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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光明紧随着黑暗的步伐消失之后会发生什么?
答案很简单,一如既往的黑暗取代光明,世间进入夜幕的笼罩之下。
贝克就在如往日幽深安静的夜色里醒来,身下熟悉的触感,与身旁传入鼻翼的淡淡香气,令他本就昏沉的脑袋更加迷糊了……
等等!!
他蓦然睁开双眼,一张美丽的睡颜映入眼帘,晃得他警惕戒备的心情一怔,渐渐消散无踪。
“萨亚。”他轻声呼唤女人名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温柔至极。
“唔~”萨亚听到唤声,一脸迷糊地撑着手臂坐起身来,揉着眼睛含糊嘟囔道:“贝克,怎么了?”
贝克回过神来,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说完又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他的记忆里,无论是他还是萨亚,都不该在这里的,他所做的一切冒险,正是为了回到这里,也将萨亚带回来这里。
而这一切,就在他不知觉间,莫名完成了。
所以,本该为此而高兴的他,却没来由的心情沉闷,仿佛感觉到了异样的阴霾。
“你在说什么呀?”萨亚揉了揉眼睛,疑惑地看向他,“我们一直都在这里啊,你在,我也在,而且我们的孩子,也将会在这里。”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脸上露出慈母般的温暖笑容,抬起手轻抚着微隆的肚子。
“孩子?”贝克盯着萨亚的肚子,呆了好一会儿,凑过去伸手抚摸着,又抬起头来用自己都为察觉的颤声确认道:“我们的孩子?”
萨亚抱住他的头,笑道:“当然。”
两人抱在一起,享受着安静却温馨的时光。
片刻之后,萨亚不无担心地轻声问道:“遇到什么苦难了吗?”
“不,没有,就是……”贝克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抱住妻子,脸颊贴在孕育着新生命的腹部上,闭上了眼睛,轻轻呼吸。
过了一会儿,萨亚笑着拉起贝克的手,笑道:“好了,这才多久啊,哪能听到胎动。”
贝克仰起脸笑了。
“傻样。”萨亚娇嗔一笑,伸出手指轻戳贝克的额头,“醒了就别赖着了,今天可是你去那里的日子,赶紧起来收拾一下,给长官留个好印象。”
“哦。”贝克挑眉,眸子微闪了一下,直接矫健地弹了起来,跳下床随意趿拉上鞋,就朝门走去,同时抬手一挥,道:“我先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早饭就不要等我了。”
“贝克!”萨亚朝着背影喊了一声,但对方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推门出去了。
她瘪嘴叉腰不满地哼了一声,随即温暖的笑容再次绽放,低下头抚摸微隆的肚子,哼着清新的曲调起来收拾屋子。
与此同时,在无穷高、无限远的未知之地,唯一伫立在此之人俯瞰而下,将世间一切纳入眼底,不过,其中值得他目光停驻的,唯有那道迷糊的身影。
与现代都市不能比,但在这个时代已然是最为繁华的城市里,一清早便已有烟火气,随之陆续有人走上街道,身处其间的贝克边走边看,只觉一如寻常时候。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心里怀着疑惑与猜测,缓缓前行,逐渐看到熟悉的街道,熟悉的路人,这种平常感,令他不禁恍然,仿佛此前的冒险经历,只不过是一个清晰却也离奇的梦。
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只不过是区区凡人的贝克分辨不出,所以他不再试图从街道两侧寻找,转而抬起头来,望向城市最高建筑的方向。
“那是……”就是在这抬头眺望之间,他怔了一下,“那座通天塔呢?”
只见本该于王宫前方拔地而起,直插天际的巍峨建筑,当前竟不知所踪!
贝克呆滞了一下,目光逐渐凝聚起来,面色严肃,当即沿着街道小巷,朝王宫的方向而去。
高峰看到这里便收回了目光,对于接下来的发展,他已预知到了。
这个世界的诸神已成云烟,飘散于光暗重塑之间,只留下古老的传说,除了贝克以外,世间再无人记得神明的光辉。
他如期收获了诸神的一切,包括最后的荷鲁斯,面对他,荷鲁斯没有反抗,只是向他确认之前说过的是否真实。
他显然认为,如果说之前还没有战胜拉的时候,高峰还有可能是在蛊惑他,那么现在一切尘埃落定,自然就没必要再使这种伎俩。
所以,这次的回答必然是真实的。
高峰如实作答,随后,奥里西斯之子,天空之神、鹰神荷鲁斯,便作为埃及诸神最后的落幕,消失在了一片金光里。
诸神之力强大而庞杂,虽互有共通之处,乃至出自同源,可因路数走得有些极端,想要将其整合为一,就算是他也无能为力。
所以,此前预想中借助这一整个神系的力量更进一步的打算彻底落空,甚至转而会变成尾大不掉的累赘。
当然,那是在此之前。
在与拉的一战中,他获得的新力量完全超越了此前的一切,这导致他自身略微有些失衡,恰需一大股力量来燃烧,萃取精华以充盈自身,至于这股力量是否偏颇极端,反倒无甚影响。
除此之外,因为将诸神之力纳入掌握,第三极的众生意志就不得不舍弃了,不然同时失去全部的支柱,这个世界亦将坠入深渊,彻底倾覆毁灭。
虽然他完全可以坐视世界毁灭,但答应别人的事就要做,无关诚信,只为印合本心。
况且,这股力量仅在这方世界威力磅礴,能否带出去尚且不知,就算带出去了,因为远离了这个世界贡献出这股力量的凡人们,也必将随着时间逐渐被消磨干净。
因此何必白费力气?
只不过在撒手这股力量之前,纵然是高峰也没预料到,当这股力量回归世间,竟没有如一把盐撒入大海那样寂然无声。
更准确地来说,是在分散成无数份的众生意志之中,有一股几乎占据了总量一半的众生意志,直接投入了贝克的体内,等高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来不及阻止。
这种情况令高峰不由得怀疑,没了荷鲁斯,贝克这是顺位从男二变成男一了?天命之子?
这顿时引起了高峰的兴趣。
是的,仅是兴趣,连这个世界都已颠覆的他,怎么可能还会忌惮什么天命之子,他已有资格居高临下俯瞰整个世界。
在他仔细观察之下,很轻易地就看清了贝克的状况。
在他如今这种神而明之的玄妙处境中,想要看穿这些,只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这里,似乎已是最高处,但仍还不是最外界。
牵引近半众生意志投向贝克的根源,并非众生意志本身,而是古埃及神系残存的怨念所主导造成的。
这里到底曾是诸神行走于人间的世界,纵然是众生意志这种足以颠覆一切的伟力,在漫长的岁月中,也受到了神明意志的侵染,当诸神已成过往云烟,一旦捕捉到时机,便不顾一切,不为扭转什么,因为力所未逮,只为报复,所以不计后果。
贝克虽不是天命之子,可在高峰撒手众生意志之前,也是关键人物,且与荷鲁斯存在羁绊,诸神的最后复仇会选中他,完全合乎情理。
至于复仇的方式……很玩笑,却也很重要。
当羁绊牵连的两人,在异变的新世界之初重逢,接下来是会相认,还是默默接受?
前者似乎很美好,后者似乎也有种留白的韵味,可论结果,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前者会将一切推至深渊,后者才是真正的救赎。
曾经主宰这片世界的诸神的意志,即使诸神已经消逝,在其残存的最后时刻发出的复仇反击,依然足以摧毁世界,这不在于力量强大与否,而是因为它对这个世界实在太过了解,天然知晓如何将其毁灭。
而造成这局面的,诸神的报复是为其一,高峰的促成则是其二,只不过之所以还会有二,自然是因为有一,高峰只是被动接招罢了。
但因为他招架的地点选在这里,这个随手拨弄都能改变下方世界流向的玄妙之地,当出招和应对都完成的时候,就形成了当下这种,仿佛一切早有安排的局面,先手出招和后手应对彼此构成了一副完整的画面,似乎时间、因果等因素已无意义。
当然,这种玄妙只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如此,对于高峰还是有先后之分的,而在出招拆招中,后手自然立于不败之地,当下亦然。
被诸神怨念操控的众生意志寄宿的贝克他无法下手,却能在王宫之中,创造出一个不是荷鲁斯的荷鲁斯,而这不是最重要的,他对其做的手脚才是。
一个类似于催眠的小手段,威力不大,只会诱发环境对人的影响,可随着时间流逝不断叠加,可以扩张到整个世界。
试想一下,如果整个世界都包裹你、围绕你,那会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总之,绝对不会有后退、拒绝的想法了,反而只会是享受、融入,就像浸泡在温泉里那般,叫人卸下一切防备。
当贝克与不是荷鲁斯的荷鲁斯对视时,高峰所处的玄妙之地响起一阵奔雷般的轰鸣,随即只见一条银白长河涌动,横贯当空,其间银光闪烁,宛若无数星芒,细看之下却能浸入一段段光阴,以局外人的视角读得一段段不同的却彼此交织、影响的人生。
“这是……岁月长河?”
高峰挑了挑眉,抬手按入银色流光,眸子微闭,心底已闪过无数画面。
光阴流转飞逝,直奔未来!
不!暂停一下,倒播,追溯源头,比拉创世更早的源头。
未来变幻且有多种可能,乱欲迷人眼,充盈却无飘忽,唯有最初的开始,源头处,才是真正有价值、有实质的,那蕴含着本心,亦象征着真理。
轰!!!——
银光炸裂,最初的一缕光绽放而出,捕捉到这缕光的高峰精神猛地一振!
炸裂的银光溯回收束,高峰收回了手,嘴角微翘,呵呵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说完这句话后,他轻轻侧身,目光挪移,定在虚处,微眯着仿佛洞穿了一切阻挠,然后似乎对某个存在探询地问道:“你说,你那里,就真的是最外层了吗?”
说话间,不待对方做出反应,高峰浑身燃起炽烈的光芒,骤然遁空。
啪!
咔嚓!——
一道破碎声作响,然后就是一声似乎已在极远之外的惊呼。
就在这一瞬间,既定的、即将发生的一切被打乱,发生过的一切也荡起波动,似乎……一切都有了走向不同道路的可能。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