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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回 杏花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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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君传完了话,只拿眼找她娘,见柳氏也带着几个婆子在边上学舞技动作,便走到她娘身边问道:“娘,你到这里了,白天晚上不能回家去,弟妹们交代给谁看着?”

    柳氏道:“自你爹当了府里管家,比先前更忙了,你三个弟妹全是我一个人带着,好不容易年前搬来城里,你爹看我辛苦,给家里找了个做饭的罗婆子,这不上月又被太太挑中来这里当差,只得把你三个弟弟妹妹交代给她了,我两三天回去一趟照看照看。”

    绿君道:“娘这个差事接得有些着急了,弟妹们还小,交给个外人要是出了闪失可如何是好?”

    柳氏一听就心中不悦,冷着脸道:“难道我天生就是在家带孩子的命不成,在这里当差,不但能挣一份月例,还能习学好些舞技,我喜欢的什么似的,你少啰嗦,你别以为自已现服侍太太就攀了高枝了,还想说教我,自从你走了,家里和事全都扔给我一个人,我早看透了,你是指不上的,既指不上你,你弟妹们的事也不用你管,将来你反正是要嫁人的,家里的事情横竖不与你相干。”

    绿君被柳氏这一顿数落,便气得扭头就走,边走边抹眼泪,心想:怎么我娘与别人家的娘这般不同,自己生的孩子总想让别人替她操心,自已的日子也想让人替她承担,指望不上就阴阳怪气的,说一句便有一车的话等你,不管就不管。想到这,想着老爷此时正在太太房里说话,便也不回关雎阁,径直往花园里平复去了。

    到了园子里就遇到福熙阁紫藤等几个丫头带着斯阳正在放风筝,便站在远处看了看,看她们去了方往戏台子那里走去。

    刚来到戏台子前面空阔处,忽然见地上落着一个没有提线的风筝,拿起来看时却是个黑色蝙蝠风筝,绿君本来心情就不好,看着这黑牙牙的东西更加不悦,便使劲往远处扔去,谁知扔了几回都没扔出去,都落在她脚下,又见过处树上挂着一个风筝,便走过去拽着那提线顺着枝干使劲一扽,将一个古钱风筝就扽了下来。

    绿君看也是个黑不溜秋的风筝,便自言自语道:“就让你们两个黑不溜球的东西绑在一起上天去,把这晦气好好往一放,真是白惹了一肚子气。”

    说着便从提线后面用牙咬下一截来,一头绑在蝙蝠身上,一头绑在古钱身上,看正好起了一阵风,便将那两个绑在一处的风筝往天上放去,一边放一边发狠说道:“你们两个要是不上天,我就把你们沉到湖底去,那湖淹不死我,你们两个就不好说了,不死也得脱层皮,你说你们要是没皮了,还怎么活,所以还是乖乖听话上天去,替我把这一身晦气放走。”

    那两上风筝论常理是绝对上不了天的,谁知那时风大,加上正好平衡找得好,倒晃晃悠悠就上了天,越飞越高,眼着着手中的提线已到了最后,绿君拉扯不住,索性一下放了手,那两个风筝一会儿的工夫就成了个黑点,最后消失在天空中。

    绿君看那风筝飞走了,方叹口气说道:“总算放走了,这也该回去了。”

    刚转身,就见香叶抱着亦宁站在远处看着她笑。绿君走过去一边逗着亦宁,一边笑问道:“你们啥时候来的,我怎么没发现?”

    香叶笑道:“我早来了,看你在放晦气就没敢打扰。这会子放完了,才敢出来。”

    绿君笑道:“什么放晦气,捡了两个风筝,一个有提线一个没有,只好把它们拴在一处放出去,你没听人说过嘛,每个风筝都有主人的意愿,若捡到了要放出去,否则那人的愿望就实现不了了。”

    香叶笑道:“你这哪里听来的,我只知道风筝是放晦气的,哪里有心愿一说,你当是放孔明灯啊!”

    绿君笑道:“对啊,只要是放上天的东西都是带着愿望的,就算是放晦气也是带着愿望的。就象诗里说得‘人间每寄千般愿,天帝难平万种愁’。”

    香叶看绿君读诗时那种痴迷的眼神,便笑道:“看你那个痴样儿,是不是将来得找个会做诗的夫君才能配得上你。”

    绿君缓过神来拍了香叶一下道:“说什么你都能扯到姻缘上,我问你,苏姨娘那里可有《道德经》,我们太太也有,但这几日小支棱在看,我先前看过一遍,有些地方还没弄太明白,想借来再看一看。”

    香叶笑道:“你算问对人了,这几日姨娘正在抄《清静经》,那书倒闲着,我明儿给你送去。”

    因马上又是三月三了,墨子桐要准备春宴、寒食宴并清明祭祀礼,又要给宫里贵妃娘娘送生日礼,又赶上叶淘如和春画所生之女的生日,再过一阵又是叶晨霜周年祭礼也要提前准备,许多事情少不得要和端木华商量商量,两人闲扯了一顿,又一件一件说明白,看天色已晚端木华也不去别处只宿在关雎阁。

    次日端木华散朝回府后换了便装便又到了栖凤阁,进了院子方知凤来今日去了通议大夫丁长胜府里。因他家公子丁少卿中了进士在府里请人吃酒,请凤来舞技班前去助兴,端木华方想起这丁老爷三日前便给自己也送了请柬,忙又更了出门的衣裳去了丁府。

    自上年了然大师来郑芊芸新府里驱魔安魂后,没几日了然又去了别处,自此郑芊芸便时时向家庙中留意打听了然来京城的日子。

    这日,正在念经时,就见家庙里两个小沙弥来传了话,说今日正好去端木府取这个月的灯油钱,主持让带话给郑芊芸,那了然大师昨日到了家庙,今明两日与主持一起在城里祈福寺里讲法,听说要在此地讲一年佛法才走。

    郑芊芸听了大喜,忙也将自已府里灯油钱称给小沙弥带走。那菩提一听了然大师又来了,比郑芊芸还高兴。

    菩提心想:那样一个英俊的模样,又长得那般伟岸,在佛前过一世岂不可惜,眼看着我这主子也是个榆木疙瘩,成日家只知念经打坐,我这如花似玉的小模样就要跟着她一天天枯萎下去,正愁的什么似的,老天爷就开眼送来了这么个美男子,我岂能错过。得想想办法,让那了然也尝尝我这人间美色,从此跟我做夫妻好生过上一世,岂不美哉?

    想到这,更急着要见到了然。便对郑芊芸说道:“太太这一年来心心念念要找了然大师解除心中疑惑,今日人家就在庙里,太太怎么不去?”

    郑芊芸道:“你有所不知,这佛门讲究清静,更讲一个缘字,这心中疑惑也是我执迷不悟,一切都有天意,天意若让我与了然大师相见,必有事发生,若无意让我与大师相见,则平淡无事,再说大师刚到京师,多少佛门中人要见,我且等几日再说吧!”说完又去打坐了。

    菩提一听便来了气,心想:等缘份,那还不等着金针菜都凉了,你不是要等缘份吗?我就给你制造个缘份,这了然大师不来,我怎么把他拉回红尘,我这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佛祖爷不也希望传宗接代,香火永固么,要是都当了和尚尼姑,这香火从哪里续?

    想到这,见郑芊芸要打坐,也不与郑芊芸招呼一声,便将药书上能出幻迷效果的中药记下,径直到药铺里,买了麻沸散,又到另一家药铺买了些乌草和醉鱼草,又到香料铺里买了些蔓陀罗干花,回来的路上又去了一家药铺买了些甘草才慢悠悠回到府里。

    菩提进了府看郑芊芸还在打坐,黄妈和奶娘正在逗豆官玩,便回了自已屋中。把蔓陀罗干花放在小碗中捣成粉末。只等着天黑去灶上拿来小火炉将买来的各种中药煮成汤药备下。

    到了夜里,知众人都睡了,便去厨房里拿来日常专门给郑芊芸煮燕窝的一个小提炉子和煮锅,先将麻沸散、乌草、醉鱼草和一部分蔓陀罗花粉混在一处的药看着煮了一个多时辰。

    菩提看那药熬得色浓如血,便自言自语道:“这可是宝贝,以后就叫它杏花露,有了它,想让谁红杏出墙就让谁出墙,看谁拧得过谁。”

    随后又将甘草也煮了一个多时辰,才悄悄将小提炉和煮锅送回灶上,等药晾凉了,将杏花露和甘草水分别倒在两个茶壶里一些,将剩下的作了记号用玻璃瓶装了藏在自已柜中。又将余下的蔓陀罗花粉全都与檀香掺在一起放在香盒中。

    因一夜几乎未睡,第二日菩提便觉得头昏脑涨,提不起精神。

    众人看菩提难受得紧,郑芊芸把了脉说不打紧,小毛病,吃一剂药就能好。

    便让房里小丫头杜若去药铺里抓些天麻、葛根、羌活、杜仲、灵芝等药来煎了让菩提吃。

    家中人知菩提病了,便约了来看望,见菩提只嚷着头疼的厉害,也不好意思就走。

    郑芊芸吩咐让人关了所有门窗在菩提屋里点上檀香醒脑。

    一会儿工夫,屋里人便都身热心跳,面红耳赤,一个个要找水喝。

    一时功夫就把菩提屋里装有杏花露的那壶茶喝了个底朝天。喝过茶水只一会儿功夫,就一个个软得跟面条似的,一步都走不动了。菩提见无人注意,便将自己杯中那杯水悄悄放在炕桌底下。

    郑芊芸看大家症状相似,心中疑惑家里有不洁净之物在作怪。

    未及喝水便挣扎着从屋里出去,叫二门上女人传话给门上老王头驾车到城里祈福寺去请了然大师前来驱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