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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不知喝了多少就的白衣老者嘴里嘀嘀咕咕,一会儿低声念经,现在又开始高声作诗。
何白鹿他们何时见过师父如此疯疯癫癫的样子,个个吓得目瞪口呆,生怕待会儿酒醒后,老者记起这件事,会把他们打一顿泄气。
唯有曲直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大路,偶尔会斜眼看一看老者是不是走歪了路,似乎对于老者露出这种罕见的癫狂形象并不以为奇。
四人当中,只有何白鹿对葫芦里装的酒的心疼,要比自身的害怕更多一些。
前面老者边走边讲,断断续续的将当年那一场涉及山上山下四大宗派以及一个世家的大道之争的前因解释了个大概。
听完老者讲述之后,四人皆沉默不语,但心中却隐隐生出一种莫名愧疚,仿佛自己也是当年那一场惨绝人寰祸事的帮凶之一。
老者看到自己的四个弟子情绪不对,重重咳嗽一声,冷声道:“这便是当年大道之争落败的后果。只要有修士提起当年那件事情,便会在无形当中伸出一种愧疚感,如果道心坚定或者光明磊落者到不会觉得异样,像你们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屁孩,很容易坠入其中无法自拔,最后落得一个道心不稳,地动山摇,将当年所筑基石全部毁于一旦。”
被师父一声冷喝止住胡思乱想的少年少女惊出一头冷汗,不过是四人受影响的程度各有不同。正如之前老者点名时那样,以汪同里受陷最深,以曲直受影响最小。
或许是因为自己是队伍当中唯一一个女性的缘故,齐碧莹对于浮梁城当中的少女最为同情,当下就颤抖着开口道:“师父,我觉得那些‘上元宫’的修士做的不对。”
见有人起头,何白鹿也附和道:“‘鼎炉之术’一直不被视为正道,那些人难道不拍因此遭到天罚,难不成三障之中的业障是凭空摆设的不成?”
老者很难得的点了点头,满意道:“你们两个还算机灵。汪同里,你有什么想法,不妨也说一说。”
一直跟在队伍最后面的白净少年,有一次被老者点名,头上的冷汗冒的更为夸张,哆哆嗦嗦,好半天才艰难开口道:“我觉得师兄师姐说的都对,那些人妄图走捷径,罪有应得。”
老者回过头,露出一个古怪笑容。
刚刚开口的三个少年立刻愣在原地,不知应当是进是退。
好在老者只是盯着汪同里看了一眼,随后就把头转了回去,笑眯眯道:“虽然这些人算不上什么好鸟,不过这么说同为修行大道上的前辈,似乎有些落井下石的嫌疑呀。”
“仗义执言”的汪同里差点吓得没扇自己一个巴掌,好在一直默不作声的曲直此时终于为自己的师弟师妹开口说了一句公道话,“师父,您这样吓人可有意思?”
老者颇为无奈的看了曲直一眼,这才换了一种语气,不情不愿道:“你们也就会动动嘴皮子。现在江湖中禁用‘鼎炉术’修行,你们自然是无法理解当初那个时候,道教修士对于‘鼎炉之术’的态度。
“直白一些来说,那些旁门左道或者小门小派使用‘鼎炉术’,就像是山下百姓冬天用火炉一样,无比常见。”那时天下混乱无比,大道修行比起现在不知难上多少。不让那些人用‘鼎炉之术’修行,和大冬天抢走寻常百姓家的火炉没有区别。”
少年少女在听完老者的解释后,忽然又觉得自己师父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脸上写满困惑。
原本刚刚跳出一个陷阱的三人,很快又陷入到一个更大的迷惘当中。
故意抛出这样一段话的老者不再管自己的三位徒弟,一边笑着一边喝酒,反倒给人一种阴谋得逞的感觉。
此时此刻唯有曲直一直保持平静,仿佛丝毫没有受到老着刚才一席话的影响。
即便如此,看到自己的同门被师父三言两语绕进死胡同当中,高大少年也有些无奈道:“师父何必故意如此,如果他们三人真的钻进牛角尖,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道心蒙尘,失去在往上走的机会。”
谁曾想,老者满不在乎的回应道:“这三个蠢货虽然根骨天赋尚可,可惜悟性心性实在太差,要是他们能有你一半好,为师也能够舒心许多。”
高大少年看着身后三位师弟师妹满头满脸皆是冷汗,轻声道:“就算如此,师父也没必要如此操之过急。道心这种东西,又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打磨圆润的。就算是现在龙虎山的那位掌教大天师,不是据说已经整整打磨道心七十年了。”
老者看来一眼身旁的高大少年,又向后看了看,摇头道:“也罢也罢,反正路上还有机会,今天为师就先放过他们三人。”
说完,老者喉头微动,发出一声古怪长啸,山林深处骤然惊起许多飞鸟,原本表情迷惘的三位少年,也灵台也依次恢复清明。
但是从苍白的脸色,和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的湿润脸颊来看,这三位少年修士刚才一定进行过一番深刻的天人交战。
之前一直表现的平静淡然的曲直第一次对着自己师弟师妹开口,“刚才师父说的话,并无差错,不过却是故意把你们引入死胡同之中。我在此也不便多讲,只是希望你们下一次再想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不要只从山下百姓,或者山上修士的方向去想,也不一定非要从人的角度去想。”
已经率先回过神的何白鹿看着师兄的背影,恭敬道:“多谢师兄教导。”
原以为自己算是山上神仙的少年少女,这一刻才发觉自己其实并没有高人一等。
先前在封狼关,被相同年岁的一个少年郎指着鼻子说自己是躺在北地千万修士功劳簿上的蛀虫,几人就已经在无形当中弱了一截气势,一路走来都收敛了许多。现在更是被师父和师兄联手教导提点了一番,三人这才看清自己算是怎样的货色,原本心中那些自满骄傲,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当中。
老者接下里就这样喝了一路,何白鹿三人吃过两次亏后,也不敢随便乱说话,师徒五人就这样翻山越岭,也不知道究竟走到了什么地方。
洋洋洒洒念完近百句诗词后,老者忽然将手中的紫金小葫芦高高抛起,丢向跟在身后的何白鹿。
也亏何白鹿此时并未出神,眼疾手快的接下葫芦,随手这么一晃,立刻摆出一副哭丧表情。
这紫金葫芦别看个头不大,内里别有洞天,虽然达不到方寸物或者养宝葫芦那种地步,却也不是凡品,一次性能够装下整整十斤白酒。
按照老者之前的说法,五两银子一两鹅黄,听葫芦里声响,恐怕这一夜,何白鹿什么都没做,就损失了近千两黄金。
就算如此,少年也是既不敢怒也不敢言,只好心疼的默默收回自己的小葫芦。
稳稳当当走在大道中央的老者不用回头也能知道自己这个徒弟现在表情,于是不耐烦道:“等回了玉朗峰,师父还你一坛‘浮冬刀’,赶紧把你那表情给我收起来。”
只见何白鹿好似西南川中的变脸戏法杂耍艺人一般,在听见“浮冬刀”三个字后,立刻挤出一张难看的笑脸,轻声道:“谢谢师傅,谢谢师傅……”
老者连连摆手,随后一指前方,冷声道:“滚滚滚。你们三个都给一边玩去,我有事情要对你们大师兄说。”
【稷下学宫】:虽然儒家的创始者“天选圣人”孔论葬于十三圣贤陵,但是孔圣人真正讲学的地方,以及完整继承儒家文化的地方,却是在东海之滨一个叫做曲庭的小城之中。
稷下学宫在孔圣人晚年建立,经过了大周三百年,也为大周输送了三百年人才。只可惜后来周王昏庸无道,稷下学宫看扶龙无望,转而安排一些其他手段保证自己的传承,也逐渐不再参与大周国事,而辅佐齐侯治理东海之滨,东土之地。
曲庭虽小,但却是儒家的传承地,不单单是稷下学宫,儒家的三省林,问碑,孔壁皆在曲庭。
而在大周灭亡之后,从稷下学宫也转变了自己的身份,从大周的稷下学宫,成为了春秋天下的稷下学宫。
从稷下学宫之中走出了武将,如大夏一品侯范无疆,再如南唐第一守将张闻远。
从稷下学宫里走出了谋士,如联合韩无衣计灭春秋五国的宁跃,再比如南荒第一城主孙叔敖。
从稷下学宫里走出了帝师,大齐帝师闻仲,被灭大楚帝师贺竹离,被灭的北幽王朝帝师时涟。
从稷下学宫之中更走出儒圣,比如大发宏愿,周山一日不复归人族一日不离开边境的儒圣乐子毅,还有“白衣风流江南道,一篇诗文退三军“的半步儒圣公孙迟。
稷下学宫作为非常重要的一方势力,在一定程度上确实影响了人族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