悦颖视为榜样,与她最亲。
窦芸伏在赵悦颖怀里委屈的掉了两行泪,赵悦颖也没劝她,就这么一直抱着她轻轻拍她后背。
良久,等窦芸那股委屈宣泄出来,她哽咽着说:“姐,我没学上了……电影学院太黑了……”
赵悦颖安慰她:“怎么会没学上呢,我们还可以考其他学校,这不是还没高考吗。”
“还有两个月就高考了,我文化课最多能考四百多分,如果不上艺术院校,进不了好大学,更何况我一直想考电影学院。”
赵悦颖说:“成绩不好不用怕,姐给你补课,如果你真想考电影学院,大不了复读一年,明年再考。”
窦芸摇着头说:“我才不要复读,他们为了照顾关系户,故意提高艺考标准,如果明年还有几十个关系户,没准明年还会被刷下来。”
说着,窦芸愤怒地说:“成绩没公布之前我爸还托人打听来着,查过我的分数和今年的艺考情况,人家说我的成绩肯定没问题,结果一公布分数和分数线,我就差了零点五分,我爸打电话问了,别人说今年的表演系一下塞进来二三十个关系户,就从原来录取的榜单里挤掉了二三十个名额。”
赵悦颖连忙安慰,“我们不用想这么多,你现在振作起来,趁高考前最后两个月,把文化课成绩先提上来,不管复不复读,先给自己多点选择,不然你每天这么憋着,万一文化课再考不好,就真没学上了。”
窦芸抿着嘴不说话,赵悦颖又说:“你看,京城的学生考理工大分数线也才五百多分,去年的文科最低540分,你努努力,说不定咱俩就成校友了,那也挺好的?”
窦芸有些不自信,“可我怕我文化课考不了这么高,毕竟只有两个月了……”
赵悦颖笑着说:“所以你才要赶紧振作起来,文科两个月没问题的,抓紧最后的机会,姐以后经常回来给你补课,实在不行,我去求周浩,让他从希望之光上找个高考状元来给你一对一辅导。”
窦芸一下缓和了不少,“姐夫要知道我连电影学院都考不上,会不会瞧不起我?姐夫这么年轻就是导演……”
赵悦颖无奈摇头:“你说的这些都不挨着,跟你考不上电影学院没关系,就算你没考上电影学院,他也不会瞧不起你,但如果你一直这么颓废、自暴自弃,他肯定瞧不起你。”
正说着,周浩给赵悦颖发来一条短信:“我到了,你那怎么样?”
赵悦颖看着窦芸,“他现在就在小区门口,要请你吃大餐,去不去?”
窦芸忍不住问:“啊?姐夫也知道啦?”
“是啊。”赵悦颖也没瞒她,“他本来约我出去吃饭,我说我得来陪你,他就说干脆一起去吃,他请你吃大餐,你也一天没吃了,去不去?”
窦芸抿着嘴,一脸纠结。
赵悦颖轻轻一笑,“其实想当演员,不一定非得考电影学院,如果有人给你机会,没准一下就火了,上次我记得他答应你以后有新戏会让你出演?”
“嗯!”窦芸连连点头,伸手抹去泪痕,“姐夫答应我的。”
赵悦颖笑着说:“那赶紧换衣服出去吃饭,正好你也一天没吃饭了。”
“好!”窦芸轻轻点头,当着赵悦颖的面换了一身衣服,照镜子一看,镜中的自己很是憔悴,忍不住问:“我这样会不会吓着姐夫?”
赵悦颖说:“你现在就很好看啊。”
窦芸不自信的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思量再三才跟着赵悦颖一起出了房门。
赵元珊窦正平两口子一直贴在卧室里听动静,一开始听到窦芸给赵悦颖开门,他们才松了口气,再听到开门声,两人忍不住也出来,见窦芸换了衣服出门,心里都宽慰不少,赵元珊故意表现的很正常,“你们两姐妹准备去哪?”
窦芸低着头没说话,赵悦颖说:“周浩要请窦芸吃饭,都到小区门口了,我们出去吃点东西随便散散心。”
赵元珊非常高兴,虽说不鼓励侄女恋爱,但周浩出现的正是时候,“那你们赶紧去吧,吃完饭可以逛逛,不着急回来。”
赵悦颖给了小姑使了个眼神,拉着窦芸出了门。
两人出门之后,赵元珊终于松了一口气,一下坐在沙发上,对老公说:“这应该没事了。”
窦正平点点头:“今天一天我也很憋屈,要是我能耐再大点,其他人也不会把窦芸挤掉。”
赵元珊握着丈夫的手,宽慰一笑:“要那么大能耐干什么,孩子有她自己的路要走,经历挫折也是好事,连这么点打击都受不了,以后怎么办?”
窦正平这时又和老婆聊起怎么帮女儿,赵元珊直接拒绝了,要帮窦芸,以他们两口子肯定不行,要是找领导,这人情怎么还?
窦正品顿悟,求领导帮忙本来就是大忌,万一求领导帮忙,领导又没办成,那真是打脸了。
赵元珊又宽慰:“行啦,咱闺女好不容易想开了,你别再绕进去了,她要是真想考电影学院,大不了明年再来,闺女之所以被挤掉,也是她专业课不够好,人家挤人也是从录取名单最后一名往上挤,她要是能考个前几,怎么挤也挤不到她,她才十八岁,为梦想多准备一年也没事。”
窦正平点点头,老婆这么一说,他也释然了,“饿了吧,我把中午的饭热热。”
窦正平说着就要起身,赵元珊拉着他,“别热了,看着心烦,孩子们都出去吃了,咱俩也出去吃,咱俩也有日子没撇开孩子出去吃了,我想吃学校附近小饭馆了。”
窦正平拿了车钥匙,和赵元珊一起换鞋下楼,两口子烦恼了一天,现在终于云开雾散,心情自然是好了,车开出小区,正好看见赵悦颖和窦芸走到路边,窦正平踩了一脚刹车,随后就见路边一辆奔驰越野驾驶室出来一个年轻人,对着赵悦颖窦芸招了招手,两人错愕片刻,赵悦颖就拉着窦芸上了奔驰越野。
窦正平指着远处的奔驰,“那是周浩吧?”
“对。”赵元珊点点头,确实是周浩。
窦正平说:“哎哟,这小子换车了。”
赵悦颖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车啊,看着怪怪的。”
窦正平说:“没看车前面那么大一个奔驰标吗?”
赵元珊说:“看见了,但以前没见过这种奔驰啊。”
都正平嘀嘀咕咕地说:“我好像见过,但记不清啥型号。”
这时周浩开车载着两人出发,正好从小区门口经过,与窦正平即将掠过,窦正平本能地踩了一脚油门,一打方向盘追了上来。
等看清车后面的型号和车牌时,窦正平整个人都不好了:“我想起来了,G55,这车得两百多万啊!周浩哪来这么多钱?而且挂的牌是A8打头,看号段是国管局的,他哪来这么大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