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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 高长和大黄带着一个小孩一头狼,白天赶路晚上休息, 一路上十分顺畅,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扰。离开荒原之后, 又翻过几座山,在距离江边大约两三公里的平原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村落。
这个村落外面用石头和泥土砌成一堵高大的围墙,高长他们是在白天的时候发现它的,他和大黄吃了几天烤肉吃得有些上火,实在很怀念米饭和蔬菜,于是就潜伏在村子周围默默观察起来, 只要不是什么龙潭虎穴的话, 就打算进去借助两天休整一下。
白天的时候村落里面一片寂静,周围倒是挺热闹的,江里的螃蟹在两岸觅食,只不过因为不能长时间地离开水源, 所以并不怎么来村落附近活动, 在村落周围,还种了许多桑树,树上树下,也常常可以看到一些蛇和老鼠在活动。眼下的植物都是没有季节地乱长,高长在桑树林里找到了一颗结了桑葚的桑树,领着众人在树下驻扎了下来。
大黄手脚并用,三两下就窜到了树上, 摘了几串红得发紫的桑葚叼到高长前面献宝。
“以后不准用嘴叼。”桑葚的味道不错,又甜又多汁,只是大黄的事让他颇为头疼,这几天过来,高长再三跟他强调动作标准,可这家伙就有记忆的那段时间里,都已经当了十几年犬,这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过来的。
“哦。”大黄伸手抓了抓下巴,几只手指自然弯曲着,手指不动,手腕也不动,胳膊动。
高长掀开眼皮看了看,没有再多说什么,习惯这东西不好改,他担心说得多了,大黄会产生厌学心理,于是摘了几棵桑葚递过去:“吃吗?”
大黄想都没想,脑袋就凑了过去,舌头在高长手心上一翻一卷,胡乱嚼了两下,桑葚就都进了肚子。高长这回终于没忍住,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上:“老子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准用嘴舔!”
“呜……”大黄一窜好几米,蹲坐在不远处可怜兮兮地看着高长,那姿势,分明和旁边头狼一模一样。
“呲……”头狼咧嘴嗤笑,犬族就犬族吧,非得要学人样,没事找事。
“喂!你在笑什么?”大黄长腿一伸,把头狼踢了个趔趄,化形以后别的不说,就这两条腿够长,一伸一缩,就能够到老远的地方,实在好用得很。
“唔唔唔……”这还用说吗?
“啧,手下败将。”大黄抬了抬下巴,开始挑衅,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已经发现了,这条狼根本不长脑子,随便挑拨两下,它就能凑上来找揍。
“吼!”果然,头狼炸毛了。
“来呀来呀,看我今天不把你的狼牙拔下来!”要学着当一个人,对大黄来说真的太难了,在枯燥漫长的学习过程中,他也得给自己找点乐子啊,比如时不时跟头狼打一架什么的。
“吼!”头狼气势十足地吼了一句,拉开了要干架的姿势,但是就一转头的功夫,它身上的战意已然消失无踪。通常这种情况下,不用说大黄也知道,八成是林帛那小子在做点什么事,转移了这头狼的注意力,打架是打不成了,只好坐在一旁看热闹。
林帛现在在做什么呢?他正坐在桑树上摘果子吃,大黄真搞不懂这有什么好看的,偏偏那头狼就是看的津津有味。
那孩子先是摘了几颗紫色的果实吃,大概觉得味道不错,坐在树上吃了不少,然后很快,他就对树上另外两种颜色的果实起了好奇心。他先是摘了几颗颜色鲜红的桑果丢进嘴里,刚嚼两下,就皱着眉头吞下去了,砸吧砸吧嘴,又摘了几颗青色的果实,大概是因为刚刚红色的果实味道不太好,这一次他稍稍犹豫了一下,才抓了一颗果实放进嘴里,但是很快地,他就皱着脸把没熟的桑葚吐了出来,以为实在太酸了!
“呲……呲……”头狼见到这情景,像是看到多好玩的事情一般,笑地肚子一抽一抽的。
“傻帽。”大黄斜眼看了它一眼,觉得智商低果然就是无可救药。
“别往我身上吐口水。”林帛在树上尝那些没长熟的桑葚,高长刚好坐在树下,平白遭了这无妄之灾。
“呜……”林帛坐在树杈上,眨巴着眼睛往下看,他跟狼群生活久了,相互清理皮毛舔舐对方的身体都是常有的事,所以不知道高长为什么不高兴。但是他既然不高兴了,那就应该及时讨好,刚好高长手里的几串桑葚都吃完了,他便摘了几串紫色的果实叼下去。
下了树以后林帛想了想,撑直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用手把嘴里叼着的桑葚拿了下来,再慢慢走到高长前面,把果实递了过去。
“不错,做得比大黄好。”高长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及时地给予表扬,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嘿……”林帛知道高长在夸他,咧着嘴就笑了。
“呲!”头狼也相当不爽,不就是夸了他一句吗,高兴成那样,自己从前给他那么多兔子肉吃,也没见这家伙这么高兴过。
“切!”大黄不以为然地把头偏向了一边,那娃娃本来是个人,做得比他好有什么可表扬的。
林帛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想了想,又上了一趟树,摘了几串紫红紫红的桑葚下来放在大黄前面,一脸讨好地往他跟前推了推。大黄仰着鼻子哼了一声,看在这家伙还算识相地份上,决定不跟他计较。
“吼!”头狼愤怒地吼了一声,发泄怒气的同时,也是在提醒那个没良心的人类小孩,他现在很不高兴。
林帛见头狼生气了,心里一阵内疚,连忙窜到树上,摘了一大堆桑葚放在它跟前。
“吼!唔唔唔唔……”头狼暴躁地围着那堆桑葚绕圈!竟然最后一个才想到它!不知道它不爱吃果子吗?为什么别人都是那么小两串,偏偏它就有那么多!?
语言不通就是麻烦,就算心有灵犀,难免也会有沟通不畅的时候,就比如现在,面对暴跳如雷的头狼,林帛就有点不知所措了。唯一能充当翻译的大黄这会儿正咧着嘴看热闹,丝毫没有帮忙的打算,头狼更是不可能低头求他帮忙,于是它只好继续暴躁着,最后在小孩越来越不安的目光下,把头埋进了那堆桑葚之中。
等到太阳西下夜幕降临之后,高长和大黄都发现这个村落不同寻常了,那里面竟然有灯光,不同于柴火燃烧产生的昏暗的橘红色火光,这个村落里的灯光亮入白昼,就算是在从前没有出事的时候,也少有地方能把夜晚照得像他们这般亮。
既然是不同寻常,那自然是不能轻举妄动了,高长留意了一下,发现太阳落山之后,总共从院子里出来两拨人,一拨人是出来采摘桑叶的,可能是因为村落里的桑叶需求量比较大,他们总共来回三趟,等到天色黑透的时候,就不再出来了。
另一拨人则是到附近的田地里去干活的,高长和大黄仗着自己身手好,匍匐在阴暗的角落里偷偷听他们说话,头狼则待着林帛依旧藏在桑树林里。
“老胡啊,这一次你家出了多少绸子,换了不少好东西吧?”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问。
“换个狗屁东西,光是那盏蓝光灯的债都还没还清呢。”答话的人约莫五十来岁的样子。
“你就别再叫唤了,现在咱这村里,有几户人家能用得上蓝光灯的,你那灯一点,大半院子的人都得给你交租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
“要不是我们家老太太从前屯里十几匹绸子没能来得及卖,哪这么快就能买得起那盏宝贝灯。”
“嘿,我媳妇就是卖得忒勤快,结果就换回来一堆纸,奶奶的,存到银行里,连堆纸都没得。”
“那确实,嘿嘿。”
“要我说那些人忒黑,他娘的就那么盏破灯,总共才多少材料啊,全部零件加起来,提在手里也没个三斤重,竟然要咱拿五十匹绸布换,这年头又没个机子,我婆娘纺得眼睛都花了,就想挣盏灯,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够数呢。这帮孙子!老子□□里那堆钱还没让他们赔呢!”
“你说话小声点,以后这些话啊,还是少说,咱村子不就有几个端着枪的,小心被他们听到了。”
“听到就听到,老子怕卵!有种别在咱们家吃饭!”
“我说你这人,说话也要凭点良心,人家在你家吃几顿饭怎么了。上次那群人不是想抢咱们村子呢么,不就是人家帮着赶跑的?这年头,要是没那几个端着枪的,你当咱们的日子能多好过?”
“那也是那几盏大灯给招来的,要不是为了多纺点布,咱犯得着点那灯吗?十里八里的豺狼都给招来了。”
听他们这边说话,旁边几个人也按捺不住了,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起来。
“不纺布?不纺布你活一个我看看?”
“嘿,还说呢,光是没盐就能把你活活淡死。”
“这日子长了,锄头啊铁锅啊,你找谁要去?”
“听说现在那边还有制药厂了呢,有种你别吃药啊。”
“别的不说,就咱娃娃嘴里的糖块,都离不了他们。”
“所以啊,少说点没用的,多干点活。”
一会儿,又有不同声音出来了:“诶,听说咱镇上跟市里,好多人都搬高原上去了,你说咱现在要是不去,以后会不会占不到地方?”
“占个屁地方,你以为高原就好活人啊,听没听说,那地方连水都没有,一个人一天就给一斤水,你是用来洗脸呢,还是用来洗脚呢?”
“那也比死了强啊,那边可是有大部队,就咱这地儿,这几条破枪,能顶什么事?”
“我说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咱们村也就是能出点绸子,又不是铁矿又不是盐井的,人家抢去能干嘛,还拿命来拼?你当别人傻啊?”
“就算没有人祸,就不能出点天灾啊?”
“这老天爷要是真不开眼了,嘿,你躲哪儿都没有用。”
“我说你们几个,能不能不咧咧了,干完活就早点回去,这要被毒蛇咬上一口,就他娘的啥都不用愁了。”
“对对对,干活干活,赶紧的……”
该听的都听得差不多了,高长带着大黄悄悄撤离,到不远处的桑树林里去跟林帛他们汇合。看来这个村落还算正常,就是一群桑农布农,替中部高原地区养蚕织布的,有几个扛枪的守卫,但是人数不多。
丝绸对高长来说绝对是奢侈品,但是他现在最感兴趣的不是丝绸,而是这些人口中的蓝光灯,看起来科学家们已经知道怎么储存转换蓝色阳光用以照明了,他想进去看看那玩意儿长的什么样。可是怎么进去呢?是偷偷进去看一看呢,还是光明正大地进去,顺便连吃带喝呢?
正想事的时候,林帛使劲拉扯他的衣摆,高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头狼正没精打采地趴在地上哼哼,像是生病了。
“没事,吃多了桑葚,清清肠子对身体有好处。”高长咧嘴一笑,这头狼也够蠢,林帛给它摘一堆桑葚,它就乖乖都吃了,弄得林帛这傻小子还以为它好喜欢吃呢,一整个下午不停地给它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