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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柳阳迎着老村正陈穆进了门,外堂里,顾以方和从书院来的晚辈燕玉堂相对而坐,正纵横十九道上激战正酣。/p>
没等陈穆把屁股坐热,就有村民手持火把,急匆匆的跑进学堂,喘着粗气,说外面正在下雪。/p>
屋子里的四人皆走出小屋,站在屋檐下,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那时大雪刚下,犹如漫天飘絮。/p>
老村正陈穆瞪大眼睛,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p>
来自扶摇山的年轻道人赵柳阳,不停掐指,口中念念有词,脸上有些疑惑。/p>
顾以方抬起头,望着漫天的大雪,沉默不语。/p>
而年轻儒士燕玉堂则把内心的担忧全部写在了脸上。/p>
古时候有“六月飞雪,意为不祥”的说法,尤其是在白马村这般地界,这场八月末的大雪实在容易人深思。/p>
屋檐下的四人表情各异,一如心思。/p>
等到送走了老村正陈穆之后,大雪已经下了整整一个时辰,屋内屋外的温度都骤然降了下来。/p>
赵柳阳以真火诀烫了一壶黄酒,顾以方同燕玉堂把因为村正到来而被迫中断的围棋收好,三个人分别坐在方桌的三边,面前各放有一杯黄酒。/p>
赵柳阳倒完酒,看见无人说话,直接端起小酒盅,先饮为敬。然后开口道:“今天夜里这场雪,先生可清楚来由?”/p>
顾以方点点头,拿起酒盅小嘬一口后,缓缓道:“多少能够猜到一些,这也和你之前说的有关。”/p>
“白马村,千秋阵,十余年不曾变的格局,变革之始就在今夜。”/p>
赵柳阳道:“当真?”/p>
顾以方轻声道:“应当做不了假。只不过,谁又知道这究竟是福是祸,贸然搀和进去,难免会沾染太多因果。而且,就凭我们的手段,尚且不够资格。”/p>
初到白马村的燕玉堂不明就里,疑惑道:“难不成以师兄的手段,也不能涉足一二?”/p>
赵柳阳倒是代替顾以方做出回答,“顾先生在此地坐镇多年,要说资格绝对有,要论实力,有那方儒教圣物也不算差。可惜,正因为如此,顾先生才能只能旁观,却不能插手。他已经在此地沾染太多因果,到时候非但不能起效,反倒会让自己遭受天地反噬。”/p>
默默喝完一盅酒的顾以方看着燕玉堂,轻声道:“非不愿,而不能矣。只说最简单的一点,你们可觉得这场雪下的怪异?”/p>
赵柳阳和燕玉堂皆点头同意。/p>
顾以方平静道:“我们要在规矩立行事,可那些能够真正左右格局者,却在规矩之外。比如这场雪,不就是在规矩外落下的。”/p>
赵柳阳瞬间愣住,好似泥塑。/p>
燕玉堂表情骇然,不敢置信。/p>
看着面前两位年轻人各自的反应,顾以方拿过黄酒坛,自斟自饮,不予置评。/p>
……/p>
一步巷里,楚泽已经到了意识恍惚的地步。/p>
少年只是跟随着魏无咎,凭借自己仅存的一丝顽强意识,一步一步走到了这里。/p>
在王质家门前那一战虽然只有短短数十息的时间,却将楚泽全身的精力都彻底榨干,比起丢掉一只手的中年男人来说,少年其实更像输家。/p>
如果没有太多意外,楚泽本该在这一一战之后就陷入昏迷,几时能行都未可知。/p>
这也是中年男人会就此退走的缘故。/p>
可惜当时余星河看到断手时,已经自乱了阵脚,没有想到楚泽斩断这只手花费了多少工夫,否则说不定还能在中年道人来之前,找到一线生机。/p>
此时,却什么都为时已晚。/p>
来到自家门前的少年,也已经到了极限。没等到魏无咎推开那扇熟悉的老旧木门,少年的双眼就彻底一闭,完全靠在了魏无咎的身上。/p>
自从搀扶住楚泽的那一刻,魏无咎便已经感受到楚泽的处境不妙。/p>
伸出的左手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木门,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进了院子里。/p>
可是谁知道,等魏无咎走进院子里,却现下着鹅毛大雪的院子里,不止站着展颜,还站着一位穿着一身白色的高挑女子。/p>
来不及多问的魏无咎高声道:“救人!救人!”/p>
说完,乞丐少年就拖着半死不活的楚泽,跨过门槛,走到了两个女人面前。/p>
展颜瞟了一眼魏无咎肩上的楚泽,又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对面的白衣女子,默不作声。/p>
白衣女子则是看了一眼魏无咎后,再看向一旁的楚泽,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有很快消失。/p>
眼见两个女子都没上来搭把手,魏无咎怒道:“两个姑奶奶,你们赶紧来帮忙呀,别忘了自己站在谁家院子里。”/p>
听到魏无咎这番言论,白衣胜雪的高挑女子,微微一愣,随后走到乞丐少年近前,扶住楚泽,轻声道:“把他带到屋子里去吧。”/p>
站在院子里的展颜却依旧无动于衷。/p>
魏无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白衣女子带着,走进了里屋,只好就此作罢。/p>
……/p>
山神庙的门槛上,中年汉子和虚影并排而坐。看起来不修边幅的中年汉子,此时却显得格外拘谨。/p>
坐在一旁的虚影见状,笑道:“你不必如此拘谨,若不是你当初据理力争,要留下这座破庙,恐怕我在这世间最后一缕残魂都没的去处了。”/p>
中年汉子祝文山沉声道:“弟子不相信二师祖当年做出过有害风波亭的事,只可惜当时人微言轻,说话做不得数,不然……”/p>
虚影伸出手拍在祝文山的肩膀上,淡然道:“生也好,死也罢,我佘涂自认为不曾亏欠过风波亭半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好了。现在万事皆休,莫说我,就连风波亭也不存于世,你又何必介怀。”/p>
随后虚影从背上取下自己剑匣,放在膝盖上,轻抚匣身,犹如在抚摸自己的孩子。/p>
祝文山知道身旁虚影所想,开口道:“您的剑匣一直在我住处,由我贴身保管,只要我祝文山一日不死,便绝不会让剑匣失去光彩。”/p>
虚影摇摇头,略带伤感道:“剑者,开刃之物。几十年都过去了,就素啊你再怎么保养,不曾见血的剑,终究会慢慢老去,也是时候该给它找一个新主人了。”/p>
祝文山闻言,睁大双眼,大声道:“这‘同尘’可是您一辈子修行的全部心血,如何能够送人?!”/p>
虚影轻叹一口气,“所以我才不能让它再这样沉寂下去了,我都已经化作天地间的孤魂野鬼,连神魂一缕都需要依靠泥塑造像来寄托,如何能让眼睁睁看着我的心血之物陪我一同死去。”/p>
祝文山还想要开口,却被虚影一抬手拦住,佘涂再度开口道:“人毕竟不是不朽的天仙,就算在这方小天地里成为了山神,但终究是十几年光景,我也该离开了。原本‘同尘’留给展颜那丫头是最合适的,只可惜那丫头的神魂里多半受了我那几个师兄师弟的影响,对我没什么好印象。既然如此,你就在这一次到白马村来的炼心之人里,找一个合适的,将剑匣交给他便是。”/p>
祝文山趁此机会,连忙说道:“二师祖何必说这样丧气话,即便是豁出一条命,文山也不能让二师祖这最后一缕神魂消散。况且晚辈实在眼拙,若是未能帮‘同尘’找到合适的主人,反倒会堕了二师祖的名声。”/p>
虚影抚掌大笑,“名声,死人何需身后名。我有预感,这几个来千秋中炼心的修行者里,必然能够找到‘同尘’合适的主人。‘同尘’是我曾经的剑匣,它自然能够分辨主人的好坏,这一点不用你来操心。”/p>
见说不过虚影,中年汉子无奈道:“既然是二师祖的遗愿,晚辈自当遵从。只是二师祖莫再开玩笑,说什么‘离去’之事了。”/p>
虚影平静道:“虽然这些年是不是会来看我,可你我都清楚,我这缕残魂消亡只是早晚的事情。我本就是已死之人,能够凭借残魂一缕苟延残喘至今,已经极幸。”/p>
佘涂缓缓从门槛上站起,看向余星河的尸沉声道:“之前我说此人的魂魄被人搅碎,现在想来却并不对。即使魂飞魄散,以我的感知多少能够有所察觉,可如今丝毫魂魄气息都未曾感知,只能说明这年轻人的魂魄要么被人抽走,要么就是被强制封禁在体内。后者到还有一丝希望找出,但要是前者,恐怕连投胎转世的可能都不复存在。”/p>
祝文山道:“以那人的手段来看,多半会是前者。这人处心积虑要在村里挑起事端,不知道究竟想要做些什么。”/p>
佘涂思索片刻,望向阴沉夜色,那个方向,是当年风波亭所在的山谷处。佘涂轻声道:“如果是风波亭还有什么能够让人惦记的,也只剩下这座千秋大阵了。你也察觉到了,这一次是展颜最后的机会,三教中人齐聚,只怕是不打算再让大阵盘踞与此地了。”/p>
祝文山面露讥讽之色,“三教中人,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净做些做些男盗女娼的事情。当年风波亭被灭,这人就作壁上观,如今千秋大阵盘踞于此,影响了天地规矩,阻碍了大齐运势,这些人倒又腆着脸出现了。”/p>
佘涂看着身旁的中年汉子,放心一笑,“来便来罢,我风波亭何曾畏人。有你与展颜在,风波亭的香火便不会决断。若那些三教中人想要背地里动手,倒要看看他们能否过得了我佘涂这一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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