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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于成龙没时间参加总管府的宴会,在军营里匆匆填完肚子,开始忙碌起来。
安抚阵亡战士的家属,是他最紧要的任务。
本来不需要他出面,官府有人专职,按规矩发点抚恤金、说几句安慰的话了事,国难当头,为了保卫家园与倭寇战斗,本身就没什么好抱怨的,总管大人也很大方,特别的优厚,抄掉朴府确实发了一笔横财。
于成龙却自告奋勇,主动要求介入。
仗打胜了,但阵亡者有三千多人,平安道的官僚素质太差,好政策不一定能执行到底,让人不放心,这次的死难家属太多,一旦处理失当,好容易聚集起来的士气民心,弄不好毁于一旦,甚至于被敌人利用。
从新丁中抽出千人,分为两百个小组,逐个登门祭奠,携带抚恤金、少量骨灰、生前物品、倭寇那里缴获的战利品、祭奠品,还有两份道歉与嘉奖公文,分别出自总管府、杀倭军,盖上官府与总统的大印,极力赞扬战士的英勇、对朝鲜的贡献,分别授于朝鲜英雄的称号,等将来赶跑倭寇,官府另有优惠政策。
经过慎重考虑,于成龙又制定了一套正规程序,说什么话、进府与祭拜的动作,最后开枪送行,一切都按章办事,总而言之,给予死者最高的荣誉,使家属的悲痛降到最低,深切的感受到官府、于将军的敬意、诚意。
紧急培训一个小时,新丁们立即按批出营。
平壤城内的家庭最先收到,效果出奇的显著,不仅没降低民心,反而让老百姓十分感动。
在这个时代,百姓的命不值钱,乱世人不如狗。
民间有言:“好男不当兵”,朝鲜重文轻武,更是如此,士兵除了拿点微薄的军饷,待遇低得惊人,在战场上充当炮灰,战死少有人问津,于成龙的作法恰好相反,不用说家属感激流涕,邻居、亲友也赞不绝口。
一时间,于成龙的声望再次攀升,闵丙奭也水涨船高,大家几乎忘记了闵大人以往的“政绩”、闵公子的恶行,全是交口称赞,顺理成章的,对倭寇更加恨之入骨,尽全力支持这场卫国战争。
此举也产生一个副作用,平安道又涌起了参军热潮,从当晚开始一直持续了半个月,有的从外地赶来,“杀尽倭寇、保家卫国”成为民众的心声、最流行的语言,传遍了全朝鲜,即便在战争最艰难的时候,不论杀倭军走到哪里,都能得到百姓的支持与拥护,给予无私的帮助。
安置伤员也是很头疼的事,轻伤者好办一点,军中成立了军医局,二百多名医生倾巢出动,平壤城的不少民间医生也主动帮忙,赠送药品,很快就能痊愈,重新训练、参战。
根据梦中的记忆,于成龙灵机一动,将重伤员送到百姓家中,费用由杀倭军支出,但节省了人手,而且密切了军民关系。
“子弟兵,鱼水情。”
前无古人的举措、新颖的口号,受到了百姓的热烈欢迎,后来,成为杀倭军的一个常规办法,每一位重伤员都受到最好的照顾,也成为人们心目中的英雄,流传了许多感人的故事。
一场战斗,三百多人残疾,失去了部分劳动能力,更无法上战场打仗,于成龙没有勒令他们退伍,一咬牙,作出了一个让其他人都瞠目结舌的决定,残疾者是功臣,一辈子不退役,永远是杀倭军的成员,统统留在军营,有的任职后勤,有的看守仓库,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件。
将来胜利了,杀倭军若是解散,要么由官府养老,要么加入新的军队,实在无法安排,于成龙将他们带回中国,以亲兄弟看待。
除了感动,还是感动,残疾军人泪流满面,高呼于将军万岁,全军的凝聚力再一次提升,从这一刻起,于成龙正式成为他们的精神领袖,视之为兄长、老师、父母,再没有人能取代他的地位。
杀倭军精神,也从这一战起建立,一支铁军悄然成长。
这次的战斗中,军官总是冲在最前面,鼓舞了全军的士气,死亡率也是最高,最初的五百名军官,剩下不足两百人,包括七十个伤员,已经无法正常运转,军队的规模逐日膨胀,一刻也等不得。
办完了死者与伤员的事,于成龙连夜整军。
根据战场上的表现,突击提拔了三千五百名新军官,幸存的老军官,其实也没上任几天,火速升级,不管胜不胜任,临时将框架重新竖起来,短短一个夜晚,杀倭军以崭新的形象出现在眼前。
尽管军官的素质不敢恭维、许多士兵缺乏最起码的训练,但士气之高,绝对是举世无匹,经历战火考验的老兵,成为全军的支柱,他们朝气蓬勃、万众一心,成长的速度惊人,不久的未来,将成为倭寇的克星与噩梦。
下一步,战场得失总结、严格的训练、密集的军官培训班,成为于成龙的工作重点。
天色大亮时,上万人的早操开始了,整齐而漫长的队伍跑遍平壤的主要街道,雷鸣般的口号震动了全城,这已成杀倭军的必修课,每天清晨的一个景点。
洋人、孙毓汶、徐用仪从睡梦中惊醒,纷纷出门观看。
浩浩荡荡的军队、整齐的步伐、意气风发的精神面貌,让调查组的所有成员目瞪口呆,最让他们震惊的是,民众对军队的欢迎程度,一路跟随,同喊口号,他们把军队视为子弟兵。
看到领跑的于成龙,孙毓汶觉得不可思议:“闵大人,于将军每天都出来领操?”
闵丙奭哈哈笑道:“那当然,从第一天起,老于就身先士卒,与士兵同吃同住,同甘共苦,以下每个军官都是如此,没有一个享受偷懒的。”
大清朝的军队,已经烂到根子了,军官腐败,士兵孺弱,何曾见过与官兵同训的场景?
孙毓汶叹道:“自古以来,百战百胜的名将都是如此,于将军胸有韬略,难怪能全歼倭寇。”
徐用仪点头,朝闵丙奭一拱手:“老夫佩服于将军,更佩服闵大人,慧眼识英才,区区一个营官,小小的从五品军官,就敢大胆启用,委以杀倭军统帅、平安道节度使的重任,这等气度,老夫自愧不如。”
围城一圈跑下来,全军大汗淋漓,在营中操场慢跑一会,简单的训话,然后解散、休整。
一夜没睡的于成龙,立感身心疲倦,苦笑着回房补觉。
王大力却匆匆赶到:“龙哥,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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