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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印峰上的月夜显得似乎比别处更为清冷些,身负修行的几个老头都有些吃不消了,天颂此番回来,顾不得休息,连夜召集这几位白首山守界人一起讨论当下的状况。
几位师兄弟中,天默与天颂相处的时间最多,比其他人更盼着这位主心骨尽快回来,可是如今天颂就在身边,千言万语,却又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倒是天颂先招呼起天默来,“老幺,你上山的时候,可留意到半山桃仙和他的十里桃林已经灰飞烟灭了。”
“是的,师兄,恰好就在我带着项北和月莱他们回来的那天。不过,桃仙说他不想任由命运摆布,他算准原本还有些阳寿的,但是……”
天默顿了一下,想起桃仙离去时的决绝,又担心天颂师兄难过,毕竟十里桃林是他们师兄二人小时候最喜欢玩耍的地方。
“哼,愚蠢!”天颂的口中却爆出一句让天默诧异的粗口。
“自我了断当成是对命运的抗争,竟然还如此理直气壮,亏了他那数百年的道行。”看着天默面带悲戚,天颂心中不满,“如若没有一战命运的勇气,我辈有何颜面自称守界修仙的传人?”
天颂的高傲一点都不比天恩差,甚至更傲,如若不是他这桀骜难驯的秉性,师父离开前说不定已经把衣钵传给他了。
“天劫来的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快,四界都出了问题,西方那里的城池和军队已经快要被击溃了……”
天颂正在给其他师弟们介绍,看到天恩从外面走了进来,抬头问道,“那孩子怎样了?”
“那孩子”自然指的是项北,天恩现在看到项北就头疼,奈何又不敢忤逆大师兄,只得黑着脸说,
“这家伙体质异于常人,大腿上的伤口竟然很快就自愈了,如果不是我封住他的经脉,这家伙指定又要下山。师兄,你一直说外面形势危急,这样一个来历不明,又具有天魔体质的孩子,值得我们去花这么多力气么?”
“值得。他身上的仙虫蛊怎样了?”天颂的答复简短有力,不给天恩讨价还价的余地。
“那个蛊毒也只是天默师弟听那孩子自己的说辞吧,我给他刮骨洗血,都没有在他体内找到一个蛊苗。”
“嗯。正因为形势紧迫,所以我们更不能出一点点差池,师父一直下落不明,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一点消息都没有么?”天默不愿相信,还要再次求证,算起来他们师兄弟已经都是古稀老人了,那个连名讳都不能提的老人即使在世也应该百岁之上,可是他们却都坚信师父只是失踪。
“没有。这次云游只完成了一个使命,就是找到了这些潜在的守界传人。没有寻访到师父的下落,也没能取回顶替界树重生的镇守之物。”
“你是说九幽神启?你确信真的有这东西?”天恩惊讶的神情中透出着怀疑,他好容易压住了自己后半句话,九幽神启是传说中的封禁之物,相传是上古早期的守界人封印的邪恶之物,但这代代相传的传说,没有更多关于九幽神启的描述,如果天颂想要以守界人的名义去重启这神启之物,那未免也太过张狂。
天恩甚至暗自揣测,据说九幽神启精魂不灭,不仅有起死回生的力量,更有毁天灭地的宿命,如果大师兄已经被这传说中的神启精魂给控制了,那么基于守界人的誓言,自己要不要联合其他师弟们一起对抗这个入魔的大师兄。
“至少搞清楚了,九幽神启并非一件神器,而且也有迹可循。对了,那个月莱……”天颂突然话锋一转,让正听得入神的众人都觉得有些突然。
“月莱?小姑娘除了有点顽皮,倒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而且,为人也颇为良善。”天默想起月莱主动用自己的灵血想要帮项北解蛊的事情,就想替她美言几句。
“嗯。”但这并不是天颂想要关心的事情,“我初遇月莱时,只是感知到她或许是我们守界传人,但是没想到后来访得神启的消息,竟然就是和她出事的那件神器有关,大夏钦天监的那件……”
“那件降龙鼎?”天默脱口而出。
“什么,你怎么知道?”天颂颇感意外。
“唉,说来话长,想必这也是命运安排,我在遇到月莱之前,带着项北回来的路上偶遇游骑国塔尔加部落里的驼队,和他们同行的时候,发现一路的妖物都被驼队里一件神器吸引,这神器就是从大夏偷出来的降龙鼎。他们部落里有人在偷用这个神器炼化妖物,连塔尔加的大王都深受其害,我想将此物给抢回来,可惜没能得手。而且,项北口口声声要找的那个妮子,也是在塔尔加失散的。”
一旁的天恩忍不住鼻子里“哼”了一声,“小小年纪,不思进取,只想着儿女私情,不可救药。”
可是屋内的众位师兄师弟并没有人搭他的腔调。
天颂听得眉头紧锁,“如此说来,还有人也在寻找这件神启了?”
屋内的七位师兄弟又陷入一阵沉默,最后还是天颂打破了沉默,“多说无益,明天开始,我们就要带着这些孩子们去灵幻老人那里试训一下,看看他们是否是可造之材。”
“师兄,你不是说要我们各自选出有特长的传人,好传授我们的修行么,什么时候让他们拜师?”
“这个,只怕是来不及了,明天我们看看测试的结果再说吧,师父一个人交给我们七人各自的神术,那我们七个也完全可以教会一个可造之材。只要他是真正的落丹。”
天颂提到的他们的师父,就像是鬼谷仙翁一般,近乎入世之仙的修行。除了传授七位弟子高深的修灵之法,还按照他们各自的特长,传授了他们更为精深的通仙之术,天颂一人独学四艺,已经是最接近师父的修行,而其他的几位,像天恩的医术,天默的卜术,他们各自都只钻研一技。
聊到最后,天颂终于露出了疲态,“众位师弟,天色不早,我也想要休息一下,明天一早,记得喊那些孩子们起来,我也去看看他们识灵的情况。”
众人依次退出,天默却留在最后,并不急于离开。
“老幺,你还有事么?”天颂一向喜欢喊天默老幺,而不是他的名字,这也是他们自小养成的习惯,天默小时候刚上天印时,还是个乖巧的小孩子,只是过于害羞胆小,那时的天颂就已经是师父面前的管事的了,对诸位师弟严厉有加,只是对这个看起来就懦弱一些的小师弟稍微温和一些。
“师兄,这些年你一向可好?”天默显得有些唯唯诺诺,问话的声音都低了不少。
“嗯,这不是已经回来了么。你的卜术可曾有突破?相比较之下,项北这孩子的身世最为波折,你能找他回来,应该也是费了不少心思吧。”
“还好,还好。”天颂的关心让天默心中暖流涌动,只是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好,想了一会儿,才终于把自己想问的话说了出来。
“师兄,你的眼睛好些了么。”
天颂在施展鬼屠天罡的时候,曾被天默看到过他的金瞳乍现。如今天默已经双目尽失,但这秘密却一直压在他的心头多年。金瞳意味着什么,他们这些守界人最为敏感。
果然,这句原本是想要关心的问询让天颂脸色瞬间阴沉起来。天默虽然看不到天颂的脸色,但从周围异动的灵元知道,天颂已经动怒了,心中不免也紧张起来。
“我已经提醒过你,这件事不要再提起了,我的事,自己会处理好的。我要休息了,你先下去吧。”天默被下了逐客令,只得悻悻而归。
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天颂并没有急于卧床休息,而是搬出蒲团,盘膝打座起来,数十载漂泊不定的苦行生涯,他只盼能早点回到天阙宫这纯净的地方,感受纯净的灵元,这番行走感触最深的,就是尘世间的那些灵元,已经被太多的红尘俗欲污染,那些灵元对修行悟道的人来说,只是一种掣肘。
突然,天颂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你躲了那么久了,难道不打算出来吗?”
藏在门后的小丫头月莱嘿嘿一笑,“就知道道长不会忘记我的。”
哪知天颂双目突然爆睁,隐约一道金光冲出眼眶直刺月莱的双目,月莱顿觉心神把持不住,差点跌坐在地上。
“妖媚之体虽然是你灵狸天生的资本,但在我面前不要轻易施展。”天颂一本正经的警告月莱,语气和眼神都透着一股冷冰冰的意味。
哪知月莱并不惧怕,稳了稳心神,还是固执的靠近天颂,“我就是想来谢谢天颂前辈的,要不是你的天机信指引,只怕月莱已经在盛安身首异处了。”
“既然你也知道那是天机信,那就没有必要谢我,你我都只不过是这天机安排下的一枚棋子。我们各安天命就好。”
“各安天命?前辈白天的时候不是还说我们一定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么?”
“以你们青丘狸族传承的上古仙脉,天生有精准的卜筮之术,尚且只能引颈待屠。与命运相搏,又岂是明智之举?”
“那请教前辈,您希望我们能力保界树重生,守住界灵不散,这到底是命运的安排,还是我们对命运的抗争呢?”
天颂被月莱的这个问题问的一怔,渐渐收住了眼中的那道凌厉的金光,眼神变得柔和起来,“这个,我也不知道。”
天颂少有的流露出一丝不自信,哪知狸女月莱却有些不依不饶起来,“那你用你的金瞳之眼,看尽人间疾苦,这又是顺从还是抗争呢?”
“啪”的一声脆响,天颂一拳砸在蒲团旁边的地面上,地面上的青石板瞬间裂成几段,“你再胡说!不要以为我不会杀你!”
月莱却满不在乎的一吐舌头,“道长别发火嘛,怎么你和天恩道长修行都是为了拆房子啊。”
咯咯咯,一路银铃般的笑声闪出了房间,只留给天颂一个看不透的背影。
人瞳青棕,能辨物识人,却很难感知天地之灵。而金瞳,却是妖族血脉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