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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看到胡亥,嬴政都不禁有些头疼。
这傻孩子,磕头那么用力干嘛,要是磕坏了怎么办!
他不是没有劝说过,甚至还拿圣旨吓唬过,然而,并没有丝毫效果。
久而久之,嬴政也只有随他去了。
“平身吧!”嬴政没好气道。
胡亥抬头,憨憨一笑,眼睛却滴溜溜乱转,很快就盯上了嬴政桌上剩下的那碗白粥。
“父皇,您这粥……”胡亥咽了咽唾沫,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你这痴儿……拿去吧。”
嬴政摆了摆手,胡亥立即上前,狼吞虎咽吃了下去。
既然扶苏在您面前规规矩矩装君子,那我自然就得放浪形骸扮纨绔,这样才能与众不同。
看着胡亥不顾形象的模样,嬴政摇了摇头,叹气道:
“回头是得给小高子说说,好好教你礼仪了,好歹是个皇子,整日慌里慌张,成何体统!”
“赵大大有教儿臣的,这不是见了父皇,一时高兴,才忘了规矩嘛!”胡亥挠笑着挠着后脑勺。
“行了,说吧,这么晚过来,到底何事?”嬴政道。
“儿臣……儿臣听闻父皇在为银行的事情发愁,特此来为父皇排忧解难!”胡亥放下饭碗,直接用袖口擦了嘴。
“你?”嬴政微微一愣,显得有些意外。
咱堂堂一国之君,都一筹莫展,这个胖小子又能有啥办法!
可在看到胡亥吃力地将木箱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时,不禁有些动容。
“这些东西……”
“这些都是孩儿平日里积攒下来的月俸,虽然没多少钱,总是儿臣的一番心意,还望父皇笑纳。”
胡亥将那一串串用细线穿好的铜钱,双手捧着放在嬴政面前,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音。
“父皇不是说缺钱吗,不知道这些钱够不够啊!”胡亥睁着大大的眼睛,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你呀,有心了。”嬴政叹了口气,招了招手,将胡亥叫到了自己身边。
银行的事情自从廷议之后,几乎人人反对。
他如何都没有想到,在这种绝境之中,自己这个不起眼的小儿子,居然还会有这份心思。
尤其当看到对方那“清澈”的眼神时,不由有些感动。
“儿臣太小了,不能像大哥那样为父皇分忧,这是儿臣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胡亥唉声叹气,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
“你能这么说,朕心甚慰!小小年纪便懂得替君父分忧,朕总得赏你点什么……”
嬴政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物件,塞到了胡亥手里。
“呐,这是下面刚献上来的一块玉石,朕今日心情好,便赏你了!”
“儿臣谢父皇隆恩!”
胡亥眼中露出一抹狂喜,连忙磕头谢恩。
他知道嬴政很少赐给子嗣东西,唯一的一件,还是昔日扶苏得到老战神蒙武夸奖时,赐给了扶苏的一块美玉。
现如今,他也得到了一块。
是当今皇子之中,除了扶苏之外的第二人!
“哼!扶苏,总有一天,我会夺走属于我的一切!咱们走着瞧!”胡亥紧紧攥着玉石,心中暗暗发誓。
“行啦,你的心意朕领了,将箱子抬回去吧,等攒得再多点,再拿来给朕。”
眼见嬴政重新拿起了奏章,胡亥连忙识趣地告退了。
这次的效果已经达到,他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
从咸阳宫出来之后,一个一身黑色內侍服装的男子早已等在了那里。
男子面目清秀,只是眉宇之间多了一抹阴翳的神色,给人一种凌厉的感觉。
“赵大大!”
看到来人,胡亥连忙低头行礼。
“我教你的那番话可说了?陛下怎么说?”赵高开口道。
“赵大大你好厉害啊!我说完之后,父皇龙颜大悦,还赏我了一块美玉呢!”
胡亥一脸得意地将玉佩拿了出来,赵高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是个好东西,你好好收着吧。”
看着身后的宫殿,胡亥有些疑惑地说道:
“赵大大,弟子有一事不明,那些六国贵族不止一次找到我,说是愿意拿钱帮忙,我们为什么不把这事情告诉父皇呢?”
胡亥低着头,喃喃道:
“如果真能解决银行的问题,那父皇一定会更加高兴的,到时……”
“愚蠢!”
赵高厉声打断了胡亥,看着对方有些气恼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
“咱家在陛下身边待了那么久,不比你知道陛下的性子?
你信不信,今日只要你将六国贵族的事情说出来,那么往后不但得不到任何奖励,陛下反而会对你疏远起来!”
“啊?这是为什么啊!”胡亥一脸震惊。
赵高摇了摇头,轻笑道:
“在你眼中,他是父,你是子,然而在他眼中,在很多时候都是他是君,你是臣,一个臣子,小小年纪,就有六国贵族在身后支持,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赵高看着胡亥,良久才冷冷地甩出一句话:
“卧榻之侧,岂容旁人酣睡!”
“嘶!”
闻言,胡亥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心中一阵后怕。
幸亏他没有自作主张,否则他这些年的隐忍岂不功亏一篑了!
“所以,这个时候,支持你的势力越大,你受到的猜忌就会越多!
你那位大哥就是看不到这一点,自以为有儒家和天下读书人支持,便整日以皇长子身份自居,却处处碰壁,就是这个道理!”
赵高笑了笑,拉着胡亥的胳膊,朝外面走去。
“你呀,要走的路还很长,不过不着急,咱家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胡亥点了点头,看向赵高,神态越发恭敬道:
“弟子幸得赵大大教导,实乃三生有幸!弟子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赵高宠爱地摸了摸胡亥的脑袋,旋即想起了什么,突然叹了口气。
“最近李斯这个家伙的行事有些古怪,咱家找他好几次,不是推脱公务缠身,就说另有要事,总是刻意和咱家保持距离,真是怪哉!”
“莫非他投靠了……扶苏?”胡亥皱眉道。
赵高摇了摇头。
“应当不会。”
咸阳城谁不知道扶苏当着众家将的面,将李斯的拜帖直接退了回去,那基本与扇人耳光无异了。
走到了这一步,李斯根本不可能站到扶苏那边去。
罢了,且走且看吧。
……
宫殿内,嬴政翻阅着奏章,回想着方才胡亥的话,暗暗叹了口气。
是啊,都说天子是孤家寡人,可至少咱还有那么多关心自己的儿子。
最近公务繁多,很少和他们见面,胡亥的事情反倒提醒了他,应当多多关心才是。
说着,嬴政让內侍把这几日宫中各皇子的课业拿来,他要检查。
內侍应声而去,没过多久,就抱来了一叠卷子。
上面都是各种各样的题目,嬴政一边翻着卷子,一边微微颔首。
不错,君子六艺,战阵排列,读书心得,应有尽有。
看得出来,这些皇子年纪虽小,但读起书来却是很用功的。
突然,他翻到一处,脸色突然一变。
“老十一和老十五这是在做什么?为何已有三日未到学堂去了!”
看到两人的考勤记录,嬴政眉头一皱。
“那个……奴才也不知道,只是听说这几日,两位殿下总把自己关在宫内,从不出门,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內侍汗如雨下,只能如实相告。
“大胆!你为何不早早将此事上报!去,现在就去把他们给朕找来!”
內侍连忙磕头领命,刚要起身,就见嬴政已夺步走到了殿外。
“算了,朕自己去!”
嬴政大步流星朝后宫走去,脸色一片铁青。
“朕倒要看看,这两个混账,到底在干些什么!”
与此同时,后宫之中,老十一和老十五两人正围在一处空地上,烧着柴火。
在他们面前,有一口大锅,里面热气腾腾,正煮着东西。
连日来的实验,让两位本该玉树临风的小家伙,全成了从地里钻出来的泥猴。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此时,两人正神色紧张地看着锅里,眼神满是期待之色。
能不能成功,就在此一举了!
不久,锅里开水沸腾,一团团热气从空中扩散出去。
望着锅底的结晶,两个少年都发出了鬼哭狼嚎般的叫声。
成了!
我们终于成功了!
历经三天三夜,我们终于将东西制出来了!
两个少年一脸兴奋地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宛如喝醉酒了一般。
他们恨不得第一时间出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夏弘。
然而,正在他们忘乎所以的时候,一道冷笑声响了起来。
“不去上学,反倒在这里鬼混!”
“两位皇子真是好兴致啊!”
两个皇子连忙回头,就看到嬴政一脸寒霜地站在那里,瞪着这边,顿时吓得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父……父皇,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