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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九州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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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天之下有九州,九州之外有八荒,八荒之外呢?神州的人就很少能说的清了,或许那边就是恶鬼或者神仙的领地吧。

    不过九州之大,足够承载天下这些纷争了。

    九州内,地界最大的国家当属大夏,而且占据着最丰沃的土地。横亘东西,通达南北,其东南为无边瀚海,西北有西羌、北梁和南郡三国鼎立。

    正北穿越五百里无人沙海,就是被大夏先祖驱赶到大漠深处,北荒之地的游骑国。游骑国内部也难免有嫌隙,数十个部落散落在北荒草原,草牧而居。

    正西与大夏隔山相望的,是地域辽阔但人丁不旺的西番国。

    北梁和南郡其实都与大夏接壤并且风俗人情也很相似。只是犬牙交错的疆界,日积月累的恩怨,却让这些国家之间龃龉不断。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只有怜悯和屈从。而在实力接近的双方之间却会多有纷争。

    夹缝中的北梁,北有西羌的铁鹞子重骑兵压境,南有南郡的方盾步兵团裹挟,东面又不时会受到穿越整个荒漠流窜而来的游骑国轻骑的劫掠。项胜将军凭一己之力,力阻三面之敌,可以说是将兵家之力发挥到了极致。其中,最让他依仗的,就是自己亲自操练的玄甲神策军。

    玄甲神策是从北梁最精壮的青年中选出的佼佼者,依其所长,分编入飞矢,盾枪,疾尘三军,每军只有万把人,但却精于所长。

    飞矢军,是擅长强弓劲弩的弓箭兵。臂力过人,且善于速射,用来杀伤对方快速冲击的骑兵或者方阵冲锋的步兵军团。

    盾枪军靠的是坚固的铁盾,其上架着三丈长的矛枪,作战时,枪柄直接斜插入地面,为飞矢军提供掩护,确保不被敌方骑兵近身和包抄。

    而疾尘军,是北梁最精锐的骑兵,一旦敌方阵型出现疏漏,或者有用来抵抗飞矢的盾牌,疾尘军负责撕开敌阵缺口,扩大战果。

    平日里这三军苦练自己的专长,又会在项胜将军的督导下合阵演练,完美的配合将每一军阵的战力发挥到极致,创造了无数以少胜多的战场神话。

    只是项胜将军含冤遇害后,曾经的北梁玄甲神策军心涣散,战力日益衰落,终不敌南郡和西羌的联合冲击。北梁皇室被屠戮殆尽,曾经的神话玄甲神策也随风而逝,北梁终成了摇摆于西羌和南郡之间的傀儡。

    随着三足鼎立中玄甲神策的销声匿迹,北梁的土地上出现了西羌铁鹞子重骑和南郡方盾步兵团的正面对抗。

    西羌盛产骏马,铁鹞子重骑是由西羌的侯爷耶布措打造的一支重甲骑兵。原本就高大健硕的西羌骏马,连同驾驭其上,擅长砍杀的骑手,都被冠以重甲。冲锋时将三匹骏马编为一组,甲胄相连,三马齐进,如同一座小山一样不可阻挡,单是扬起的厚重的尘土都能令对手胆寒。

    而南郡虽少产良马,但好在田地上的出产相对丰盛,人丁也较西羌兴盛,因此组建了以步兵为首的方盾军团。方盾军团以鹿角拒马桩配合长枪厚盾来对抗铁鹞子重骑。方盾步兵单人战力不如铁鹞子强大,但靠着人数上的优势,双方在战场上打的有来有回,各有胜负。

    打破了三足鼎立的局面后,西羌和南郡一时又谁也吃不下谁,战事成焦灼之态,他们却万万没有想到,北荒之地的游骑国忽然崛起了。

    数百年前,游骑国因为屡次劫掠大夏的腹地,搞得当时大夏的皇帝龙颜震怒,以举国之力组建雄兵,一直把游骑国的先祖驱赶至北荒之地。

    也许是因为被大夏的军队逼得太紧,游骑国的部落间彼此猜忌,不断分化,最终散落在北荒广阔的草原上。而后随着数百年的发展,草原之上的部落渐渐人丁兴旺,偶尔也会因为领地和资源而互有杀伐。

    十年前,这些部落中的哈苏亚部落突然崛起,哈苏亚的部落酋长良木哈逐渐统一了游骑国的各个部落,他有四个能征善战的儿子各统一军,哪个部落若敢流露出一丝不从,都会被这四个王子率军征服,如今一个强大的游骑国在北荒草原中悄然崛起。

    四位王子中,最让良木哈看重的是老二窝别台。不仅手握重兵,而且也是最有谋略和理想的。他眼见北荒没有别的物产,只能靠草牧牛羊过活,有时甚至一把铁菜刀或者铜酒盏都要靠南下到各国去打家劫舍抢回来。于是,他把目光一直盯到了那个曾经让游骑先祖蒙羞的庞大帝国——大夏。

    不过,窝别台也深知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如今看到夹在大夏和游骑中间的三个小国已经势同水火并且消耗殆尽,让他看到了南征大夏的曙光。要征大夏,必先吞三国,而要吞三国,北梁就是最好的跳板。

    今晚,当长孙大人还在对着项胜将军的遗书感慨伤怀的时候,窝别台的最精锐的三百游骑兵已经位于邺城东北的五十里外。

    这次窝别台亲自带队,并命令手下,今晚的目标是邺城的长孙家。任务,是将其府内下人尽数屠戮,但要力保长孙无疆及其家人的安全。屠戮是为了震慑,让这个老狐狸不再摇摆于各个强邻。保全是为了利用,要让长孙无疆为他打开北梁这块跳板的大门。

    窝别台的这三百游骑兵是精锐中的精锐,虽然游骑国的军马不如西羌国的高大俊美,但其耐力持久,速度又快。游骑兵们不仅擅长骑兵的常用战术,冲击砍杀,更是有高超的箭术,善于在疾驰中弯弓搭箭,如同生出双翼的弓箭兵,窝别台之前正是靠着这样的游骑兵,击溃了西羌倚重的铁鹞子重骑兵。

    这三百游骑兵每人掌控三匹快马,骑手途中在两匹战马上轮流骑行,第三匹马负责驮运辎重。这样,三匹战马即使在疾行中也可以轮流休息,整个队伍就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进行急行军。修整过后,这最后的五十里脚程只怕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达。

    不设防的邺城之内,应该没有人知道窝别台的这支轻骑利箭正在向邺城射来,整个城内仍旧淹没在黑夜中的静谧之中。除了那架在空旷的街道上借着星光前行的马车。

    陪着项北在城西的将军府残垣断壁间待了半天后,直到天黑,项北才默许离开。但苏苏决定不再耽误时间,连夜就要出城继续北行。

    随着马车有节奏的晃动,车厢内的那个少年又陷入昏睡之中。

    苏苏已经适应了这种独自一人赶路的孤独,时不时的去给项北揶一下被角,用手背去探一下少年的额头。

    这家伙,平日里不仔细看还不觉得,那张没有了血色的惨白面孔上,竟然是一幅略显秀气的精致眉眼。

    苏苏不禁捋了一下项北额前的头发,让那张脸庞看起来更加清晰,想起昨晚客栈里这个家伙的呓语,不禁又觉得自己面颊烫了起来。

    突然,马车车身骤停,苏苏身上不禁打了个激灵,一个鹞子翻身就腾起身形,轻盈的在空中跃过拉车的高头大马,落地前一柄闪亮的匕首已经握在手中,泛着幽蓝之光的锋刃直指黑暗中突然冒出来,挡住马车的一个身影。

    看似黑影被匕首吓得发抖,实则是苏苏被惊惧到了。这是第一次一个生人贴近了马车却丝毫没有被她察觉到。或许是因为自己刚才正在走神吧,苏苏这样安慰自己。

    “大侠,饶命!”

    被匕首架在脖子上的黑影发出一声惨叫,他身上的一股酸臭之味熏得苏苏直皱眉头,但苏苏并不会因为黑影这样的作态而放松警惕。如果有心偷袭,他已经进犯到足以发起致命一击的距离了。

    “你是什么人?”苏苏声色俱厉的质问。

    “我,我只是一个看不到东西的老瞎子啊。”

    苏苏举起马车上挂着的灯笼,这才看清黑影是一个穿着破衣烂衫,身子骨精瘦的老道,须发皆白,脑袋上顶着一个脏兮兮的发缵。因为双目已失,高高的颧骨之上,两个黑洞洞的眼窝在黑夜中显得格外瘆人。

    “为什么要靠近我们的马车?”

    “女,女侠。听声音你一定是个人美心善的女侠士。你也看到了我只是一个老瞎子,哪能看到什么马车啊。这要不是被你拦着,估计我都要被你这马车给撞死了。多谢女侠的救命之恩啊。”

    老瞎子脸上的两个黑洞本就恐怖,听着他略带轻薄的话语更是让苏苏反感。有道是人老精鬼老滑,活到了这把年纪,一个盲目之人靠着敏锐的听觉应该比一个正常人更适应夜晚的黑暗。

    苏苏无心与他纠缠,收起匕首,就要继续赶路。哪知这老瞎子竟然还厚着脸皮用枯枝一样的爪子扒住了马车的车帮。

    “女侠,咱们能遇上也是老天安排的缘分啊,你看我老瞎子可怜,说不定一会儿又要碰上官爷杀人,不如您行行好,我们结伴同行一段可好。”

    “对不起,不顺路。”苏苏没有心情打岔,扬起马鞭就要继续赶路。

    哪知这老瞎子竟然不撒手的耍起赖来,

    “姑娘,您要是不帮我,只怕我今晚就要死在这了。”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番争执把车厢内的项北惊醒了过来,他用虚弱的声音询问发生了什么,未等苏苏作答,老叫花子就哭起可怜来了。什么孤苦伶仃,夜路难行,相遇是缘,不如结伴同行之类。

    项北看看窗外还是后半夜的光景,用自己的灵息也探不到老家伙身上有什么功夫,一时心软,遂向苏苏求情,

    “既然相遇是缘,那就不若同行吧。”

    “不……”,苏苏的“行”字还没说出口,老叫花子就像个大马猴似的一撅屁股爬上了马车,

    “多谢恩公的救命之恩,多谢恩公的救命之恩。”

    项北忍住身上的疼痛艰难的往车厢里面让了让,老叫花子盘腿就坐了下来。嘴里还不住碎碎念着,“我就觉得这个世道还是有好人的。”

    “老人家,您要去哪里?”

    “嗯,你们往北走,咱们肯定顺路的,我要去白首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