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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茵萃殿后,青墨只觉心情大好,原本就晴朗的天气此刻看来更是清爽畅快,渐渐入冬,气温凉了下来却不至于阴冷,反倒能中和前些日子的闷热,此时正是一年中气候最佳的时节,不论做什么都仿佛恰到好处。
可是茗薇却与青墨的兴奋之情完全不同,她显得忧心忡忡神色恍惚。
青墨走入大殿后将长衣外套脱下挂于一旁,自己走到茶桩旁煮上一壶热茶,这一切原本都该是茗薇来做,但她今日慢了半分,全然没有心情,脚步也在进入大殿那一刻便停滞。
青墨缓缓将一壶热水倒入茶壶中,突然笑了起来,“唉,有些人的心呐,恐怕早已不在我身上了,我这茵萃殿早晚有一日也是留不住人的,是该想想未来要怎么办了。”
这话意味深长,茗薇听了进去,愣了一愣后突然明白过来青墨的意思,她脸一红,略有些娇嗔,“小姐你胡说八道什么,就会拿我打趣!”
青墨愈发觉得有意思,接着道,“放心吧,路侍卫最近是忙了些,可他肩上的伤已经被你照顾的没有大碍了,以他的身手和武功,一定没事的,再忙也能应付。”
被青墨这么一说,茗薇真是又急又羞,跺了跺脚侧过身去,“小姐若是再那我打趣儿,那我就不理你了!”
茗薇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比青墨略大些,这辈子经历的全是艰辛困苦,做丫鬟习惯了,心理也变得更加强大,总是显得比同龄人要成熟很多,在青墨面前更是一直犹如姐姐般的身份,青墨始终拿她当姐姐看待。
像此刻这样的娇羞非常少有,当然仅是少有,而非没有过。
近几日她经常露出这样的神色来,在两种情况下,一种是青墨拿她开玩笑之时,另一种便是路连郢出现的时候。
路连郢很听话,连续半月的时间每隔一日便到茵萃殿来换药服药,得到茗薇的悉心照顾,肩上的伤很快便愈合,甚至连伤疤都没有留下。
他很懂分寸,到茵萃殿也只是在外殿内,与茗薇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只为治伤。
半月时间便痊愈,茗薇心中还略觉有些难受,这是否意味着,以后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与其面对面了?
自从青墨察觉茗薇内心哪点小情感,总是拿她打趣儿后,茗薇也像是打开了屏障,也不在遮掩自己的感情,只是她也明白自己的身份,明白自己与路连郢永远没有可能,所以只把感情放在心中,从不外露,除了青墨外,无人知晓。
但青墨可不会这么想,她才不管什么身份门第,只要互相有感情,为何不能在一起?
更何况在她心中茗薇就如同亲姐姐一般,本就是安氏的人,论学识背景,虽稍逊路连郢一筹,倒也不算高不可攀。
再加之青墨总觉愧对于茗薇,知道她这一生太过辛劳,这个年纪也该有个好的归宿了。
青墨暗中在为这两人牵线,明里暗里总给他们制造机会。
茗薇并非不领情,只是当下她也的确无心放在儿女情长上,毕竟青墨仍在某种水深火热之中,眼下的生活并非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步步皆需小心翼翼,茗薇一心都扑在了青墨身上,哪里还有心考虑自己呢。
“我不但要打趣儿你,我还要让你心想事成。”青墨是一种开玩笑的语气,却又说的无比真诚。
茗薇心底闪过一丝酸楚,脸颊微微动了动,千言万语此刻也全部咽了回去,她当真没有心思想别的事,满心焦虑。
青墨看向她,突然意识到一些不对劲,皱了皱眉,“怎么?”
“小姐,我觉得那个乙南……不太对劲?”茗薇直言,“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也是轩麟人的缘故,我总觉得……”
说到这,茗薇顿了顿,还有些顾虑,唯有双唇微微颤抖着,像是受到了惊吓,又像是……说不清的感觉。
青墨将一壶茶饮尽,立马站起身来,用一种柔和的目光看向茗薇,道,“咱们已身处茵萃殿,有何话都可直说,无需顾虑。”
一秒后,茗薇抬头,突然抽泣起来,眼眸中噙着的泪光带着万分的悲伤,见她这般模样,青墨一愣,顿时竟也有了些手足无措,她唯有走上前去,紧紧握住茗薇的手,那暖意通过手心传了去,青墨的言语更加温暖,“茗薇姐,你与我之间,不分你我。”
茗薇吸了吸鼻子,用了好一会儿才将自己情绪缓和过来,开口时带着重重的鼻音,“乙南……眉眼的长相,像极了夫人。”
夫人?
青墨一愣,脚下有些软,伸手撑在了茶桩上。
茗薇口中的夫人,指的一定是青墨的母亲,庭祯。
那个青墨从未见过,但从茗薇那里听到了无数故事的女人,那个谦和美丽,善良端庄的女人,那个在茗薇心中,有着比恩人更重要地位的女人。
怪不得茗薇情绪会如此悲伤……
青墨心口一绞,也觉难受,原本乙南的出现带来了轩麟人这个身份,就已让她心中有些别样的意味升起,如今又提到了庭祯……
像是万千画面在眼前浮现,曾经的故事青墨并未参与过,那是属于以前的那个“青墨”的,并不属于她,却又像是有了感性一般,她能感受得到,那是一种切肤的伤痛。
茗薇努力保持镇定,接着道,“实在太像,前几次与乙南也打过照面,可太匆匆,我也未能看清她的模样,今天面对面……我竟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夫人年轻时的样貌……”
说到这,往后的话又无法继续。
其实青墨猜得到,乙南带给茗薇的并非曾经那些珍贵的回忆涌上来时候的伤感难捱,茗薇心中更为伤痛的是,一个和庭祯如此相像的女人,竟然不是个善良人,这是令茗薇最无法接受的。
青墨看着茗薇的脸,渐渐觉得其中有某个环节不太对劲,若是只是普通的想象,那茗薇绝不会露出这样的状态来。
想到此,青墨定了定神,将茗薇拉到茶桩前坐下,亲手为其倒了一杯茶,缓缓道,“关于我的母亲……说真的,自从上次在安府那场大病后,许多记忆我都没有了,我甚至想不起曾经与她一起的美满画面,想不起她对我有多好,但我始终知道,有这个母亲,是我一生的骄傲,是我生为安府人的骄傲,我相信你也是吧……茗薇,许多我不知情的事情,若你知晓,我只盼着你能说与我听,否则……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让我的母亲能在天上安心……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茗薇深吸一口气,伸手抹掉了脸上的泪痕,“夫人……是为躲避和亲而逃出轩麟的……”
青墨点头符合,表情温和,不给茗薇任何压力。
一壶茶开了,茶香四溢,在屋内蔓延开来,茗薇的心终于渐渐平稳,开始叙说一段又是令青墨震惊到脑袋嗡嗡作响的故事。
“夫人当时在轩麟国是出了名的优秀,样貌娇美知书达理,有着连男子都无法比拟的英气,整个轩麟国都以她为傲,可唯一令轩麟国皇上为难的一点是,夫人满了十八岁仍未能出阁,当时的皇上想了很多种办法,但夫人有自己的主意,她始终觉得人这一生唯有一次生命,定要与自己真心相爱之人厮守一生才是真的幸福,怎可随随便便嫁给毫无感情之人呢,她拒绝了无数王公贵族的提亲,直至二十岁那年,轩麟国遭遇大乱,急需外援的协助,当时的皇上走投无路,唯有想出和亲一法,以夫人为筹码,换得他国协助,以平息战乱,稳定轩麟。”
茗薇说的简洁,却有极富感染力,青墨仿佛看见了那一幕幕场景在自己的眼前出现,漫天黄沙迷了眼,看不清过去,也看不见未来。
“夫人当然不从,即便是为了国家,她也无法委屈自己,和亲方的皇子很有诚意,亲自上门送聘礼,与夫人见过几面,夫人知晓心中对其实在毫无感情,无法屈从,便挑了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带了那副地图,跑了出去,一路跑到了南浦国。”
说到这,青墨有些不明白,皱着眉,“南浦与轩麟虽是接壤,可南浦边疆守卫森严,想要只身一人闯来并不容易,母亲为何不选择另一头的天齐呢?”
茗薇淡淡笑了笑,这笑容里多少带着些无奈,“这便是另一段故事了,小姐且听我慢慢到来。”
青墨连忙点了点头,不再插话,安静听茗薇的故事。
“当时夫人的每名在外,许多个国家的皇子都希望能成就这桩婚事,最终唯有一位皇子占了先机,亲自到轩麟去提亲,笼络了整个轩麟国皇室的心,他当时更是对夫人一见钟情,颇有几分非卿不娶的意味,甚至在轩麟停留了数日舍不得里去,但可惜的是,夫人知其是好人,却对其没有半点动心的感觉,她委婉拒绝过此皇子的好意,但此皇子实在痴情,久劝不退,定要娶夫人为妻,甚至当着轩麟整个皇室的面许下诺言,只有这和亲能成,那两国从此便亲如一家,再无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