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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嫣然走得突然,贞娘的病却是很快便痊愈了,直叫人忽的觉着不可思议。
前些日子她还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寝食难安,只是转而,贞娘忽的想起了李嫣然临走之时对自己所言,她愈发觉得心中慌乱,竟然是如何也睡不着了,贞娘微微侧身,望着身旁陷入了沉睡之中的林瑞,他睡得很沉,粗重浑浊的鼾声混进了贞娘的耳里,她微微抿着嘴,却始终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睁着眼睛,望着头顶的一抹帐子,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而自从贞娘小产之后,林老太太虽然口中未多说些什么,对贞娘的不满却是显而易见,那一张黝黑的脸上,更是对贞娘的不断挑剔,直叫贞娘好一阵苦不堪言。
偏偏是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了林家的老小林宝发烧病重的消息,虽说不过是个女儿,却因着老小的缘故,深得林家上下的喜爱,再加上她娘柳氏在林家的尽心尽力,老太太心里瞧着欢喜,林宝的地位在林家也算是高人一等,谁知如今好端端地就病了。
高烧许久没有退下去,小脸红扑扑的,睡得倒是沉,却许久都未曾醒来过,看得林老太太心里愈发的焦急起来,冷冷地睨了一眼身旁站着的贞娘,老太太的声音愈发显得沉沉,“那位楚姑娘呢?还不叫了她来!”分明是毫不留情地斥责的语气,贞娘虽说是面色一凛,不过却也不做声,只是点头称是,急急地离开了室内,等到她到了庭院之中,深深呼出一口长气来,胸口却是难以抑制的压抑,直叫贞娘心里一阵不舒坦,却又无可奈何。
贞娘想了想了想,只觉得心中烦闷,却也只能侧身吩咐了身旁的霜儿请了慕染来,想了想,又叫住了霜儿,只道,“不必细说宝儿是何病症,只说是老太太请了她来,就好。“
霜儿神色微怔,却还是轻轻地点了点脑袋,是心领神会的一副表情,贞娘这才稍稍安心下来,只是眼神闪烁,也不知道究竟是想到了什么。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慕染这一回来得都是快,来不及与贞娘打了招呼,便被林家的人急急地迎了进去,她的眼神淡淡地扫过了贞娘复杂的面色,虽然并未说些什么,不过一双清澈的眸子里,却也无人知晓慕染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好在林宝的病不严重,慕染留下了方子,也就离开了,并未交代什么,只是临走的时候却还是见了贞娘,“你不想我治好宝姑娘么?”这话说得倒是直言不讳,可叫贞娘微微失神,她没有想过,慕染竟然会忽然与自己这般开口,只是却也不知为何,她却无从反驳,只为了心里那一时的阴暗。
贞娘微微摇头,“慕染,是我的错,可是我终究还是不想宝儿出事的。”她说这话的时候是真正的后悔了,宝儿毕竟是无辜的,总不能因为自己对林老太太的厌烦,便将气撒在了宝儿的身上,那一刻,就连贞娘都惊异于自己的无情与阴暗。
只不过慕染的脸上却依旧是清冷的深情,她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转身就走,也不听贞娘的解释,只留给了她一个决绝的背影,而就在那一刻,贞娘只觉得自己同慕染,忽而变得生疏起来。
凝视着慕染渐渐远去的背影,贞娘只若有所思,却也不知道究竟如何是好,只是一双手绞着衣角,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唇,也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是一声娇媚的声响,“昔日的好姐妹,如何变得如此的陌生?”那样熟悉的声音,贞娘只不可置信地回头望着面前面容娇媚的女子,只是不同以往,那身姿却是愈发的妖娆,红妆妖艳,眉心更是一朵诡异的红莲,贞娘微微蹙眉,只道,“你已是被休的弃妇,在这儿又是为何?”
她想不明白,林瑞早已递了休书给李嫣然,如何她竟然还有这个胆子,如此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林家的深宅大院里!
贞娘刚想着惊呼出声,却只听见了李嫣然忽而媚然说道,“你就没有想过,你与楚慕染非亲非故,她为何要这般帮着你,又为何,在将我赶出了林家之后,又对你是如此的冷淡?李贞娘,你可是聪明人,你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李嫣然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灼灼,贞娘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僵硬起来,却还没有反应过来,忽的在这时听见了林瑞的身影,“贞娘......”他唤着他,话里是如水一般的温柔。
贞娘这才觉着安心下来,只是急急地对着林瑞道,“相公,方才......”她说着只侧身回望方才李嫣然所伫立的花下,只是却是空空如也,贞娘愣住,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独独李嫣然那形同鬼魅一般的幽幽话语在耳畔徘徊着,“贞娘,你又如何知晓,那楚慕染费尽心机将我赶出林府,而下一个,不会是你呢!你可别忘了,当初她是如何夺走了荣家十三爷的心的!”她这话说得媚然,却还是叫贞娘的心里咯噔一声响,不过对上了林瑞深深的眼眸之时,贞娘依旧几分憔悴的面容便又是满心的欢喜,“相公......”
“方才,如何?”林瑞揽过贞娘娇小的身子,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发间。
“没什么。”贞娘嘴角的笑容倒是淡定,掩盖了她心中汹涌的波涛。
林家宝儿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贞娘看望宝儿的时候,她已然醒来过来,肉呼呼的小手正把玩着手里的流苏,正是咿呀学语的时候,一双扑闪的大眼睛,只是贞娘瞧着宝儿这般模样,心里却有些疼,只觉得一阵窒息的难受。
柳氏自然会察言观色,见了贞娘如此,便知道她是想起了伤心事,只轻轻叹了一口气,软声安慰道,“贞娘,你同阿瑞还年轻,孩子,自然是会有的。”
贞娘闻言,只揩去了眼角的泪光,轻轻地点头,却也不做声。
而今儿个本来是慕染复诊的日子,只是等了许久,也不见慕染的身影,虽说宝儿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不过咳嗽病总是不见得大好,柳氏心中自然添了几分焦急,心里的话也就脱口而出,“上一回楚姑娘来的时候听了她说宝儿发烧是因为吃了不少的酒,开始我们还不信的,只是后来才知晓,竟然真的是西边房那个没长眼的丫鬟将厨房里的几滴酒混进了宝儿的吃食来,可是害的我的宝儿受了这份罪!”
“果真如此!”贞娘一听这话,深深地一惊,却不是为了柳氏所言,她只是想起,这般的事情,自己是曾经经历过的,只是却如何也想不起来了,她只觉得心中烦闷,欠身告辞了柳氏,独自漫步在回廊之上,便在这时看见了不远处一袭青衣的慕染,贞娘心中欢喜,方才想着上前同慕染说些什么,只是却在这时,她的眼里,分明瞧见了从栏杆遮住的荫蔽里走出来的一道修长而熟悉的身影,贞娘的脚步一顿,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忽而变得冰冷无比。
心里忽然想起了那时李嫣然所言,“你如何知道,那楚慕染如此费尽心思地帮着你,不是为了林瑞?还是你觉得,她根本就不会夺了你的林瑞?!”一想到这里,贞娘只觉得自己的心,忽然变得坚硬无比。
尔后却是转身就走。
不知道为何,贞娘只觉得世界忽然暗了下来,她就像是陷入了一摊的泥沼之中,一切忽而变得肮脏无比,而她如此决绝的时候,却没有瞧见林瑞一双手却在这个时候紧紧地扣住了楚慕染颤抖的削瘦的肩膀,“你究竟是想干什么?!”
“这句话,不该是慕染问二爷么?”楚慕染却只是淡淡笑着,神情暧昧,只叫了林瑞愣住,却也在这时,慕染忽然一下子便甩开了林瑞的手,虽然不过死一丝轻柔的动作,只是却还是弄疼了林瑞,他握着自己的手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听得了慕染依旧平淡似水的声音,“往后,二爷对贞娘好,才行啊!”
“那你便不该破坏我同贞娘。”是林瑞低沉的充满了怒意的声音。
只是慕染却在这时转身离开,却是笑而不语。
而等到了慕染瞧过了阿宝,再去见了贞娘的时候,对上的,却是贞娘一双冰冷无比的眸子,慕染抬起的脚步却是一僵,微微倒步,只是停在了门外,声音冷冷清清,“可是又碰着了什么烦心事?”
只是贞娘却只是冷冷瞧着慕染,神色莫辨,许久,却忽而露出了一抹异样的笑容来,“慕染,你欢喜阿瑞么?”
楚慕染不知贞娘为何忽然如此开口,不过转瞬也就知晓了什么,只是说道,“你怕我夺了你的林瑞?就像是李嫣然一般。”她说话总是如此,直来直往,从不给人一丝喘息的余地,叫贞娘无法否认,只能讲自己的唇咬成了青紫色。
却是在这时,慕染忽然一把扯下了面上的轻纱,露出来倾城的容颜,她的声音却是不同以往的冰冷,“贞娘,我从未想过,要害你!”她说完这句话,也不瞧着贞娘,只是在贞娘的失声惊呼之中,抬起了手来,手中锋利的剪子落在了那绝美的一张脸上,划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
贞娘不知道慕染竟会是这般的决绝,却在这时只听得了慕染冷笑一声,“你真的如此喜欢林瑞么?我还以为,这不过是想要占有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