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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们的身影逐渐被葱郁的树叶枝丫所遮蔽,僻静无人的山道上又恢复成了往日那般寂寥无人的状态。
不过,少年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刚才所站位置的头顶之上,一直有两道身影停在云端处,看着他们离去。
“这回该放心了吧。蔺图那家伙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情不愿的,但他极少许下允诺,一旦点头必然能够做到有始有终。”
黑衣女子并不做声,依旧看着几个少年离去的方向,表情平静,读不出其他东西。
祝文山挠了挠脸颊,低声问道:“你之前说楚泽那小子,和当年咱们风波亭的那位掌教性格相似,该不会这小子真是那位师祖的轮回转世吧?”
原以为身旁人并不会回答,没曾想展颜却摇了摇头,说了两个字,“不是。”
得到答案的祝文山非但没能解开疑惑,心中反倒越发好奇。
虽说楚泽在村子里的时候确实帮到了不少忙,最后没有他带着赵柳阳及时赶到风波亭山门前,说不定当时祝文山真的有可能魂归西天。
但少年得到的好处其实也不算少了。
一株琉璃草,一颗龙胆,外加上展颜暗中的一次出手。
更不要说那枚用银丝编成的如意结。
实际上,最后村子里这一趟算下来,除去展颜成功脱胎换骨,重塑肉身之外,恐怕收获最大的,不是别人,正是楚泽。
少年自己多半不清楚,可一直关注着楚泽的祝文山对此却是一清二楚。
要说楚泽有什么特别之处,无非是比别人更为坦诚,性子里柔中带刚,心中对于是非有着一根极为笔直的线,认准某件事便愿意不遗余力的一直做下去……
想着想着,祝文山忽然发现,就这么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最后数下来,似乎有着不少的优点。
第一次感觉自己也有些后知后觉的祝文山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展颜。
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师侄,实际上的师祖奶奶,肯定比自己更早看清楚楚泽的本质。
如果说展颜喜欢上楚泽,祝文山是打死都不敢相信的。
但是要说到“欣赏”二字,祝文山认为展颜对于楚泽这个少年,绝对是发自内心的欣赏。
要知道展颜的性子,是外冷内冷,极少为他人动心思。
这与他所经历的三世轮回有一定的关系,也可能和当年那场三个人之间的缘分纠葛有关。
总之,楚泽能够在展颜心中占据一定的分量,哪怕只有小拇指盖大小,祝文山都觉得极为不可思议。
想到此处,中年汉子忽然心念一动,顾不上平日的忌讳,如同开玩笑一般问道身旁女子,“当年,你最后到底是喜欢二师祖多一点,还是喜欢掌教师祖多一点?”
问题刚问出口,祝文山就感觉到两道寒意凛凛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中年汉子不由得僵在原地,后脊背的汗毛全都倒竖而起。
“无趣。”
黑衣女子缓缓收回视线,转过身,与刚才的少年们背道而驰。
等到女子走出去十余步后,祝文山才感觉身上才再度感觉到一丝丝温暖。
中年汉子恨不得现在就抽自己一个嘴巴,自己刚刚真是嘴贱,找惹谁不好,偏偏要招惹这位平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姑奶奶。
这一路南下,指不定这位女神仙会给自己穿多少小鞋。
二十步开外,展颜突然停下脚步,冷声道:“怎么?师叔今晚难不成先要住在这里?”
猛然听到“师叔”二字的祝文山立刻大步跟上,口中还假装正经的沉声道:“叫什么师叔,叫师叔就生分了。以后你就叫我文山,实在不行叫我老祝也行。”
对于祝文山这些玩笑话,展颜并未给出任何回应,确定中年汉子跟上之后,黑衣女子就再度迈开腿往前走。
不过这一次,女子每走出一步,就是数十,甚至数百丈的距离。
祝文山看着展颜逐渐缩小的身影,站在云端末尾,缓缓回看向北方,微笑着悄声道:“这次是真的说再见了。山长水远,咱们,后会有期。”
等说完这句话后,中年汉子也顾不得什么风度,踩着一片云朵,急匆匆就追向已经消失在远处的展颜。
……
走在路上的楚泽抬起头,望向天空。
可惜头顶是密密麻麻的树枝树叶,连阳光都透不进分毫,跟不要说看到头顶的蓝天。
跟在楚泽身旁的赵慧轻声问道:“楚泽哥哥,你在看什么?”
楚泽缓缓低下头,右手摸了摸系在腰带山的那枚如意结,微笑道:“没什么。只是刚才觉得似乎有相熟的人正在远处看着我们,现在这种感觉已经没了。”
双手兜着头,也学着蔺图叼着根狗尾巴草的魏无咎对此并不在意,依旧大步走在队伍中间,淡然道:“我看你就是在瞎感觉。别说老祝他们了,就连姓赵的那家伙都走了小半天,难不成是村子里那些孤魂野鬼不去转世投胎,非要跑过来十里相送不成。”
走在队伍最前头的蔺图心有所感,嘴角勾起一个不可察觉的弧度,口中却骂骂咧咧道:“你小子懂个屁,怪不得当了好几年刺客,才混成这幅德行。人家剑修第四境都是剑心通明,我看你的第四境是猪油蒙心。”
原先少年们认识的蔺图,都是那个终日趴在药铺柜台背后睡大觉的懒散男人。
没曾想到先前蔺图只是懒得和人说话,嘴皮子上的功夫一点不输给他治病救人的本事。
原本还高高兴兴走在队伍中间,心想终于不用在承担开山工责任的魏无咎,当下就再也笑不出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气的吐出口中那根狗尾巴草,沉声道:“要不是我打不过你,现在就拿腰间的这柄剑在你屁股上插两个窟窿!”
蔺图毫不在意的大步朝前走,阴阳怪气道:“那等你能够这么做的一天再说吧。对了,你要真的想这么做,别忘了在靠近我之前,确认自己有没有中毒。”
跨剑少年彻地没了脾气,三两步退到楚泽身旁,轻声道:“蔺图这家伙就是个大毒物,指不定那天他要起了坏心思,咱们三个全得被他毒翻。我看我们还是还是各走各的,别和这家伙搀和在一起了。”
楚泽微微一笑,“蔺图前辈不过是说话直了一些,人其实不坏。况且人家好心愿意带着咱们三个累赘去大齐,我们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与身后三位少年始终离着四五步距离的蔺图点点头,笑着开口道:“你看看人家楚泽多会说话,我看你小子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以后我要再听见你说我的坏话,我要一不高兴,说不定真给你下点毒药。”
魏无咎听到这话,吓得赶紧一缩脖子,躲在楚泽身后,大声道:“你看你看,我刚说完在,这家伙就起歹心了。我说,楚泽你可千万别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了。”
楚泽摇摇头,拉起身旁小姑娘的手,教导道:“咱们听归听,不过你以后可千万别学身后这位的脾气。我们以后无论说什么话,都要讲道理,都要符合本心想法,至少要做到不骗自己。”
躲在楚泽身后的魏无咎看到小姑娘看向自己的古怪眼神,悲愤欲绝,猛地跺脚道:“你们这三个家伙,联起手来欺负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还有没有一点点良心了。”
赵慧在看了一眼魏无咎之后,很快转过头,把视线落在身旁少年身上,同时开口回应道:“楚泽哥哥,我懂了。不过,以后要是遇上那种不喜欢和你讲道理,或者不喜欢听道理的人,该怎么办?我记得葫芦巷里的那位齐大妈,最不喜欢和人讲道理,说着说着就容易动手。”
楚泽思索片刻后,挠头道:“不管怎么说,咱们先讲道理。要是道理实在讲不通,再动手也不迟,至少动手的时候也能多几分底气。不过,真要是遇见那种一上来连道理都不讲的人,咱们也别傻乎乎的往上凑,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做到心里有数,动手的时候才能够足够稳。”
小姑娘认认真真的听着楚泽说话,就差没拿小本子把这些话记下来。
走在前头的蔺图也听着少年说话,一边听还一边笑,像是听到了什么从未听过的道理。
停在后面山路的魏无咎听到楚泽说的话,看到少年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冷哼一声后,又恢复到之前那种优哉游哉的模样。
随手折断一根路边的狗尾草,双手兜着头的少年紧走两步,追到楚泽身旁,故作严肃道:“楚夫子,那要是碰到讲道理讲不过,打也打不过的那种人,又该怎么办呀?”
楚泽白了身边少年一眼,没好气道:“怎么办?那好办,要么认输,要么逃跑,要么当那人的徒弟。”
魏无咎疑惑道:“前面两点我都懂,可后面这一点是什么意思?”
楚泽平静道:“听没听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既然讲道理讲不过,打又打不过,那就学他的本事,两个里面学会一个,不就行了。”
叼着狗尾草的少年一脸愕然。
片刻后,少年才回过神来,看着已经走出去好几步的少年,悄悄竖起大拇指,喃喃道:“还是你狠。”
……
跟在楚泽身旁的赵慧轻声问道:“楚泽哥哥,以后碰到这种情况,真的要像你说的这么做吗?”
少年默默小姑娘的脑袋,笑道:“当然不用。以后你要真的遇上讲道理讲不过,打也打不过的人,就叫楚泽哥哥的名字,我来帮你解决麻烦。”
小姑娘的眼睛眯成两道月牙,满足的点头道:“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