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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之围解除以后,新皇帝任用贤能,在于谦等一帮忠臣的辅佐之下,整个国家很快便又重新稳定下来。就在这个时候,有人上书景泰皇帝,要求清算导致土木堡惨败的罪魁祸首,大太监王振。此时王振早已死在土木堡,但是其党羽不少还活跃在一些重要位置上,比如王振的侄子王山,仍然是锦衣卫指挥使,王山之子王达虽然才不到二十岁,却已经官至锦衣卫镇抚使,从四品级别。这父子二人仗着王振在庇护,行事嚣张跋扈肆意妄为,丝毫不把朝中大臣放在眼里,得罪之人极多,朝中大臣多敢怒而不敢言。此时王振已死,自然有人迫不及待要找他们秋后算账。”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清算王振余党行动在朝中展开,其他无关之人咱们也不消细说,单说这锦衣卫少年营,这些年早已沦为他们父子赚钱的工具!”说到这,周三爷用力捶了一下桌子,恨声道:“可恨我还在里面助纣为虐,给他们当了几年的帮凶!”
众人都感叹一声,俞逍遥安慰道:“师兄,你这是不知者无罪,听简儿说,你还在里面还保护了许多孩子,这就很了不起啦,你快说说他们是如何用这少年营中饱私囊的?”
周三爷叹了口气,接着讲道:“这少年营每年都要从民间招收一批资质出众的孩子,大约一百多个吧。这些孩子自六岁左右进入少年营,便与外界断绝一切关系,一门心思只有训练,最终会被改造成只会杀人的冷血杀手。所以这些孩子与其说是招收,倒不如说是买更合适,因此朝廷给出的抚恤也是格外优厚,每个孩子三千两白银,一百个孩子就是三十万两!”
在座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三千两白银对一个普通家庭而言,绝对称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问题就出在这三千两白银身上。早些年,锦衣卫还能认认真真的到民间拣选童男童女,如实给付抚恤款项。后来便逐渐有人打起这些钱的主意,开始克扣抚恤金。到王山父子手中时,竟直接勾结各地的地痞人贩,专门物色那看起来身体健壮孩童,发现合适的就千方百计给给拐过去,或者干脆就选那大街上看起来四肢齐全、身体康健、容貌尚可的乞儿,直接绑了给送进去,以套取那三千两白银的抚恤金。这些年来,也不知因此造成了多少家庭支离破碎,这件事在朝中早已不是秘密,只不过慑于王振叔侄的淫威,无人敢提出非议。这些年来,王振叔侄光这一项就贪墨不下百万两。”
“还有一点,这些或拐或骗进来的孩子,大多数都无法承受少年营高强度的训练,因此这些年少年营的死亡率远比早些年要高,最高时候甚至达到七成以上。这些死去的孩童都被草草掩埋,大多数并未上报,朝廷仍按照最初的人员数额拨付训练经费,这中间的差价又是一大笔银子,也都被他们给弄去了!哼,他奶奶的,这帮蛀虫!”
“天幸老太监王振死在土木堡,王山父子失去了靠山,那些对他们早已恨透了的朝臣们哪会放过这个机会,就连锦衣卫内部,看不惯他们的也大有人在,比如青林那小子的好朋友,南镇抚司的朱冀千户,便是一个十分正直的好官。”
樊简想起那个看起来英俊潇洒,笑起来和蔼可亲,武功又十分高强的年轻锦衣卫身影,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热流,他看起确实跟那些冲入自己家中、满身血腥气息的锦衣卫大不相同。
“那朱冀千户不仅为人正直,而且心思缜密,有勇有谋,最关键的是,他有一个十分厉害的岳父。”
俞逍遥奇道:“他岳父是何人?”
“他岳父便是带人打败了瓦剌骑兵,解了京城之围的于谦将军!”
众人点头,有这样的岳父,却仍然踏踏实实从基层干起,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朱冀默默的在南京待了三年,将王山父子在少年营的罪状摸得一清二楚,现在机会来了,他自然不会错过,联合锦衣卫中一批忠诚正直之士,暗中控制住锦衣卫局面,也是王氏父子平日作恶多端,墙倒众人推,各种劣迹都被揭发出来,很快便被抓起来投入大狱,准备秋后问斩。少年营作为罪恶的再提,自然也被解散!”
众人纷纷叹气,看来这天下之事,或多或少都与那庙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就连一个乞儿的命运轨迹,也会因为庙堂形势的变化而被强行改变。
周三爷又灌了一碗茶,正要接着往下说,忽听樊简急切问道:“那三爷,少年营既然解散了,江尧沈浪他们都去了哪里?江尧还好,还可以回家,沈浪、小玉和小微三人都已无家可归,如果仍把他们送回汴梁,岂不是又要流落街头?”樊简想象着几个人,尤其是戚灵玉和宁久微两个女孩流落街头食不果腹,被人欺负的样子,心中就感觉一阵窒息刀割般的疼痛。
周三爷望了樊简一眼,叹息道:“我接下来要说的正是这个,就在王山父子被拿办前不久,少年宫来了几个神秘的武林高手,说是奉王指挥使之命,前来挑选一批资质较好的六七岁孩童,送至江湖名门之中进行特训,我见这些人行事傲慢,便借机引诱他们出手比试了一番,当然,我并未展露紫霄宫的功夫,而是用了一些东拼西凑的招数,这些人毫无防备,使的却都是本门功夫,很快便被我试了出来,逍遥,你可知来的这些武林高手归属何门派?”
俞逍遥低头沉思片刻,摇头道:“天下成名宗派数十,其中五大宗十八小宗,之下还有许多帮派门阀,这确实不好猜,师兄就别卖关子了!”
周三点“嗯”了一声,一字一顿道:“来的是我们的对头,灵鹫峰!”
“灵鹫峰”三字一出,大殿之中气氛陡然转冷,俞逍遥一拍桌案,猛地站了起来,面沉似水道:“那些杂碎怎么会跟锦衣卫扯上关系?!”
“当时我也很震惊,暗暗查访了一番才发现,他们并没有跟锦衣卫扯上关系,而是单纯的跟王山父子有关系,更准确的的说,是跟王山的长子王达有关系,这王达从小便拜入灵鹫峰学艺,直到前两年才出山协助王达,其武艺之高强,手段之狠辣,犹在其父亲王山之上。”
樊简猛然想起自己在家中后院偷偷看到的情景,当时爷爷一个人对上红衣和紫衣两个锦衣卫,那紫衣人格外凶猛,爷爷在他们手中没有坚持到第三个回合,便被他一剑封喉,并非爷爷武功弱,而是那个紫衣人实在太强,现在看来,那人应该就是王达无疑了。
周三爷接着道:“那些灵鹫峰的杂碎,在我们初级班的小院中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番,最后选中了其中二十人,非常不幸的是,你的四个好朋友,除了那个小胖子江尧以外,其他三个都在其中,还有那个被你打成重伤的石小虎,也被选了过去,不得不说,这些人眼光还真是有些毒辣,选中的都是你们这一批孩子里资质较好的,幸亏你提前被救走,不然也一定会被他们带走!”
樊简与江尧等人可以说是患难之交,他们几个孩子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彼此之间却早已建立了十分深厚的感情。因此,当樊简听说几个小伙伴都被一个行事诡异的宗派选中带走,不知吉凶如何时,顿时大为着急,但见师父和众多师兄都在,他也不好过多发问,只得强压下心中的焦虑,不过脸上的着急之色却哪里能掩饰得住?
俞逍遥早将樊简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见他满脸焦急之色,却只是低头不语,已经猜到他心中所想,于是温言安慰道:“简儿,灵鹫峰是和咱们紫霄宫一样的强大宗派,你的朋友被他们选去也是件好事,以他们的天赋,只要将来吃得了苦,一定会取得一番成就,你可要努力哦,不然下次见面说不定会被他们超越。”
俞逍遥这句话本意是想安慰樊简不要太过担心,因为以樊简自身的天赋和眼下所拥有的资源,放眼天下已经几乎不可能出现比他更优秀的少年。不过令他没想的是,他这无意中的一句话竟然一语成谶,多年以后江湖中竟然真的有一对双子星横空出世,并且站在了樊简的对立面,成为他的终极对手,而其中一人恰好是樊简当年在少年营的好朋友,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樊简听了师父俞逍遥的安慰,顿时觉得心中踏实了许多,似乎这样的结局,比将他们送回汴梁,重新流落街头要好很多。接着又想到还有个没有被选中的江尧,他在这四人中又和江尧关系最是密切,于是急忙问道:“三爷,那些没有被选中的人后来都去了哪里呢?”
“你是想问那个小胖子江尧吧?他被家人接回汴梁了,也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归宿,其他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有不少从外地拐来的孩子,实在找不到家人,只好统一送到南京城里的孤儿接济处,平常在里面做些粗活,换口饭吃,虽然不至于冻死饿死,但是这辈子,唉,可能也就这样喽!”
樊简再次舒了一口气,为好朋友能够重新回到自己的亲人身边而感到高兴,同时心中也略微有些怅然,从此以后,他们两个好朋友的人生轨迹将会成为两条平行线,永远没有了相交的机会。
俞逍遥叹了口气,说道:“我辈江湖中人,大多身不由己,有时反而羡慕那些村夫莽汉,能得几亩薄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老妻稚子环绕身侧,林下泉边终老一生,也不失为一种逍遥快活!”
樊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周三爷却嘿嘿一笑,说道:“我知道你又在想什么,当初我离开紫霄宫,隐姓埋名到军队中去闯荡,也并非只图个逍遥快活。我对自己有自知之明,虽然武学天赋我比你强,可是论起当一派的掌教,我可是万万赶不上你的。”
俞逍遥苦笑一声,缓缓道:“当年,你我师兄弟二人同时拜入师父云虚子门下,连师父都说,你的武学天赋是我们这一代弟子中最为出色的,本来最有希望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成为紫霄宫下一代的掌教,可是你偏偏一心沉迷于武道,对成为掌教毫无兴趣,后来更是在师父仙去之后悄然离开,害得我仓促继承掌教之位,至今仍有人怀疑我为了争夺掌教之位,暗中将你害了,我是有苦说不出啊!”
樊简想起那日也是在这紫霄殿中,灵仓师叔咄咄逼人,追问自己是受何人指使,当时他还有些不明白,现在才豁然醒悟,看来师父所言非虚,这紫霄宫中的确并非铁板一块。
周三爷“啪”的一拍桌子,骂道:“他奶奶的,一定是灵仓那小子在暗中搞事情吧,你放心,我既然回来了,就会帮你把这些事情料理清楚,保证你安安心心踏踏实实当这个掌教,哈哈哈!”
俞逍遥再次苦笑一声,看来自己这个大师兄,还是要继续当他的甩手掌柜啊!
周三爷似乎猜出了俞逍遥心中的想法,于是收敛笑容,一本正经道:“而且,我看你平常日理万机,的确很辛苦,决定帮你分担一些,让你也能够轻松一些,你看如何?”
俞逍遥闻言大喜,心道莫非这个大师兄终于良心发现,要承担起原本就属于他的职责了吗?他猛然抓住周三爷的手,激动道:“师兄啊,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几年了,你放心,我这几天就安排一下,把掌教之位…”
周三爷一听俞逍遥话头不对,急忙挥手拦停,尴尬一笑,说道:“逍遥啊,这个掌教之位我暂时没有想法,你还是继续干吧,我刚才都说了,你比我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