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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大商贾,虽然与曾经的无极甄氏相较其实还差着些,但糜竺对于数术的看重也是这时代的许多人不能比的。
毕竟这是他们吃饭的家伙事儿,一个商人若没有合格的账房,账目一团糟糕的话,那也别想做什么成功的生意了。
所以账房在糜家的地位可想而知,当然吴耎他们现在来的只是府上账房,所管的也只是这偌大糜府中进出的账目,相较之下要简单许多了。
这主要也是吴耎担心看不太懂现在的账本,到时候徒惹笑话,还是先弄点低难度,毕竟正经商家的账本里面多半要有许多只有记账人自己才能懂的东西,除了便于计算更主要还是防止泄密。
但若只是府上的账本,就没必要弄得那么复杂了。
不过此时账房中除了一个小厮一个婢女,并没有其他人在,管账算账的人大概是另有事情了,糜竺也不见怪,自去取了一本账目过来,让吴耎看着。
作为一个会计,吴耎当然学过统计学,不过他自觉自己学到的只是皮毛,但用到这里问题却不大。
他随意翻了下那本账本,问道:“若让你们看这个账本,你们能够看得懂么?”
糜竺笑道:“自然能够看懂,若不能懂,岂不是会被手下人随意糊弄?”
吴耎摇头道:“糜大兄能看懂并不稀奇,我问的是糜小姐,还有甄姑娘,你们能看懂么?”
甄姜笑道:“我从小就跟着母亲记账目,你说我能不能看懂?”
糜贞也笑道:“你少在那儿瞧不起人,这账本我九岁时便能照着记录了。”
吴耎微囧,却听糜芳道:“额,这个账本,我是看不懂的……”
好吧,不管他是不是故意配合自己,起码有个台阶下了。
他轻咳了一声,继续说道:“所以说,诸位能看懂的,大部分不是从小耳濡目染,就是做多了有了经验。但如果有一种方法,能够将账目做得一目了然,账本谁都能够看得懂,岂不是显得方便许多?”
糜竺皱眉道:“这账目,何需要谁都能够看懂?”
这也是事实,这时候做账是个技术活儿,而且账目的信息保密性很重要,真要是谁都看得懂反而糟糕了。
但吴耎说这些本就是抛砖引玉,既然砖抛出来了,接下来就到“玉”了。
“糜大兄勿急,我这么说,只是为了向诸位说明一个道理,那就是有一种记账方式,明了简洁,很容易就能够看得懂。
“但实际上,它真正的用处,当然也不是让普通人都能够看懂,而是在做更为复杂的记录的时候,它可以更加方便我们计算和预测。”
吴耎想到了前世自己上统计学的时候还曾旷过课也曾挂过科,但后来上班以后重拾起来,在实践中才算是真正运用自如起来。
所以此时他还真是代入了讲师一般的身份,为众人讲解道:“大家且看,如果将这一项,全部放到这一纵列,将具体的数字全部放进这一横列,然后这般……”
光说不练假把式,吴耎一边说,一边还把自己早就心中有谱的表格列了出来,然后将账目上看到的那些东西一一对列进去,接着开始一一印证自己所说。
“……这样能够很直观地得出,总量是多少、均量又是多少。而且还别急,咱们通过这一个表格,还能够再推出另一个表格,那就是关于过去数月,府内支出的增减量,从中也可以得出许多信息。
“比如说,占据府中支出最多地,便是这个采买,包括食材、熏香等,而它的变量也是最大的,甚至可以说贵府上这过去近一个月以来的支出大幅提升,很大原因便是出自于此。
“那这是为何呢?因为黄巾贼,贼寇围城使得城内物价飞涨,所以府上每日的采买量其实差不多,但价格却节节攀升……”
因为有许多名词大家不懂,吴耎还不得不停下来稍微解释下,就是这样像是糜芳也已经是完全听不懂了。
但如糜竺、甄姜听完后,却是若有所思。
糜贞大概听懂了部分,这时候便问道:“那照你这么说,我们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呢?”
吴耎笑道:“有没有用,要看你想怎么用。而且我所说的,也只是这些账目通过这种方式展现出来的一部分内容。”他说完便看着糜竺,这些话主要也是对他而说。
糜芳下意识回头,也看着糜竺的脸色。
相比于大哥,他文不成武不就,着实有些废柴,不过还好,他有一个优点,跟着兄长走总是没错地。
糜竺却是感到很欣喜,吴耎表现出的这一切,对他而言完全是意外之喜。
其实他还是有些地方没有弄通透,但经验丰富的他却能很敏锐的察觉到,这种记录方式的先进性,还有其中蕴含着更多的可能。
尽管不知道吴耎这些算法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有些看着熟悉有些却是完全陌生了,但对糜竺这个实用主义者来说,来源从来不是最重要的,关键在于用途。
而吴耎光是这么说,再天花乱坠也只能暂时取信于他,所以他要让吴耎自己来做,试过之后才能知道到底行不行。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先对吴耎表示尊重。
“吴公、吴先生……”糜竺突然双手环绕,向着吴耎深鞠一礼。
糜芳和糜贞齐齐愣住,吴耎也有些“受宠若惊”,忙过来扶起他道:“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吴先生当得起,吴先生当得起!”
糜竺重新直起身来,笑道:“说句心里话,先前虽然也有意让吴先生做点事,不过我心里打的主意,还是让先生有个名义在此,却不想先生比我所想得厉害多了。
“这种记账方式,如吴先生所说,方便反倒还在其次,更重要的还在于它的多重功用,可以通过一个简单账目,看出许多东西来。着实是,着实是有些不可思议。”
说白了,他一开始就是要让自己当个吉祥物嘛,这个吴耎早就猜到了。
毕竟自己当时确实没有展现出什么来,所以糜竺这样坦白的说出来,他还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糜竺的那种儒雅君子的气质和这没事就坦承自我的德行让人很容易产生好感,而对于他的推崇吴耎其实多少受之有愧。
他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这样的水平放在后世,就是个普通大学生级别,这还是因为自己经过了几年的实践。
但在这里,却可以作为半个先驱者,剩下的半个,就得看自己在实践中能否将前世的所学所知都展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