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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成颇为讶异, 故此暂时忘却了规矩, 直直望着宛若,穿着一件雪青暗花流水纹的衣裳,清雅素净, 头上几乎没什么钗环珠翠,青丝用一支翠镂空雕双罐鱼双叉簪别住一半, 其余自然垂于身后,耳边翡翠秋叶坠, 跟头上翠簪一样, 水头极好。
翠绿剔透的色泽,愈发显得面如银盆腮凝新荔,五官生的寻常, 眉梢眼底自然氤氲出的灵动聪敏, 却使这略显寻常姿色,格外鲜活起来, 好比那画中的美人仕女, 即便唯美,却是个死物。
况,这位宛后,言语温柔,气质秀雅, 虽年纪不大,却自有一份端庄持重……“咳……”一声轻咳响起,范成这才回神, 忙低头垂首,就见皇上从外面走了进来,急忙跪下磕头:“范成参见皇上。”
承安先瞥了眼斜倚在炕上的宛若,伸手摆了摆:“平身。”如意上来伺候着承安脱了外面的大毛衣裳,承安在地上珐琅熏炉上一边烤手,一边觑眼瞅着宛若道:“雪早住了,天却更冷,倒让我想起若若以前说过的话来,说这下雪时不冷,雪融的时候才冷,记得当时你很是说了一番大道理来着,今儿却记不得了,不如若若今儿在告诉我一遍可好?”
明显有点讨好的语气,宛若白了他一眼,有几分刁钻的回道:“便是冷的天下人都冻死了,也冷不到皇上身上,你管这些有的没得作甚?”
一边的如意跟周敬低笑一声,范成却有些惊了,诸多轶闻也不过听说,何曾真见过,今日可真真瞧了个满眼,这帝后两人私下里相处,竟跟平民夫妻毫无二致,丝毫不受宫规所限,亲密处,仿佛由来已久一般,不禁暗暗纳罕。
承安知道,宛若还在为他不让她回北辰一事,闹小别扭呢,若可以,承安是一百个不乐意让宛若回去的,赵虽封了妃,可后位虚悬,尤其他自小对宛若那份偏执的喜欢,承安怎能不忧心。
后来同意她回去走这一趟,一则实在拧不过她,如今想想,从小到大,何时他能拧过她去过,小事大事还不都是他让着她的。
另一则,也可趁她走的这一个月,把一些不妥当的苗头连根拔除,承安不能让他的若若,有一丝一毫的危险,回北辰,这方面他倒不用忧心。
承安烘暖了手,坐在宛若身边,执起她的手握在手里,才对地上立着的范成温声道:“朕已下旨,皇后此去省亲,由范英护送,你们兄弟也有些日子不见了!,趁此机会,也能好生亲近亲近。”
范成脸上的雀跃几乎无法隐藏,范成退出去后,承安扭头端详宛若良久问道:“你把他带回去,想让他认祖归宗吗?”“认祖归宗?”宛若摇摇头:“这种一厢情愿的事儿,我做不来,也不想做,我只是想,最起码让他回去看看,那毕竟是他的故土,虽谈不上难离,至少也该去过”
“这也是你心里的念想吗?故土难离,北辰是你的故土,南夏终究是你的客居之地,即便有我,也不能让你安生立命吗?”
宛若愣了一下,微微侧头看他,朝堂上高高在上的皇帝,此时像一个闹别扭的小男孩一样,耷拉着一张脸,眼里有浓浓的失望和不满。
宛若伸手揉了揉他的脸:“瞎想什么,我从来没有这样的念头,其实,在我心里真正的故土很远,远的遥不可及,不是北辰,也不是南夏……”大约发现,自己把事情越说越乱,遂歪歪头做最后定论:“总的来说,我的故土就是我心里的桃花源,跟北辰南夏并无丁点儿干系。”
“那你的桃花源里有我吗?”英明神武的皇帝,心里年龄瞬间跌至最低,刨根问底起来,宛若白了他一眼,其实外人眼里无比强大的皇上,在她面前也不过一个幼稚之极的小男生罢了,喜欢追问些毫无疑义的事,喜欢确认在她心里地位,即使两人已成婚快两年,肚子里还怀上了个拖油瓶,依然如此。
宛若突然开始怀疑,这样的承安能不能做好一个父亲,毕竟某些方面上说,一个合格的父亲或许比当个称职的皇上还难上一些。
不过,还是得安抚他:“当然有你,没有你谁来管我?”其实这也是宛若的心声,依赖着承安,仿佛已成了习惯,虽然这回答相当现实,可依旧满足了我们要求不大高的皇上。
承安突然抱住宛若,在她耳边低声道:“晚上我们一起睡……”宛若脸一红,两人虽是帝后,可宫里毕竟还是有规矩的,尤其宛如怀了皇嗣,这是了不得的大事,帝后起居变成了首要问题,依着嬷嬷的意思,承安该挪出未央宫,回他自己的寝宫起卧。
承安自然不乐意,从心里说,宛若也觉得这主意挺馊的,虽说不怎么理会宫里那些暗涌,毕竟内宫这么大,掀起些小浪头也无可厚非,宛若也明白,自己怀孕的消息一传出去,后宫就会因此而躁动一阵,终于有了见缝插针的机会。
宛若相信承安,可不相信男人,男人的自制力,从古至今皆不可信,避免出轨的最好法子,便是防患与未来,比事到临头懊悔强多了。
从被动接受到主动经营,历经近两年,宛若终于找回了些许现代人的自信和狡诈,不止对于婚姻,还有未来的保障,宛若从消极的混吃等死,到现在的主动出击,未雨绸缪,也是一个发生了质的变化。
皇后经商,估计从南夏开国至今,也就宛若这么一个,经商对于宛若来说是个彻底的门外汗,可她发现古代的人贼好骗,完全称得上人傻钱多的类型,随便弄个现代的小花样,就能日进斗金,且,她是皇后,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反正南夏的法条上,也没写着禁止皇后经商,承安一开始还对她每个月出宫几次,颇有微词,后来索性也腾出空来,跟她一起出去溜达,扮成平民微服私访,市井民间,闹市茶肆,往往能了解百姓疾苦,能最快的知道,他所发政令能否切实施行。
宛若不懂政治,更别提这国家大事,她的积极是因为想拥有属于自己的财产,皇后不过是个虚名,天下也不过泛指,也不是她,从根本上说,宛若还是个小市民,就知道开了荣宝斋之后,每个月都有一笔巨款,进了她的口袋,可以任她随意支配,那感觉挺爽。
当然,这些承安并不知道,承安只是在一边惊奇的,看着他的若若折腾,鬼主意蹦出来,跟变戏法一样就能变出银子来,通过若若,承安发现,原来商人这么有钱,因此巧立名目,伸手向国内的巨贾商人要钱,也要的理所当然。
话题有点远了,总之宛若对于承安搬出去睡,心里有几分不安,她自己也知道,这其实是杞人忧天,承安要是真想招寝女人,即便她是皇后也无权干涉,好在承安没真搬出去,只挪到了未央宫的侧殿安置。
且,到了晚上他就偷跑了回来,抱着她睡,自此后,他明着搬到了侧殿,晚上依旧会回她这里,这样偷偷摸摸,也不过掩人耳目罢了,偌大的未央宫,不长眼色的嬷嬷,早被承安寻个由头发落出去了,剩下的谁不是装聋作哑。
成亲两年,承安也不过才十七,又跟宛若情深意笃,便更喜那晚间男女欢情之事,经常纠缠起来,便是终霄不辍,餍足的时候,往往已是早朝时分,自宛若发现有孕,别的倒还好,只那晚间的缠绵却戛然而止。
承安真正憋了好一阵,那一阵脾气暴躁,处理起国家政事来,也是严刑峻法,毫不容情,后来是宛若有点看不过去,也怕他真憋出病来,遂想了个法子,帮他疏解调剂,哪想到自此承安食髓知味起来,每夜必缠着她。
宛若有时候就想,多不明白他怎么有这样大的精力,至晚间,他又缠上来的时候,宛若忽然想起,貌似古代的皇上,都喜欢吃些什么壮阳丹丸啥的,不是承安也偷着吃了吧!
想到此,突然推了推他:“你是不是吃什么药了?”“呃……”承安楞了一下:“什么药?”宛若脸红了红:“就是,就是,哪个壮阳的药啥的?”
嗤一声,承安笑了起来:“莫非若若嫌弃我不中用了吗?嗯……”身下抵住,宛若能感觉到那份坚硬灼烫……
承安凑到她耳根边上咬了一口,抓着她的手引到下面握住……有些动情的粗喘上来,宛若小脸通红着,上下移动……从缓慢至快速,终至爆发……
手上粘黏着有些不舒服,承安知道,这样私密的事儿,宛若一向不喜使唤下人,便亲自取了干净的帕子,擦拭干净,伸手把她抱在怀里长长叹口气,好半响才幽幽道:“若若,要不别回去了吧,尚未走,我便开始想你了……”
宛若略推开他一些:“承安,我答应你,一月既回,我保证……”
承安也知道,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何况一个月,这堆积如山的相思,该如何排解,离情依依的帝后,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旦分开,又岂止一月之熟。
宛后省亲也正式打破了南北好容易缔结的休战盟约,再起战端,这一年正是庚午之年,因此史称庚午之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