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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筏诰最终还是被孔幽劝走了。
第二个来的人是邱成河。
邱成河要冷静一点,他跟师兄说了外面的情况。
现在搜出来的证物,都说明孔幽走了邪路,而佟筝语就是第一个祭品。
他们说,孔幽是为了一雪前耻。他在上次瑶台问道出了丑,这一次为了避免同样的不幸再度降临在他身上,他必须有所行动。
所以他采取了极端的修炼方式。
邱成河说这太荒谬了,他根本不相信孔幽会做出这种事。
“我能想明白的事,我本来以为宗主和长老他们也都能想清楚。但是……他们仿佛中邪了,就是对师兄会做这种事深信不疑。”
这段时间邱成河和孔幽相处多了,对他的为人又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孔幽不屑于做这种事。
如果他选择走捷径,他根本不需要一次一次地渡劫,每一次都豁出性命。
成河师弟还说了,他已经拜托家中势力,为孔幽想想办法。
“孔家那边我也是早早就告知了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孔暝家主迟迟没有行动。”
孔暝没有行动就对了。
如果他轻举妄动,孔幽才要生气。
邱成河说完了,等待孔幽的回应。
孔幽没有提眼下的这些破事,反而问起了一件旧事。
“成河,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罚了你。”
邱成河一怔,随后有些窘迫地摸了摸后颈。
“那时候我不知天高地厚,师兄罚得对。”
孔幽无声地笑了笑。
世事真是无常,当初邱家人气势汹汹地找上鸦首山,要找孔幽算账。
没想到现在,邱成河还要动用家族的势力,来鸦首山捞他。
也不知道邱父邱母会不会气个半死。
“让邱老爷和邱夫人不要麻烦了,成河,这件事,别说邱家,就算孔家亲自来了,也未必能保我周全。”
孔幽这番话听上去有点像是要放弃了,邱成河顿时着急。
“师兄,这件事还有转机的!你既然没做过,难道要任凭别人冤枉你吗!”
“我的确没做过这种事,但是现在,除了你,还有谁能相信我呢。”
孔幽在这时语气骤然变得沮丧落寞。
“到最后,唯有以死明志罢了。”
邱成河听到“死”这个字,愣住。
“师兄,师兄!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我现在就去找宗主!”
“没用的,成河。这都是命。”
“不,师兄,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去!”
邱成河匆匆忙忙地要找宗主,孔幽在降魔塔内,嘴角缓缓上扬。
看来他的演技还不错。
对不起了成河师弟,要利用你传播一下我的“死讯”。
孔幽又躺了回去。
这时外面传来第三个人的脚步声。
这人的脚步声孔幽很熟悉,是他的师弟萧则。
孔幽没有坐起来,保持着平躺的姿势。
他倒要听听萧则能说出什么话,当然,也有可能什么都不说。
反正说什么都没用,孔幽和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萧则看着眼前的降魔塔,在月色下更显得压抑凝重。
这里面关着鸦首山的大师兄。
萧则的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孔幽的时候。那时的鸦首山首席风光无量,正是孔幽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孔幽变得越来越安静沉默。
有时候他叫一声他的名字,孔幽都要好半天,才会回应他的话。
不是孔幽的反应变迟缓了,而是他的心神好似走得很远,躲到了一个谁也触碰不到,连他自己都很难寻到的地方。
萧则过去一度忽略了这件事,但现在回想起来,这仿佛是孔幽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后来呢,后来他带着霍茗一上山。
从那天起,孔幽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牺牲自己去成全别人,他变得尖锐,锋芒毕露。
或许仍然有点区别,但在萧则眼中,现在的孔幽,更像是他刚刚上山时见到的模样。
很多事,一点一滴,随着时间慢慢回到萧则的记忆之中,填补了一些空白。
萧则只问了孔幽一句话。
“大师兄,那天救我的人是不是你。”
一句话,把孔幽的记忆也拽回往日。
那时他还没有重生,他刚刚结束一个任务回来,就听门人说萧则很久没有回来了。
萧则不是个做事拖拉的人,他接手的那个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任务。
孔幽知道,这一定是萧则出事了。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转身离开宗门,去找萧则。
找到萧则的时候,对方的情况很糟糕。
他浑身是伤,又中了毒,周围还有妖兽在虎视眈眈。
孔幽杀了妖兽,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又给他疗伤解毒。
等做完这些事,孔幽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知道萧则对他有意见,但孔幽从来不当回事,只当作他是到了这个逆反的年纪。
为了维护师弟可怜的自尊心,孔幽救人之后,没有留下,走得很干脆。
那时他估计萧则过了一个时辰就会自己苏醒,周围也已经布下了防止妖兽侵袭的禁制。
但他没想到,萧则竟然被霍茗一给“救”了。
霍茗一其实本来没打算理睬这种半死不活的人,但是他偶然一瞥,认出了萧则的身份。
鸦首山的真传弟子。
霍茗一又想起来,他之前一起行骗时,有个小兄弟说他爹是鸦首山的宗主。
那时他们都嘲笑他吹牛,直到这小孩拿出了信物。
霍茗一当时只觉得信物很值钱,所以他偷走了它,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至于那孩子去了哪里,他不知道,也不关心。
这信物揣在自己的怀里,正愁上山无路呢,上天就把机会送到了他面前。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于是霍茗一冒领了老宗主之子的身份,跟着萧则上了山。
他隐瞒得很好,萧则其实并没有抓到他什么漏洞。
只是萧则怀疑过,他倒下的地方,妖兽环伺。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是怎么把他平安带出去的。
太多太多的细节都对不上了,救他的另有其人。
萧则对于这个救命恩人毫无印象,直到前几日,他做梦,忽然又梦到了当年事。
他回忆起自己在半昏半醒之间,看到有人在他身边画下禁制。
那种画法他太熟悉了,因为他小时候模仿过。
是大师兄,只有大师兄才会画这种禁制。
现在萧则站在孔幽面前,隔着降魔塔的墙壁。
他等待着孔幽的回应,甚至紧张到不敢呼吸。
良久,他听见孔幽说——
“我忘了,谁能记得那种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