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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的视线全部看向饰非。桑尼反应最快,他马上意识到梅利那番话的意思。
“看样子我没必要在这里和你多费口舌了。”
“你要死了,诸葛饰非,不管如何否认,你都要死了。”桑尼站起来,文森上前想搀扶但被他拒绝。他不喜欢在外人面前示弱,所以,他要自己走出房间。
饰非笑容如旧,仿佛梅利的审判宣言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困扰。他目送桑尼到门口:“我和你看法相反,桑尼。”
“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就在乐透最后公示结果时,如何?”
桑尼驻足,梅利自然想发作嘲讽饰非,但话到嘴边,他放弃了没意义的挑衅。只是在桑尼走出房间后,示意外面的狱警进来。
饰非顺从地没动,在等文森离开前,他对这个大块头轻笑:“侍奉一个比自己能力差的主子,其实是件很憋屈的事,对吧。”
“你在那家族的地位本应该更高一些。”话音刚落,文森猛地回过头,像是要确认这话是否出自饰非之口,但很快,他没那个机会继续确认了,他被狱警强行带出房间。
“现在你应该笑不出来了。”梅利走来说道。他和其他狱警靠近饰非,确保这家伙没有任何逃跑路线。
威尔顿最常用的死刑方式是电椅。相比静脉注射的昂贵毒物和子弹申请手续的麻烦,电椅只用数分钟,就能以最经济最方便的方式致人死地。
但电椅室距离这审讯室还有一段距离,梅利不想夜长梦多,果断掏出配枪。
枪决,这就是他选择的死刑。
窗外的雨一时间变的更大,这几天晚上都是这般,白天细雨胧雾,晚上则暴雨倾盆。房间内包括梅利一共三位狱警,狱警们将饰非环在中间,梅利则为枪械上膛。
“怎么不出声了?吓尿了?”梅利讥讽道。
他倒不担心饰非在这里暴力挣脱,在场三位体内都能够碾压他,只要能察觉到动起来的瞬间,就能将其制服。
饰非回头看向房间墙壁,仿佛能听见墙外的雨水声:“何必这么麻烦,梅利。”
“三位都有口器,那用口器为我注射毒液不就能完成死刑吗?何必还要浪费一颗子弹?”
“你害怕了?”梅利眉头轻挑,他将枪顶在饰非头上。“你这杂种可不配接受【亲吻】,我们也不想尝东国人的血。”
“也就是说,你们的食性居然对血还很挑剔?”
“啧。和你说这个你肯定不懂,我们不挑食,但东国人的血尝起来有一种杂质的味道,尝起来像是发苦的铁锈。”
“一般人的血都有清晰可闻的甘甜味道,但东国人没有。,那股铁锈味真的很恶心。“
“这就是挑食,梅利,那你们最喜欢的是黑人的血?“饰非继续问。
梅利难得不抗拒回答,他思索后答道:“不,白人的血才是最好的,有特殊的坚果的香味——只有没自主意识的食血鬼才无法分辨血的细微区别,那意味着低等和无能。“
梅利说完昂起头,对自己的这项能力感到满意,饰非却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所以,你们确实无法感知东国人的血,更无法通过血的气味确认猎物所在,对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梅利有些警惕,他皱起眉头。他没能从饰非身上感知到任何可疑的迹象,”我们能用来捕猎的途径有很多种,血气寻猎是其中最普通的方式。“
“一片黑暗里,眼镜比鼻子有用。“
“嗯,我知道,所以,我不打算让你们的眼镜派上用场。“饰非说完,便忽然一个起身,他主动将额头贴在了梅利手枪的枪口,然后,戴着镣铐的手按住枪头。
梅利被吓了一跳,险些将扳机扣下,但他注意到,这瞎子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的表情,而后,他的手下移,按在扳机口。
“明明迫不及待,却还是在开枪时犹豫,梅利,你没我想的那么勇敢。“
话音刚落,时间卡的刚好,这瞎子顺势将扳机扣了下去。他的额头明明就顶在枪口!但他依然义无反顾,扣下扳机!
子弹会出膛的啊……会打穿他的额头,搅动他的脑浆。一道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在梅利闻来,那就像是一团铁锈在鼻尖前爆开!
“操……操他妈的!“
满手都是粘稠的血渍。梅利距离这疯子最近,因此被溅了一身血!他敏锐的舌尖尝到了东国人那恶心的血的味道。他不断往旁干呕,并发出难听的叫骂声。
这瞎子……不,是这个疯子……这疯子居然敢这么做?他没给梅利处决自己的机会,他在梅利眼前扣下扳机,他自杀了?!
就算是梅利,也从没见过疯到这种地步的人,他瞪大眼镜看向已经倒在地上的尸体。身为食血鬼那敏锐的感知能察觉到这具尸体正在丧失体温。
“他娘的,这疯子真死了?!“有一种不真实感,梅利用脚去踢那具尸体,但感知到的却是一阵瘫软。他再去试探脉搏和鼻息,最终,再次确认了这一结果。
死了……而且死透了。那颗子弹打穿了他的脑袋。
真是一场闹剧……花费了那么多功夫,甚至不惜走正当流程的手续,来处死这个疯子。但他却像是毫不在乎一般,自己扣下了扳机……
想到这家伙临死前的笑容,梅利总有一种后背发毛的感觉。他对东国人的血也不感兴趣,只是立刻吩咐着周围的狱警赶紧处理掉这具尸体。
“咚——“
但就在此时,整个审讯室内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原本明亮的白炽灯忽然熄灭了。让房间陷入长久又窒息的黑暗里。
一般人面对黑暗会恐慌,但这房间里聚集的毕竟是三只食血鬼,它们那极具辨识度的血红色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得以在黑暗中视物。
“什么情况?“梅利问道,他急忙确认饰非的尸体情况。还好,尸体还在,没像恐怖故事那样动起来。地上的也的确是那小子的尸体,没有出错。
“好像整个监狱都停电了,梅利副官。“一位狱警看向门外,顺势答道。
只是技术原因的话,梅利反而懒得多询问,他挥了挥手,做驱赶状催促两位狱警。
“那赶紧处理,趁黑反而好行动。“
“给他丢到仓库那边的废弃垃圾场吧,明天会有垃圾船出海,到时候给他丢进海里。“
他做出安排。两位狱警领命后立刻点头,一人拖着尸体的一只手脚就出了门。
审讯室的血腥依然浓郁的挥不开,梅利在房间里独自站了许久之后,重重地摔门离去。
……
……
陷入黑暗的并非只有男监。男监此时一片骚动,威尔顿是孤岛,没有霓虹,没有月光,监狱的黑暗此时是化不开的墨,搭配晚间的雨雾,能见度不足两米。
相比之下,同样停电,女监却无比寂静。犯人们早早被收进牢房,整个监狱陷入沉睡,任何轻微的响动都会被察觉。
女孩哼歌,唱着那首《杀死犹大》,这已经成为她近期最爱的歌谣。停电的骚乱迫使廊桥上的看守们必须回储藏室寻找备用的强光手电,趁这个间隙,提前等候在桥边的爱丽丝有了可乘之机。
潜入轻而易举,她按照记忆里提前看过的监狱地图位置,来到一扇房门前。
礼貌地叩响门扉,然后她发现门并未关紧。敲门后,门被自然推开,露出一道细小缝隙。
爱丽丝推门走进牢房中,她看见了正坐在床上,好似在等她的阿·迪斯塔特。女人在抚摸自己怀孕的小腹,满身伤口相比昨天更触目惊心。
“前几天是个奇术师,而现在,又是一名术士?你们这群人轮番光顾,真让我受宠若惊。”迪斯塔特轻轻说道,却连看一眼爱丽丝的兴趣都没有。而爱丽丝在进门之初挂着的笑容转瞬即逝,被对方一眼点破了身份后,哪怕是她也要严肃起来。
“你怎么看出来的?”她歪头打量对方,然后,她的视线落在对方的小腹上。“我们应该第一次见面才对。”
迪斯塔特则发出冷哼,似乎爱丽丝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她抬头,看着萦绕在爱丽丝身边的灵性丝线:“你这不是都没去伪装吗?”
“是不是太小瞧这监狱了?一般术士也不像你这样张扬,不动用术式的情况下居然还往外释放灵性。”
“这是身不由己啦,我也不想没事就这样往外散发魅力。”爱丽丝笑道。但她一席话说完后,却引起了迪斯塔特的注意。对方抬起视线,打量了她一番后,叹息道:
“身不由己……不论是术士,还是奇术师,你们有几个人能随心所欲?”
“不过都沉浸在了这盛大的舞台上,一场七幕剧越往下演便陷的越深,这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到最后,你们自己也不清哪个是戏,哪个是现实。”
“——你扮演什么身份?”迪斯塔特向爱丽丝确认。这样的问题毕竟事关一个术士的底牌,一般人面对这种提问或许会觉得冒犯,但爱丽丝毕竟性格和大部分人不同,面对问询,她非但不生气,反而笑道:
“我扮演的是【检票员】哦,至于主题,我是第二幕的【发明家】。”
“检票员?那你是记忆图书馆的人?”迪斯塔特再次确认道,但爱丽丝摇头,所以她转而试探另一个:“那就是黄金俱乐部。”
爱丽丝依然否定,她没让迪斯塔特继续猜下去,而是直接给予解答:“我的确在术士联盟工作,但我没有图书馆的职位,我不喜欢那群文邹邹的老学究,但俱乐部的风气对我来说又太混乱了,他们太追逐利益。”
“所以我托了关系,在联盟内的一个新部门工作,我来自奇术司。顾名思义,我们监管并收容奇术灾害,灵媒,奇术师,诅咒,乃至幻想生物,这些都在我们的工作范畴内。”
女孩一边解释一边向前走了一步,她忽然压低声音:“我有预感,迪斯塔特小姐,你就是我的工作范畴。”
迪斯塔特默不作声,她看向小腹,然后,她停下抚摸小腹的动作,就像是为了回应爱丽丝,她将手自然垂在两边。而后,那雪白的囚服上骤然多出两道血红色的手印。
手印由内而外,从迪斯塔特的肚皮内向外凸起并在腹部蔓延。它们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密密麻麻铺满视线。
“奇术司?我听过你们的名字。”
“据说是六年前,一位新晋【议员】提议的,那位议员同时提议将奇术师作为新身份加入七幕剧体系中。”
“你们会雇佣零散术士,利用他们的术式帮助收容和监管奇术灾害和诅咒。”
“某种意义上,你们算联盟的编外成员,是类似于雇佣兵一样不受监管的存在,对吗?”迪斯塔特说出自己知道的内容,爱丽丝并不反驳,反而满意地点头。
“不愧是学院出来的人,哪怕在监狱里待了五年,也还是对一些东西了如指掌。明明你入狱时,有关奇术司的提案才刚提交上去吧。“
“迪斯塔特小姐,当时的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才那么迫切地想了解一个刚打算成立尚处于萌芽阶段的联盟机构呢?“
爱丽丝的目光变的狡黠,她是小狐狸,喜欢咬住猎物弱点不松口。
迪斯塔特却闭上眼睛,重新按住小腹:“人总想自救,但只有尝试过才明白,这是个愚蠢的想法,如果真能自救,又怎么会沦落到无药可救?“
“你尝试过向我们寻求帮助,但不确定我们是否值得信任?“爱丽丝读懂言外之意。这句话却像是挑逗起迪斯塔特的神经,让其紧紧攥住被单。
“你们不值得相信,我确信这点,你们,包括联盟内的所有人,都是一群衣冠楚楚的疯子——当然,我也不例外。“
“奇术司,美其名曰,监管收容奇术灾害。但你们真正在乎的其实也只有和奇术,诅咒相关的东西,不是吗?只要能将灾害控制在安全范围,你们可以不在乎任何代价,也不在乎任何人的想法。“
“相比之下,你们比共研会的垃圾还要恶心。他们从不掩饰目的和恶臭,但你们,喜欢冠冕堂皇。“
话音落下,两人陷入一阵尴尬又难忍的沉默。迪斯塔特的胸脯剧烈起伏,说出刚才那番话废了不少力气。
许久后,窗外的雨势变大,足以在头顶天窗敲出如鼓点般的音乐。
爱丽丝重新开口:“所以你的意思是希望我们直接些?“
“——那我可开门见山了哦,有人告诉我,能从你这里拿到有关这座监狱的不错的情报。”
“几只恶心的会吸血的虫子,你对这些东西有印象吗?“爱丽丝维持微笑,但声音听上去没有温度。彬彬有礼,这样的女孩让人觉得相当有距离。
这才是她本来的面目,迪斯塔特看着她明白到这点,她叹气,然后不自觉发出叫骂:“就知道那男人不愿意善罢甘休。”
“他是条疯狗,谁咬他,他就要咬回去。某种意义上,你也是他利用的工具。”
“我心甘情愿的啦,我们各取所需,我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而且,谁利用谁不是还不一定吗?”爱丽丝并不在意。
迪斯塔特却回头,看向墙壁。视线仿佛洞穿了厚实的混凝土,看着户外:
“他应该已经查到了那个仓库,但我不知道,他具体查到哪一步就被迫踩进了那拙劣的陷阱。”
“所以,我只能告诉你,进那个仓库,毁了里面的东西,对于作为术士的你来说,这不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