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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快过来。”
望着渐渐走近的面孔,虚无名呆立住了!
“傻小子,你在看什么?”来人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确认这人是不是魔怔了,笑道,“走,喝酒去,逆风回来了!”
“逆风。。。逆风。。。”虚无名嘴里念着这个名字,一头雾水地盯着眼前这个豪爽之人,这不是别人,正是人族首领祝疆!他万年前的结拜大哥!
祝疆!
我何时回去了?这。。。
见虚无名盯着自己发愣,祝疆一把搂过他的脖子,“你小子怕不是真傻了吧?”
“祝。。。大。。。大哥,”虚无名想验证一下心里的猜测,“逆风从何处来?”
“你小子!”祝疆拍了一下他脑袋,“二弟从昆仑回来了,对了,”他朗声笑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黑炎已经答应跟我们合作了,从明日起,我们这些被压迫的人就可以并肩作战!一起对抗天族!冲出大荒!寻找属于我们自己的天下!”
听着祝疆的话,看着他雄心壮志地神色,虚无名的心瞬间跌到了谷底!
他居然回到了万年前!
那场最后大战开启的前一天!!
“你们想什么呢?快过来。”是逆风。
看见这个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少年,虚无名的眼眶红了,不管什么原因重新回到了这里,能再次相遇,能一起再喝一次酒,对于他,却是想都不敢想的。
“来了。”虚无名应声道,快步走过去,想要拉住逆风的胳膊,却不想竟扑了个空!
怎么会这样?
“无名。你来啊,今天有好酒,对了,清雅也在等你。”逆风的脸逐渐模糊起来,他站在一旁,朝虚无名挥着手,祝疆也从他身边走过。
这个时候,虚无名突然发现,祝疆走路是轻飘飘的,两个人就像两道白色的光影,一起冲着他笑得很开心,可无论他怎么想要靠近,他们就一直在距离自己几米的地方朝他挥手,叫他快点来。
“你们。。。。”虚无名要说些什么,可祝疆和逆风的声音不停地在他耳边萦绕纠缠,很快就变成了无数个祝疆和逆风,声音也开始嘈杂不休。
虚无名痛苦地跪倒在地上,抱着头,“幻觉,这一定是幻觉!”
好一会,他总算缓过来了,声音也在这一刻消失了!
“哪里来的血腥味?”一股极强的味道钻入他的鼻腔,不知为何,闻到这个味道,他的内心深处忽然涌上一抹兴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拼了命地想要出去。
这抹兴奋里,参杂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邪恶和对血的渴望。
是的,鲜血!杀戮!让他无法摆脱,不可自拔的渴望。
他的黑眸腾得闪过暗红的幽火,犹如腥甜滚烫的新鲜血液浸染在那双眼睛里。
眼前,是一个疯狂的战场!
一个身披黑色战甲的男人,披散着长发,犹如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他的脚下堆满了尸体,各种长相恐怖,体型庞大的怪物,一个个支离破碎,死不瞑目。
旁边,震天动地地厮杀声,哀嚎遍野,不断有尸体抛下来,却无人敢踏近他手里的大刀开出来的血路。
天空被玄黑色侵染,整片大地像是烧红的铁炭,到处都是通红的滚烫的光亮。
“无色哥哥!!”
清雅??
虚无名猛地抬起头,却发现一个满身伤痕的身影穿过自己扑向那个男人。
“快回去!!清儿!”
男人焦急地声音仿佛一道惊雷将虚无名劈得里焦外嫩!
这个杀伐者居然是虚无名!是他自己!
那。。。我又是谁?
“无色哥哥,他们杀过来了!龙族背叛了我们,我们人族快没了!”清雅哭泣的声音像刀子一样一点点把两个虚无名割得体无完肤,再挖去血肉,剃了骨头,放在火里炙烤。
虚无名的眼睛疼得睁不开了,他的眼前不断地重叠着画面。
他看见——清雅绝望哭泣的脸庞!
他看见——祝疆被战神清佛劈死在刀下!
他看见——逆风率领残余部下和天族神明做最后的顽抗。
他看见——龙族的临阵倒戈。天族的得意。
他看见——胜利者的狂笑和嘲讽!
大地在颤抖,在动荡不安!
幽渊的妖族几近灭绝,他曾经的伙伴,部下,一个一个倒在他的眼前,挣扎着怒吼着心里的不甘和痛苦。
他们仰起一张张恐怖绝望的脸在质问他!
为什么?为什么会输?为什么要对抗神明?为什么要追寻这可怕的光明!!
为什么大家会死!而他,却活着!
“让逆风撤退吧,丫头,离开这儿,跟逆风走。”男人猛地推开清雅。
“无色哥哥,小心!”清雅惊叫一声!
虚无名脑子一下子炸开了,当年这个时候,有人偷袭他,清雅因此死在了他面前,灵识被人抢走,而他却什么都来不及做。
“不可以!”虚无名想上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或许这次就可以救下她吧。
可。他的手就那么直直地穿过二人的身体,待他回过头,就眼睁睁地看见那把刀穿透了清雅的胸口。一双虚无的手夺走了她的灵识。
鲜血瞬间染红了双眼。
过去的虚无名在怒吼!!
而他也在怒吼!!
悲怆的咆哮让胜利者笑开了花,他们的身上泛着光辉,那是对他的不屑,对失败者的讽刺。
“他们的首领已经投降了,剩下的凡人就放一条生路吧。”清佛看不下去了。作为至高无上的天族,他们杀了太多的凡人。
而对于这个始作俑者的幽渊之王,他的心里却没有丝毫的轻视,相反,在某些时候,他是反感天族某些权利的自大,反感他们把所有的光明都归于自己。
他是同情虚无名的,更是赞赏虚无名的,虚无名败了,他不是败给了天族,而是败给了自己,败给了所谓人心。
最后,清佛败给了虚无名,他选择接受惩罚,堕入轮回世间。
“冥川兄,带她去地府吧。”
“你答应我的事?”
“放心。”
“好。”
“啊!!!”
虚无名惨叫一声,过去的记忆像洪水猛兽似的涌进来,那些痛苦的不敢面对的过去。
对于任何人来说,最痛苦的莫过于,将他开始愈合的伤疤一点点撕开,灌进最浓烈的酒,再用最锋利的刀把已经血肉模糊的地方扒开,切碎了。
有些过去过得去,有些过去永远都过不去!
虚无名疯了一样,捡起地上的刀,见人就砍,见妖就杀,他突然可以触碰这里的东西了,可他根本不在意,他的心里只有杀戮,他想杀了所有看见的一切。
逆风,他爹,清佛,冥川,清雅,昆无,黑鸦,还有浪子无风,不行!
全部,全部!!
都去死!
都去死!!
都给我去死!!
他们每个人都瞪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最后倒下。
什么法术修为。他不需要!
他只想杀人,那种真实地,手起刀落,杀伐决断的痛快!
“无名兄?”
“无名!!”
“无色哥哥。”
“臭小子?”
“师弟??”
“师父——”
一阵剧痛传来!
“无色哥哥,你说过会回来找我的。”
清雅?
虚无名猛地抬起头——清雅正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清儿??你没事了?”虚无名惊喜万分,他刚想伸手去触碰清雅,可又迟疑着不敢动,他怕,这又是幻觉。
“无色哥哥。”清雅走上前,依偎在他的怀里,“你怎么不理我了。”
如此真实的感觉,如此温暖的人儿。
这个是真的清雅!清雅!
“你小子干嘛呢?傻了吗?”不行的声音。
虚无名回过头,大胖狗子正摇着肥硕的身躯一脸傲娇地往他这边走,还有浪子也在满脸诧异地看着,那眼神活像看个傻子一样。
“我。。?我这是又回来了?”
再看他现在站着的地方——居然是回到了涂山。
虚无名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原来刚刚都是在做梦,一场噩梦…
他醒了!
醒了就好!
真好!
“虚无名!!你为何要这么对我!”
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
虚无名下意识地转过身,一个怪兽人脸的怪物正怼他脸上,满身是血,只那张脸却让他“啊!”地一下叫出了声。
他从不觉得自己会恐惧任何东西,哪怕再恶毒的妖兽在他看来不过就是一个成了精的东西,他从来没有怕过。
可不知为何。
在看到这张脸的一刹那,他竟吓出了声!
宓落幽怨的眸子像一把带刺的利刃扎进他的心口上,他的手一松——
清雅不行浪子他们突然不见了!
“是你害了我妹妹!你是个畜生!”长着和千灯一个模样的脸的罗阴刹恶狠狠地漂浮在半空中骂道。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虚无名觉得自己快崩了,他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哪个才是假。
他的头再次剧烈地疼起来,这次比上次似乎更强烈一些,他想吐。
“怎么了?做梦了?”
谷燃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这人怕不是梦魇了吧!”
老鼻子?
果然,谷燃那张欠揍的脸冷不丁地出现在眼前,虚无名却不敢相信了。
“哎哎哎,我说,你们的师父完蛋咯,傻了!”
“啊!!那咋办?”浪子和无风哭丧着脸,这人要是傻了,他们两个以后怎么办?跟谷燃回青龙山吗?做道士去?
不行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那表情就是,完喽,这人歇菜咯!
虚无名捏了捏不行的脸,热乎乎的。
这次假不了了。
这语气,这声音…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他试探着问了句。
“送你来寒潭啊,你小子出来就脑筋不清楚了?”谷燃道。
“哦,原来我真的回来了。”虚无名长出了口气,“浪子,无风,你们两个过来。”
“师父,你又醒了?”浪子边走边问他,到底是自家徒弟。真的是,越看越稀罕。
可。
下一秒!
无比真实的剧痛席卷了全身。
疼得他汗都出来了!
虚无名低下头——他的胸口被破峰穿了过去,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乞浪,他的徒弟!
而他又回到了刚才的噩梦里。
哪个战场!
刚刚还在笑眯眯地嫌弃他是否傻了的不行几人,全都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身上的伤口惨不忍睹,谷燃的背上还正往外冒着血,每个人都是一脸的诧异和不解。可全都没了呼吸。
这时,虚无名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们都是自己杀的,是他亲手解决了他们。
那个邪恶的感觉又回来了,血的味道,他无比渴望的血液,那杀人的快感和可以随意践踏任何人的痛快!
“为什么?”浪子问。
“为什么?你说呢。”虚无名残忍地笑着,他伤得很重,可依然狂傲不羁。
“你告诉我,你是被蛊惑的,这不是你。。。师父。”
“呵呵呵,小子,我这辈子最回答不出来的问题就是这个为什么?你说你是不是蠢得可笑。”
“你!!虚无名!你究竟要什么?”
“我要什么?你问我?我要这天下!我要这世间一切的臣服,我要这阳光永远照进幽渊深处!”
“师父。。。”
“可,有用吗?浪子,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追寻的一切不过就是一个骗局,一场无聊的游戏,我被骗了,所以你又被我骗了,扯平了!”
“可。。。你为什么要杀了大家,我们并没有骗你啊!”
“一个人走,太寂寞了,你们既然对我好,那就一起下来陪我,岂不是更好。”
“嘿嘿嘿。”虚无名嘴角流着蓝色的血,他就这么望着浪子,眼底闪过一抹悲戚漠然,甚至还有一丝解脱。
虚无名倒下了!
解脱了。他这样想!
活着就是罪,对于我这样的罪人来说,又何必活着呢?
你们说得没错,是我对不起你们,如果不是我的狂妄自大,痴心妄想,你们也不会被我连累,也都不会死,你们本来可以活得很好,都是我!都是因为我!
我是个罪人!
罪不可赦!
罪该万死!
死了吧!一了百了,不,我应该魂飞魄散,死得连个渣都不要留下,这样——
我是不是就不会再想起过去?
我是不是就不会如此痛苦!
“噗!”一口老血喷出来,虚无名陷入了黑暗。
“无名啊。”
“师父?”
“你知错吗?”
“弟子知错了。”
“看看吧,你眼前的一切皆是因你而起,你种下的孽,要你自己去还。”
“师父,您回来吧!徒儿好累,我怕我撑不到大荒了。”
“去吧。”
“师父。。。”
“去吧,这一切要你自己去结束。”
放过我吧。
从寒潭出来的虚无名仿佛遭受了巨大的刺激,他的头发变成了白色,雪山一样的颜色。
和这个世间的污垢被丢弃了一样,他的心上再次缺了一块地方。
那个地方,全是伤口。
天道,究竟什么才是天道。
你赢了,代表的就一定是天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