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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藏品室有一大半都是韩玉珠不愿意送到珠宝店的典藏品,剩下的就是聂荣的藏品了,而人,哪怕再勇的都会怕死,当面临死亡,金山银山都不及性命重要。
所以走到一半,老爷子敲敲拐杖,就说:“剩下的让明叔陪你看吧,不过些玩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如今我看见了也只觉得心情烦躁,不想再看了。”
陈柔是警察,会保护任何一个无罪公民,她说:“有我们,您不会有事的。”
老爷子的疑心病,以为儿媳妇是想给他灌迷魂汤,好哄走他的家底儿,一笑说:“即便你对我再好它也不会全是你的,也早就分配过了,届时你听遗嘱就好。”
别看韩玉珠已故多时,她的每一件衣服都价值千金,还有历史意义,真放到拍卖行,香江第一女商的衣服,大把人抢着拍的,就更甭提那成套成套的珠宝饰品了。
但这些东西早在韩玉珠去世的时候就已经分配好归属了。
至于聂荣要特意把钥匙交给她的那套蓝宝石饰品,陈柔估计韩玉珠应该留过遗嘱,但是聂荣持反对意见,没有商量好分配权,于是遗留下来的。
就老爷子的偏心眼,他应该是想留给聂耀的妻子的。
人之将死其音也哀,其言也善,也是到将死之时,他才愿意将它重新还给韩玉珠。
钥匙陈柔没有推辞,收下了,而且这是第一次,她突然意识到,既然上辈子注定会死的原身已经没了,她就不必再纠结原身是否会回来的问题。
她该做的,是承载着韩玉珠的梦想和原身的希望好好活下去。
戴着那套珍贵的,耀眼的蓝宝石项琏迎接回归,那是韩玉珠的愿望,既然原身已经办不到了,就该由她来办,这是独属于女性之间的帮助,她必须去做。
把恨不能昭告天下,说自己要为聂氏而死的聂荣送上楼,陈柔就去逗狗狗玩了。
聂钊打电话喊她的时候已经快晚饭时间了,他有应酬,但就在聂氏的酒店,听他的口气,是想请她也一起过去,不过他只试探着问了一句,听说她不想去外面吃饭,遂又改了口,说:“7:30分吧,你在聂氏楼下等我。”
“你的应酬不重要吧,能那么早出来?”陈柔反问。
她所熟悉的酒桌文化都是席不散老板就不能走,但当然,她所熟悉的都是一些小老板,而非聂钊这样的人……他干脆的说:“我露面了5分钟,已经足够了。”
于sir还在磨刀霍霍,于他来说,哪怕是在自家酒店,在公众场合露面足足5分钟都够吓死他自己的了。
转眼已经是晚上了,陈柔习惯自己出门,开的正是聂耀那辆红色的保时捷911,既然约在聂氏公司的楼下,她就把车停在楼下了。
不一会儿,先是见有两个门僮并一帮穿黑西服的年轻人跑了出来,回头再看一辆宾利和一辆奔驰商务停在她身后,她就知道是只要出门,就跟母鸡带小鸡似的,要带一大串的,她的丈夫要出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sam和hank先出来,明明外面空无一物,他俩墨镜一戴谁都不爱,伸开双臂四面拦挡,旋转门再转,她贪财又怕死的丈夫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
他直奔保时捷,打开副驾驶上了车,先来一句:“你的衣服和车好配的。”
是他说了要去逛街买衣服,陈柔怕穿的太素不好给他撑场面,于是穿了一件白色的无袖t恤加一条短裤,戴了墨镜,显得稍微不那么拉胯。
对了,她还戴了项琏,手表,化了妆,今天是标准的阔太出街。
“往哪走?”陈柔问。
聂钊先系安全带,才又问:“想不想去逛街买衣服?”
“要说实话,不想,但如果衣服能够影响到任务,非买不可就去。”陈柔说。
聂钊一笑,指前面:“跟上宾利,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直到这时,陈柔依然不知道聂钊是准备带自己去什么地方。
宾利也是她不认识的司机在开,而且司机显然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直接开车过了海底隧道,直接就到尖沙咀了。
这条路前段时间陈柔走过,就是狙击项天戈的那一天。
聂钊坐在她身旁,自上车起就抱着个大哥大一直在打电话,讲的是英文,谈的应该是生意,陈柔凭借自己比宋援朝好点的英文听了个大概,他谈的是关于香江机场整体电脑化控制的系统建设,以及机场方面和军方之间的协调问题。
当然,香江机场不可能停太久,它早在聂钊做完手术,挺着伤口去剪彩的第二天就开始逐步恢复通行了,不过现在的这个机场等到98年就会整体关闭,而在离岛区,还有一个亚洲第一的超级大机场正在建设中,到将来陈柔需要转机时,就是在那个机场了。
她怀疑聂钊是要带自己去机场,因为这一路走下去,到深水埗,就是英军驻香江的军事基地了,作为战略布局点,在回归之前,机场都在离军营不远的地方。
果然,车行约莫二十分钟,一侧是海滨大道,椰风林香,一侧却是矮矮的,暗沉沉的旧居民楼,巨大的飞机带着刺耳的声音拔地而起,从那些矮矮的居民楼顶飞过,近到陈柔有种错觉,站在楼上,应该伸手就可以触摸到飞机。
但这就是香江的魔幻之处了。
建设机场的第一要素应该是不扰民,可九龙市民却天天饱受飞机轰鸣的摧残。
终于聂钊挂了电话,对太太说:“抱歉,有点公务,但我已经解决掉了。”
陈柔办案子的时候也是这样,电话不断,她也知道,一个人整天只花心思撩姑娘是赚不到钱的,只提醒说:“大哥大辐射大,你可以搞部耳机戴着。”
手机搭载耳机在这年头还是个新东西,聂钊眼前一亮:“这是个很好的创意。”
看得出来他是揣着什么坏水的,默默坐了半晌,眼看进了机场,妻子却一点都不好奇嘛,他就问:“你难道不应该问问我,咱们来机场做什么?”
既然他说是惊喜,陈柔当然往大里猜:“你买了架超级大飞机,准备送给我?”
聂钊愣了一下,一欠腰说:“我有这个意向,但你喜欢什么样的飞机?”
看来那个惊喜不及飞机更大,聂老板被她问尴尬了。
“我想要一架空客320或者波音737呢,可以吗?”陈柔故意追问。
聂钊说的是私人飞机,而在这个年代,私人飞机大多是用退役的战斗机改造的,空客和波音还没有转型到私人飞机领域,造的都是客机,聂钊应该也买得起。
但是买一架客机来干嘛,让他太太开着去给航空公司找工?
不过聂老板被太太怼了也并不尴尬,只说:“机场我可以协调的,如果你实在想开或者想要包机,提前跟我讲就好了,私人飞机我也会看着买,买你喜欢的。”
他们已经到机场内部的进车口了,这是机场,普通人当然不能开着车进去乱窜,不过有机场的工作人员跟宾利车上的人交涉了片刻再用对讲机跟上级请示了一下,立刻起起杆放行了。
他们来的正是香江机场在这次升级改造中增扩的四期工程,包括一个全新的航站楼和新铺设的机场,跑道,这也是是个军备机场。
估计是因为刚完工,还没有进入启用中,所以机场上停的客机很少,也不像别的航站楼,嗖嗖嗖的,一会儿就会有一架飞机上天。
宾利车停了下来,车上的人过来看聂钊:“老板,应该还有两分钟。”
聂钊看太太:“下车吧,我带你看个惊喜。”
后面车上的保镖们已经全部下车了,都在跑车旁站着。
聂老板今天排场摆的好大,这要没个足够大的惊喜还真说不过去。
但是陈柔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她觉得惊喜。
对她来说,不论钱还是名牌衣物或者珠宝,会喜欢,但惊喜是谈不上的。
她也爱钱,爱一切物质享受,但并不痴迷于那些东西。
她下了车,昏黄的夜空中,眼看两道灯光不停的闪烁着,一架飞机渐渐明亮,看飞机尾翼上的图案,她莫名觉得熟悉,遂一眼不眨的望着,终于看清楚了,果然是她熟悉的标识,简体的字:南方航空。
所以这竟然是一架从大陆开来的飞机?
陈柔隐隐猜到了些什么,控制不住唇角的微笑了起来。
聂老板望着太太也勾唇一笑,继而把墨镜递给她,自己也戴上了墨镜。
陈柔没有戴墨镜,将它合了起来,一眼不眨的盯着夜空。
夜幕昏黄的机场,一帮戴墨镜的黑西服围站在陈柔身后,跟她一样目光望向天空,又盯着它落下跑道,在跑道上飞快的奔驰又逐渐刹车。
终于飞机彻底停稳,停在距离陈柔大概30米远的地方。
而等舱门打开,出来的是一帮穿着黑色皮夹克,绿色军裤,清一色的寸头,又俱皆人高马大的男人,他们每人提一只黑色的旅行包,步履生风,利落而精干,脸上的神情既谨慎又戒备,还带着几分怯意,一起望着这个虽然只一江之隔,但陌生无比的新世界。
他们是来转机的,转机手续就由聂钊带来的人帮他们提供。
这还真是个惊喜,今天国际警察的增援部队转机,聂钊就带着她和宋援朝俩来了。
于宋援朝,那些人是他的战友。
而于陈柔,那些人是她的前辈。
其中甚至还有将来动不动就把她骂到哭鼻子的老领导,如今格外的青涩年轻,陈柔一眼就认出来了,天啦,将来老成持重,动不动凶她的老领导如今那么土气不说,还在满脸冒青春痘,她都忍不住想去揶揄一下他了。
但是有点不对。
陈柔的目光扫过队伍最后一个脸型方方正正,身材高高瘦瘦,却又眉头紧锁的男人。
她只看他第一眼就莫名觉得熟悉。
她没有见过爸爸,她爸叫陈恪,在她两岁的时候就因公殉职了。
她也只看过他遗留在世上的照片。
但此刻她看那个愁眉紧锁的男人,越看他就越像她上辈子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