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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过安王爷便走了,齐之远惦记着想跟谢如清多说句话,假装去了学堂,等王爷走了又折回来。
谢如清正陪着王妃说话,齐之远进门没头没脑就问:“如清我问你,你落水那日可见有人?”
王妃立刻皱眉,“你不去上课跑回来做甚?”
自然是回来没话找话,这世子虽然是成了亲有了儿子,但自己还是个半大不小的莽撞少爷,真心瞧上哪家姑娘的时候也跟个二愣子似的只会献殷勤,看着有那么点傻兮兮的劲儿。
谢如清若非知道他绝情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大抵能被他这模样唬住,少女怀春,禁不住男人对自己好,何况这个人没对自己没这么好的时候她都动了心。
“我,我就是惦记如清的安危,万一她跟前还有那等下作人岂非危险?”齐之远回答着王妃的问题,脸却朝着谢如清傻笑。
谢如清心里起腻,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低下头用帕子掩着脸,作出一番男女授受不亲非礼勿视的样子。
王妃将她这模样瞧在眼里,换作以前,她可能会有点着急,因为这丫头对之远半点意思也没有,现在她多少是松了口气的,毕竟两人没感情,拆散了倒也不可惜。
大概是有那么点愧疚,王妃拉着谢如清的手,说话愈见温柔,“如清,这些日子我怕惹你伤心一直没问你,那日你可曾见过旁人?”
她这样问,谢如清便知道她心里也已经对方慧起了疑,不然处理掉如玉之后她就该高枕无忧了。
谢如清微微摇头,看起来不太想提起那日的事,王妃便有数了——如玉那套说辞十有八九是真的,这孩子被下了幻药,想来药效发作的时候定然难堪,不想提及也是有的。
至于药是不是方氏给的,暂时还没有证据,不过方氏这人小心思虽然不少,整体而言挺招王妃喜欢,平日里能帮不少忙,也会来事,跟外头不少夫人小姐关系都不错,再退一步讲,她还有个儿子傍身,长孙的生母天生有几分特权,留着是给长孙体面,只要不是干了什么特别出格的事,通常都会留点面子。
她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管打发儿子去学堂,“这些事便不用你操心了,要让你父亲知道你没去学堂,仔细打断你的腿。”
齐之远操心,操心的不得了,他这几天哪里还顾得上上学,每天净打听神医的消息了,有可能的话,最好快点把如清表妹接到自己院子里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母亲,我从太子那打听了一个民间郎中,据说医术很不错,您看哪天把他请来府上给如清瞧瞧?”
谢如清更膈应了,她记得刚成亲那会儿有次自己发热都快烧糊涂了,这位当时还愿意维持夫君体面的人在外面陪太子吃喝玩乐到深夜才回来,回来只管摆手请家里的太医,对她竟是懒得看一眼。
果然心上人就是不一样,瞧瞧这上赶着犯贱的劲儿。
谢如清心中冷笑,却也不发表意见,她知道王妃一定会答应,看就看吧,反正也看不出什么毛病来,她哑巴这事就是一桩无解悬案。
果然王妃答应了过几日让那位民间郎中来瞧,谢如清没放在心上,只管在院子里散步晒太阳。
“姑娘,我打听着如玉的去处了,”如环扶着谢如清,一边低声说,“据说是打发到了下面的庄子里,只是不知道人什么样了。”
如环这丫头周到,知道谢如清嘴上不问心里肯定惦记,这才打听了告诉她,不过现在的谢如清并不关心如玉如何,那丫头留着才是祸。
她拍拍如环的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如环心里那股异样感又上来了,自从姑娘落水醒来就有些不太一样,为人处事上比以前拎得清,好像心也硬了不少,估计是吃一堑长一智,学会保护自己了。
这样也好,以前的姑娘心眼太实,少不得要吃亏的。
走到后花园凉亭时,谢如清瞧见那里已经有人了,正待转身走,对方忽然回了头,她一愣,居然是齐晏之。
因为早上那一眼,谢如清不太想跟此人照面,不过既然见了不打声招呼似乎说不过去,何况她觉得对方好似欲言又止的样子,莫非有事?
“见过大公子。”谢如清微微颔首,如环代她开口。
“如清姑娘客气。”齐晏之坐在轮椅上仰视看着她。
这角度多少有点尴尬,无论谢如清低头还是抬头,小表情都能被对方看得清清楚楚,一不留神就能对个眼,跟人对视谢如清倒是不怕,但这位大公子的眼神天赋异禀,如有实质,看得人想立刻退避三舍。
早上那种心虚感又回来了,而且比之前更甚,谢如清手指掐了手心一下,尽量维持淡定的表情。
好在此时如环救驾及时,说道:“就不扰大公子赏景雅兴了,我们姑娘得回去吃药,告辞。”
谢如清由衷地在心里给如环拍手叫好,然而她高兴完了还没来得及转身呢,齐晏之唤了声:“如清姑娘留步。”
留什么步啊留!
如环不知道怎么也被这一出弄得怪紧张,手不自觉地掐了谢如清胳膊一下,谢如清差点叫出声。
“不知大公子还有何事?”如环心里紧张的不行,她每次见了这位大公子都会紧张,明明人家看起来无害,一派儒雅的温和模样。
齐晏之将谢如清紧张的小表情收在眼中,笑了笑,“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跟如清姑娘道声谢。”
道谢?谢啥?莫非这两人还有过交集?
这可要命了,这么大的事谢如清怎么没记小本本上呢?
如环也愣了,姑娘什么时候跟大公子有过交集?
“不知大公子所谓何事?”如环实在是个好姑娘,简直在世救命稻草,“您看我家姑娘现在不方便讲话,我也不晓得……”
看来是谢如清单独遇上的齐晏之,这就更麻烦了,没有第三个人,谁也不知道齐晏之说的真假,万一根本没这回事呢?
谢如清现在越发怀疑齐晏之是看出来什么故意试探她。
“无妨,”齐晏之歪歪嘴角,“是中元那日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手磕破了,脏了如清姑娘一方帕子,那帕子洗不净了,所以求个原谅。”
谢如清心里生疑,会有这么巧吗?就算确有其事,帕子这物件岂能随意留给男子,不论脏不脏,都是应该收回来的,还是说有她猜不到的环节?
“大公子严重了。”如环道,“帕子而已,脏了就脏了,大公子不必挂心。”
这不是如环不拘小节,她心里亦是起疑,只是现在不是想为什么姑娘没收回帕子的时候,既然事后没要,大公子也没有还的意思,想来是脏的厉害,还不出手了,索性就大度些,说破天就是一方帕子而已,揪着不放倒是显得尴尬了。
谢如清简直稀罕死这丫头了,真是聪明!
“既是如此,便多谢如清姑娘了。”齐晏之颔首道谢。
见他没有其它话后,如环跟谢如清这才转身离开。
“公子,什么帕子?”青山不解地问,“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你就知道吃。”齐晏之指了指院子的方向,示意青山推他回去。
青山挠挠头,“我怎么就知道吃了……”
回到房间后,如环收拾了半天帕子,发现的确是少了一条。
“姑娘,帕子没了您怎么没说呢?”
谢如清心说我哪知道你家姑娘为什么不说?
如环见她表情有些不大自在,便替她找了台阶,“是不是忘了?”
谢如清点点头,她不是忘了,她是什么也不知道。她不免再次好奇地翻了翻记事本子,有一页只写了仨字,写的是“日月安”,之前看到这里的时候她没明白什么意思,这位如清姑娘经常写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几字箴言。
可这会儿再一琢磨,谢如清心里咯噔一下,日安不就是晏字?所以这位表小姐偷偷摸摸拆人名字玩,难道莫非是对齐晏之有什么想法?
这是真要命了,是她单方面有想法还是互相有想法?是丢帕子还是送帕子?大公子是不是发现现在的表小姐跟以前的不一样,起疑了?
早知道有今日这一出,那天就该拉住表小姐的魂儿聊一聊的,这不是坑人吗?
谢如清琢磨着,要不要再装一装失忆?不,还是离齐晏之远点吧,这人眼神太毒,在他面前根本装不下去。
好在老天开眼,很快大少爷齐晏之就离府回了庄子,谢如清暂时松了口气。
没几日,齐之远带来的民间郎中给谢如清问诊瞧病。之前太医们上门,大多会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这也是给皇家贵族看病留下的毛病,有事没事说得严重些,好显得自己高深莫测,反正开几副药吃得贵人们满面红润就对了。
故而王妃一直以为谢如清身子因为落水弄得非常不好,其实什么事没有。
这位民间来的没这毛病,上来就道:“小姐没毛病。”
王妃直接怀疑这郎中是来骗钱的,故而他后面说什么王妃都不信。
“姑娘身子壮的很,不能说话兴许单纯是喉咙问题,也兴许是因为落水受了惊。”郎中自顾自解释道,“我这么说吧,人在忽然呛水的时候内心会极度恐惧,哪怕之后身体好了那种恐惧也未必能短时间内消除,喉咙窒息的感觉无处不在,有可能造成假性失声,至于什么时候好,这要看姑娘自己能不能消除这种恐惧。”
王妃听得云里雾里,感觉这人在说胡话,不过碍于是太子介绍的,她勉为其难应承着,最后赏了好多钱把人打发了。
谢如清倒是受益良多——原来装哑还能有正当理由啊,她决定遵循郎中说得第二条继续装,反正她落水的恐惧一时半会儿消不掉了,谁也不能怎么着她。
不过显然王妃跟齐之远比较相信第一条,但反应各不相同,齐之远那傻子铁了心要找神医王充,被王爷骂了好几回。王妃则更倾向于谢如清大概是治不好了,所以她打算着尽快给这丫头物色一门说得过去的亲事,好减少她的愧疚感。
进了腊月之后,贵人圈里的宴席便多了起来,谢如清也比较忙,因为王妃不管去哪赴宴都带着她,明面上好似疼她如初,但谢如清知道这是打算把她“卖了”。
果然不存在什么亲情爱惜,一旦她不再有嫁给高门的条件,这就着急低价出手了。
关于亲事,谢如清也想过,比起在王府尴尬装哑吧,确实快点离开比较好,但要离开就要嫁人,不管嫁给谁都不是她想要的结果,故而她决定暂时还是留在王府好一些,至少要等她把该做的事做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