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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平凡的老人,为了真相和正义,终于忍不住勇敢的站了出来。
也许他这一站出来,面临的将是牢狱之灾或是断头之险,但他不在乎。
不管多忙阴暗的黑夜,只要有一点点亮光,都会让人看到希望。
这名老人,也愿意燃烧自己的生命,哪怕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光华,去照亮黑暗。
萧刺月忽然感到温暖,也不再孤独。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他们这种人,才称得上是侠肝义胆。
普通而平凡的百姓,一样知道见义勇为,一样流淌着舍己为人的热血,一样可以为了正义,在路见不平时发出自己的怒吼。
正义,毕竟还在这个世界大多数人的心中。
朱旭竟然毫不避违的迎着老人走去,扶住激动得有些颤巍巍的老人,平和而恳切的问道:“老人家,您怎么知道,他们一家是冤枉的?”
“我们世世代代,同住在林家村。我在他们家隔壁住了一辈子,大家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栖,既普通平凡又老老实实的农户。若说他们是勾结倭寇的反贼,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相信。”老人似受了朱旭的鼓舞,将心底的话,痛痛快快的讲了出来。
他说的,也才是不争的事实。
“老人家请放心,清者自清,浊者自也无所遁形。朱旭身为太子,绝不会让我眼前任何一个大明子民,受到冤枉!”朱旭拍了拍老人的手,语气柔和而坚定。
朱旭又又转向二皇子,目光中已充满威严。
“二弟,林绯音一家,你怎么解释?”
“林绯音一家私藏倭贼余孽松岛香子,这已经是最好的证据。大哥,你岂可相信一个山野村夫的一面之词。”二皇子眼底掠过一丝冷笑,语气却显得恭敬。
“这是事实,”朱旭并不否认,平静如常的淡淡道:“而且我还知道,松岛香子就是萧刺月带去的林家村。”
“吕山之巅,我和萧刺月,也曾有过一面之缘。并且我亲眼见到,萧刺月就带着松岛香子。”
“既然如此,大哥对此,还有何怀疑之处?”二皇子疑惑之中,带着些许讽刺。
“因为我知道,我看到的,都是事物的表象。”朱旭沉声道。
“每一件事,都有它内在的原因。所以,我想问问,萧刺月,你知不知道松岛香子是什么身份?”
“我知道。”萧刺月淡淡道。
“那你为何还要在沐王爷围剿吕山时,拼了命的将松岛香子救出来?”朱旭没有一丝惊讶的又问道。
“吕山之中,松岛香子救过我两次命。如果没有松岛香子,萧刺月早已葬身吕山。”萧刺月抬起头,目光望着远方的天空,思绪又回到吕山深处万蛇窟中,还有松岛香子的闺房。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欠松岛香子的命,当然要还她的情。更何况,松岛香子虽身为倭人,但却并不是作恶的倭寇,她一个无辜的女子,为何要给别人陪葬?”
“不错。当日吕山大战,我亲眼看见松岛香子,出镖击杀倭贼高手宫本芥一夫,替萧刺月解围。”叶少谦冷静沉着的声音,也兀然凭空响起。
朱旭看了看叶少谦,并不作声。
“太子若然遇上这种事,该如何自处?”萧刺月淡淡问道。他已从从斩首台上,缓缓走了下来。
“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你们江湖中人,可为一个义字,视生命如同粪土,朱旭当然可以理解。但为何你偏偏会出现在吕山倭贼的老巢中?”
朱旭负手而立,脸色古井无波,看着走上来的萧刺月。
“是霍天仇霍大人带我去的。”萧刺月停下,目光中分明有了一丝悲怆:“霍大人若在这里,他一定会给太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小狐狸,你是在说我么?”人丛之外,忽然传来霍天仇的声音。
曾白虎,虎面,萧刺月霍然将目光转移,循声望去。
霍天仇庸肥而壮实的身躯,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他的身后,还跟着三个人,三个萧刺月都很熟悉的人。
怒狮项霸,冰刀冷霜云,还有就是武痴严三枪。
老狐狸,萧刺月心中欢喜的叫了一声。
这些人终于来了,还好他们来得并不算太迟。
二皇子的脸色忽然变得精彩,他看看霍天仇,又看看沐王爷,忽然高声喝道:“沐擎天,你不是说,已经杀了霍天仇这个意欲图谋不轨,勾结倭寇的反贼么?他怎么还出现在这里?”
沐王爷抬头看了二皇子一眼,忽然冷冷道:“这个倒叫二皇子失望了。沐擎天在吕山之时,看到的三个人,正浴血斩杀倭贼。试问沐擎天怎么舍得对除倭英豪,痛下杀手?”
二皇子嘴角一阵抽搐,厉声道:“沐擎天,你身为大明战王爷,却阳奉阴违,该当何……?”
他话未说完,忽听得一声霹雳怒喝:“父亲,你怎么样了?”
怒喝之人,正是严三枪。他已经看出来,自己的父亲严格重,正受制于监斩台上。
他喝声落下,已然纵身向监斩台掠去。
“回去。此监斩台,岂能容人乱闯。”监斩台上的二皇子,神情一变,厉声喝止。
他手中的龙炎匕,闪电般的架在了严格重的脖子上。
监斩台下那瘦小枯干的汉子,手中的巨镖,也朝严三枪迎胸爆射。
严三枪手中长枪展动,枪尖“叮”的一声,与巨大的银镖相碰。
借这一碰之力,严三枪倒翻而回,目中怒火交织,盯着二皇子。
他投鼠忌器,空有一身绝艺,却根本无英雄用武之地,徒呼奈何。
朱旭看了看监斩台上的二皇子,目光中竟然渐渐有了怜悯之意。
“二弟,你制住严老先生和九妹,所为何来。还是先放开他们罢。”朱旭的声音,变得柔和。
二皇子忽然咧嘴,诡异的一笑:“他两人都极力为萧刺月开脱。二弟身为监斩官,水落石出之前,唯有出此下策,方能控制得住局面。”
“很好,很好!”朱旭眼中的怜悯之色更浓。
“萧刺月,听我二弟的意思,你这贼寇的罪名,是无论如何,也洗不掉的了。”朱旭忽然朝萧刺月笑了笑。
“呵呵,这又何妨,萧刺月一命,若能换下九公主和严老爷子,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萧刺月也笑。
他笑得相当坦然,根本就没有一丝做作的意味。
“想必你来劫法场,也早就抱定了必死之心?”朱旭目光湛然。
“我并不是要来劫法场。”萧刺月淡淡道:“我知道我并没有这个本事。但我却不想我的朋友冤死。就算死,我也要告诉世人的真相,他们并不是勾结倭寇的反贼。”
他看了看霍天仇,展颜笑了笑:“就好比霍大人,他本是励精图治,为除倭大业,不计名利生死的英雄,却还背负一身骂名。太子你说,他冤是不冤?”
他的笑,分明带着悲怆。
霍天仇的眼睛,忽然也在这时,微微泛红。
他不在乎他有多冤,他在乎的是那些追随他,为除倭大业而死的属下。
不,是兄弟。他们的灵魂,是否已经安息?
朱旭沉凝了一下,面向霍天仇道:“其实,我也相信霍天仇霍大人是冤枉的。霍大人若真是勾结倭寇的反贼,你今天就不会来了。”
这是任何人都能想通的道理。霍天仇若真是反贼,还会眼巴巴来这里找死。
除非他真的是不想活,觉得活着比死了还没意思。
但事实上,霍天仇统管南直棣多年,他一定找得到活得逍遥快活的地方,他为什么还要跑来寻死?
霍天仇的身体,居然莫名的颤了一颤。
别人说这句话,他也许并不会太在意,但现在说这句话的人,是当朝的太子。
他本是处世通达,老于世故之人,但现在,他居然如鲠在喉,连谢谢这两个字,都难以说出口来。
他相信,朱旭既然相信他,虎面也一定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