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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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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牢山至玉门关,需要斜穿整片中土,何止千里。

    按说千里之行,以车马代步,至多花费两月,若是能乘风远游的修行者,时间还要缩短数倍。

    八月十五中秋夜,楚泽启程,如今已是大雪之后又两旬。

    仔细算算,楚泽这一趟路走下来,花了将近三个月。

    至于为何磨磨蹭蹭三个月,原因全在楚泽的剑上。

    ……

    盲眼汉子右手一刀劈出,势大力沉,顺势也将自己带着往前一扑,一直放在腰间另一柄短刀上的左手趁势抽刀,整个人侧过身,左手刀反着斜撩而上。

    “铛”、“铛”两声,像是刀锋撞击在某种坚硬物体上发出来的。

    刚刚站稳的盲眼汉子双耳一动,又听见楼上传来两声拍打栏杆的清脆木头声。

    稳稳站在栏杆边的年轻人,一边打着短歌行的节拍,身上各处一边飞出各种飞剑。

    剑修未登楼前,由一境开始,大抵分为履冰,临渊,叩心,通明,归宗这么哥哥五个境界。当然,其中又有破冰、开门等等各种不同的说法。

    剑修大道,其实与人之一生有几分相似。

    境界较低时,便好似少年,冲劲十足,锋芒外放,如宝石般耀眼。

    而后随着境界提升,锋芒逐渐收敛,一如人步入而立与不惑的年岁,圆润沉稳,气势也由外放转为收敛。

    剑修前四境便是那锋芒十足的少年,气质犹如出鞘宝剑,剑锋煌煌不可直视。而由四境踏入五境,也是由外至内的过程。剑修在这一境被人称之为“归宗”,既有百川归流之意,也有御剑千百,仍可尽数归宗之意。

    两柄飞剑出窍,登高俯视的楚泽喃喃道:“十一,白鹿。十二,鸱吻。”

    客栈里有整整十二柄飞剑在盘旋。

    不是那种如没头苍蝇般的乱撞,而是以一种看似懒散,实则沉稳的方式环绕在三个穿着黑斗篷的魔道修行者头顶。

    老道和中年武夫都只剩下胸中最后一口气,浑身是血的倒在早已变成血泊的客栈地上。

    手握短刀的儒雅男人抬起头,视线穿过头顶的小剑阵,落在楚泽身上。

    儒雅男人缓缓从怀里掏出一块全新的白色方帕,一边擦拭着悬梁上的血迹,一边缓缓开口道:“原本以为你顶多算个额外小麻烦,没想到还是看走了眼。其实我最讨厌麻烦,特别是讨厌小麻烦变成大麻烦。”

    楚泽微微一笑,停下手中的拍打,深感认同道:“我这个人也很怕麻烦。”

    不过面带微笑的年轻人很无奈得到叹气道:“可惜,我这个人走到哪都好像很能惹麻烦。”

    将手中短刀擦拭一新的男人随手扔掉方帕,点头道:“看的出来。”

    不紧不慢将手中悬梁重新插回腰间刀鞘,男人又顺手抽出两柄质地与形状纹饰看起来差不多的直刀。

    两柄刀的刀身略长于刚才的悬梁,但也并未超过两尺,依旧是短刀。

    男人分别掂了掂手中的短刀,怀念道:“这两柄刀一年也用不了两次,实在是冷落了它们。”

    重新握紧短刀的男人,冲着楚泽露出一个和气笑容,轻声道:“左手这柄叫‘一穷’,右手这柄叫‘二白’,握刀的人叫‘左公权’,名字难登大雅之堂,还请见谅。”

    拉着女子站在一旁的白泽阴阳怪气道:“这家伙当个酸儒绝对绰绰有余。”

    楚泽笑着回应道:“楚白泽。”

    然后楚泽又伸手指了指自己,轻声道:“没关系,我不是人,用不着问我见不见谅。”

    十二柄飞剑骤然冲阵!

    随着飞剑一同冲阵的,还有站在二楼的楚泽。

    年轻剑修右手在栏杆上猛地一撑,翻出二楼,一跃而下,如鸿毛般缓缓落地。

    先前就看楚泽不怎么顺眼的森冷男人看到年轻剑修居然真的有胆量亲自下场,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样绝佳的好机会。

    江湖上,大部分修行者畏惧剑修的主要原因,就在于剑修那千里飞剑取人头的本事。

    凡是修为有成,超凡入圣的修行者,往往会获得天道的无形眷顾。

    最具体的表现,若是有人在千里之外,指名道姓的骂了某位陆地剑仙,很有可能就会被这位剑仙感应到。

    要是这位剑修心情不好,很可能坏话刚说口,那毫无遮拦、祸从口出的家伙,就会迎来千里之外的一柄飞剑。

    可现在身处如此狭窄的客栈当中,无形当中就限制了飞剑的轨迹,至少不会像是在无边旷野当中,被天外不知何处飞来的飞剑一剑割去头颅。

    当然,一般剑修至少佩剑三柄。

    一柄长剑,用作近战。

    一柄飞剑,远程取敌。

    还有一柄平日里温养在窍穴当中的本命剑,一般可做两用,既可是长剑,也可是飞剑。

    楚泽如今不配长剑,单单只以十二飞剑御敌,简直就是无比托大。

    抢在左公权之前,脾气不好的森冷男人已经先一步冲向楚泽。

    六丈变五丈。

    十二柄飞剑中分出三柄,依次钉向刀客的太阳穴,丹田,后心,其余飞剑还是奔着左公权而去。

    手持双刀的刀客冷笑一声,手中短刀挥动,挡下同时整个人硬生生向右横移两寸,与射向自己后心的一剑擦身而过。

    五丈变四丈。

    可等到表情森冷的男人抬头看时,原本双手还放在身侧的楚泽,竟然改为负手而立,如同站在云端的天人般潇洒自如。

    男人心头当时就冒起三丈火,暗骂一句“老子叫你再潇洒”,脚下再度发力,跨过两具倒在地上的尸体,隔空向楚泽劈出两刀。

    楚泽一步不退,用脚挑起地上一颗头颅,踢向面前的男人。

    自称左公权的儒雅男人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只是站在原地冷眼旁观,并没有随之一起出手的打算。

    只是就在楚泽踢起地上头颅的瞬间,盲眼男人忽然抽出腰间的一把打刀,以刀尖拖地,携猛虎下山的势头,冲向楚泽。

    森冷男人两刀将死不瞑目的大好头颅劈成一团血花,再一步就是三丈变两丈。

    刀上生红气,犹如深山中的大红蟒从岩石后探出脑袋。

    “疾!”

    先前的三柄飞剑故技重施。

    刀客此次根本不管不顾,整个人身上的窍穴毛孔当中都生出类似红色火焰般的红气,将全身每一处都笼罩其中,迎着三柄飞剑就冲向了楚泽。

    “噗。”

    三柄飞剑被红气拒之门外,可已经举起手中短刀的刀客,也就此倒飞出去。

    刚才才满脸兴奋的男人此时脸上只剩下不可思议。

    男人努力睁大生机涣散的双眼,望向自己的小腹,丹田处那个三指粗细的血洞,不但在不断往外留着鲜血,还在不断往外倾泻着元气。

    哪来的一剑?

    男人到死也没明白。

    杀死一个无关紧要角色的楚泽还未换气,盲眼汉子就一脚踩碎刚才死去男人的胸膛上,朝着楚泽一刀斩去。

    站在二楼的女子吓得看向身边的白泽,低声喊道:“前辈。”

    白泽摆摆手,冷静道:“不用担心,这小子死不了的。”

    说话间,盲眼汉子的刀已经迎头斩下。

    面色平静的左公权脸上骤然变色。

    楚泽伸出两根手指,指向盲眼汉子。

    一柄极小的飞剑由盲眼汉子的眉心钻入,从其后脑勺飞出。

    打刀的刀刃刚刚好停在楚泽的两指当中,就像是被楚泽用两指刚刚好夹住。

    楚泽手指一摆,将打刀拨向一边。

    盲眼汉子面色颓然的跌坐在地上,脸上毫无血色。

    楚泽越过盲眼汉子,大步走向左公权。

    “我这人其他本事没有,就是会一手御剑。我身上的窍穴里一共有十五柄飞剑,其中三柄是本命剑,刚才一共用了两剑。这十二柄飞剑,用来杀你们确实不太现实,要是时间允许,我倒是能用鲜血好好温养一下。”

    左公权看着依次飞回楚泽身上的飞剑,直到半空中还留下三长短不一的飞剑。

    楚泽的手指依次指向半空中的三柄飞剑。

    “绣花针,就是把盲眼的这位老哥杀死的飞剑。”

    “绿水潭,刚才洞穿那蠢货小腹的飞剑。”

    “鸱吻,坐镇十二柄飞剑当中的飞剑。”

    左公权看向楚泽表情已经彻底改变,从一开始的平静,变为现在的郑重。

    不过儒雅男人到底是见过大风浪的魔道中人,此时仍有胆量开口问道:“你不是徐家的‘负碑卫’,也不可能是来自山上宗派的出类子弟,你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插手?”

    楚泽低笑道:“怎么,自找麻烦还要理由?硬要说有什么理由,可能就是那姑娘姓谢吧。”

    说完之后,楚泽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莫名其妙的回头看向站在二楼的白泽。

    白泽也被楚泽这一眼看的有些不自在,自言自语道:“这小子在想些什么呢?怎么越往北走,大爷我越看不透这家伙了,难不成真是引狼入室了。”

    好在楚泽看过眼后又很快回头,盯住左公权的胸膛,用一种极为认真的语气低声问道:“要成为一个魔道巨头,有哪些条件?”

    左公权深吸一口气,实在搞不清眼前的年轻人究竟再想些什么,只好又加大几分戒备。

    发现左公权如临大敌般的看向自己,楚泽不禁一边摇头,一边叹气道:“算了算了,问你也没用。赶明遇上个大魔头,我再问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