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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停在□□大门前,车帘打开,秦王从车上下来,又转身伸出手,将车上的人扶了下来。
年修齐搭着秦王的手跳下马车,环顾四周,从心底生出一丝世事无常的感慨。
上一次他处心积虑地逃出去,视此处为狼穴虎口,一路兜兜转转,结果还是回到了这里。
秦王挥退一众仆从,拉着年修齐的手笑道:“一路舟车劳顿,秀棋一定累了吧。”
年修齐闻言抬了抬肩膀,又扭了扭脖子,只觉得浑身酸疼,便皱眉点了点头。
秦王看他一副娇憨模样,不由得更是喜爱,拉着他往府里走去。
“先回去洗漱一番,歇歇乏。晚上随本王进宫面圣。”
年修齐乖乖地跟着他走,无精打采地问道:“面什么?”
“本王带你进宫见皇上。”秦王耐性很好地解释道。
“见谁?!皇……皇……皇上?!”年修齐猛地瞪大眼睛,连连摇头,“不要不要,我见皇上做什么?”
秦王笑道:“此次破案,秀棋居功至伟。皇上若要论功行赏,也不能少了秀棋的一份啊。”
年修齐听了秦王的夸赞,不由得红了脸:“是吗,我的功劳真的很大吗?”
秦王笑着点头:“自然。莫林之行,秀棋真让本王刮目盯看。”
年修齐听了,又觉得高兴又觉不好意思,红着脸嘿嘿笑了两声。一想到要见那九王之尊又忍不住拍了拍胸口道:“我、我紧张,心跳好快。”
秦王道:“你以前又不是没陛见过,紧张什么。”
那不是我,是你的秀棋质子。年修齐心里撇嘴腹诽,表面上只能为难地苦着脸:“我……我不记得了啊。”
“不记得也无所谓。秀棋只要保持本心就好。秀棋如今的模样,皇上定然更加喜欢……”
年修齐被秦王恭维得晕晕乎乎,任凭秦王拉着手带进王府里。
□□的大门缓缓阖上,几个人影从王府外走过,为首之人脚步停了下来。
他看着王府大门沉吟了片刻,向身后属下道:“让你们追查秦王的行踪,结果如何了?”
身后一人上前禀道:“将军,秦王殿下离京多日,今日才得返。属下查到他此前去往莫林县调查一起武器走私案件,那案子似乎与李家大有关联。秦王只怕已经掌握了不少把柄,就看他要如何利用了。”
为首那人点了点头,吩咐道:“将所有人手撤回来吧,别让秦王发现你们在监视他。”
“是。”
年修齐再一次回到了揽翠阁,还来不及感慨世事无常,先在轻儿的服侍下洗了个澡,还不待头发全干便迫不急待地爬上了干净柔软的大床。
圣人云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圣人说得对啊――
秦王走进来的时候年修齐还在睡,轻儿欲唤醒他,却被秦王制止。
秦王走到年修齐的床边坐下,轻儿见状,只能识相地退出了房间。
年修齐睡得很沉,呼吸绵长,缩在薄被里将自己裹成舒服的姿势。
以前的程秀棋,从来不可能睡得这样安稳。他埋藏着太多心事和太深沉的心机,连睡着都要强迫自己保持着警惕。这个小家伙,应该是真的失忆了,而且失忆得很彻底。秦王这件事,再没有一丝怀疑了。
秦王面上带着自己都未觉察的笑意,微微歪着头打量着年修齐的睡脸,忍不住伸出拇指擦了擦那双柔软的红唇,神情不由得更加柔和起来。
这个小家伙,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仅是失了忆,真的可以造就一个截然不同的人格么?
如果有一天他恢复了记忆,变回了原来的程秀棋,那他手心里的这个人,就等于是被扼杀了,也许连一丝痕迹也不会留下。
并非程秀棋不好,只因他是心机深沉之辈,他不需要另一个有着七窍玲珑心肝的人在侧,让他不得不时时防范。赤子之心如此难得――秦王将食指的指背在年修齐的眼角边滑过――所以,他永远不要恢复记忆才好。
年修齐醒来的时候,轻儿不在房里,秦王却坐在书案边闲闲地看着书。
他看了看窗子外面,晚霞已将一片天空照得通红,他这一觉竟然睡了整整一下午。
年修齐一骇,忙跳下床来,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服。
秦王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急什么?时间还早。”
“这还早?不是要进宫面圣吗?天都快黑了,万一皇上怪罪下来,可怎么办。”年修齐有些焦急地道。
秦王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皇上怪罪下来,也只会怪罪于本王。你在萧国本应是客,皇上定然给你这个面子,不会对你如何。秀棋为何还如此担忧?”
年修齐眨了眨眼,手上的动作也慢了,变得从容起来:“原来是这样啊,真的只怪你不怪我?”
秦王矜持地点了点头。
“哦哦,那就好。”年修齐喜滋滋地低头系衣带。
“……”秦王一下子就没有了怜香惜玉的心思。
待年修齐穿戴完毕,束好发冠,眼巴巴地来到秦王身前,等着他带自己出门。
秦王一甩衣袖冷哼一声,将轻儿唤来吩咐道:“下人已备轿,带你主子去坐轿。”说完就欲离开。
年修齐忙叫住他:“殿下,您去哪儿啊?”
“本王自有本王的事,轮得到你多嘴。”秦王说完便扬长而去。
年修齐站在门边看着秦王的背影,不解地嘀咕道:“怎么又生气了?”
轻儿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往外看着:“公子,又开始了呢。”
年修齐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小仆:“什么又开始了?”
“殿下啊,每次兴冲冲地来,气冲冲地走。周尔始,乐此不疲。”
年修齐仰头想了想:“果然如此啊。有钱人都怪怪的。”
怪怪的有钱人秦王殿下骑着马直接到了宰相府,让傅紫维陪他进宫。
“说是办家晏为本王洗尘,这必然是太后的意思。本王捉到了李家的痛脚,只怕是她老人家坐不住了。”秦王冷笑一声,“这晏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你岂能自己在家逍遥。”
傅紫维知道秦王不耐烦应对太后,小意奉承捣浆糊都是他的差事,他只能无奈地放下手中书减仓了,着人更衣备车。
一辆精致的马车从丞相府邸出发,秦王不愿再钻那小小的车厢,也不在意身份,骑着一匹高大矫健的骏马随在马车一侧,与傅紫维一同往后宫赶去。
年修齐比秦王先行一步,虽是乘轿,竟与秦王和傅紫维几乎同时抵达。
到了皇宫宫墙外便要下轿步行,年修齐从轿中出来,正看到秦王在马上弯着腰与车里的傅紫维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