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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子桐正在抬头看那匾时,叶晨露已推着墨子桐进了院里。见里面丫头们皆是清一色的土色衫子配褐色与土色拼接的间裙。院子里人虽多,却鸦雀无声。
进了院子,正面五间歇顶式房舍,两边两领房舍又低矮些,里面院子却大,院里种着一颗海棠树。还种着些花草,此时正是五月,海棠树上虽还有花枝,但看上去已有些残败,那些花草倒开得正艳。
进了叶晨霜卧房,却是里套外两间,外间正对着门放着一张香案,香案中间放着一个鎏金雕着瑞兽纹的剑座,剑座上放着一把三尺长的玄铁黑剑,剑柄上写着“寒苍剑”三个字,剑鞘雕着一只展翅的雄鹰,那双鹰眼冒着寒光。那剑两边各摆着一只半米高的瓶身上雕刻着孔雀纹的孔雀头双耳葵口鎏金花瓶和绿色双耳琉璃瓶,香案还摆着两盘时令水果,墙上挂着一张赏菊图,图上那几个穿着华丽的妇人,面对菊园的菊花正在评论着,整张画面颜色低沉,所赏的菊花颜色皆是白色,墨子桐看了感觉很压抑,便将目光往别处挪去。
见香案两边设有几张食案和塌几,应该是平日吃饭的地方,心想:面对这样没情绪的画,哪来的食欲,应该换些鲜艳颜色的才能勾起人的食欲,这霜姐姐还真是个怪人。
正想着,就听叶晨霜在里面招呼道:舅母快坐、鲁姨娘快坐,桐妹妹和露儿呢?
墨子桐听叶晨霜叫自已,忙和叶晨露走到里间,见一张炕上铺着深绯色床单,两边挂着绯色团花纹帐子,叶晨霜穿着一件浅桔色衣裳坐在炕上,身上盖着的也是绯色缎面被子,只见她面庞憔悴,声音细弱,俨然病态浓浓的模样。
几个人一看,心中一惊,墨太太忙拉过叶晨霜的手,只觉那手象枯柴一般,不禁道:“我的好姑娘,几日不见,怎么瘦成这样了?”
叶晨霜幽幽道:我没什么的,就是吃不进去东西,今天舅母、姨娘和妹妹来看我,我母亲和露儿也在,正好娘儿们一块吃个饭,兴许我还能多吃点。
又说了些闲话就传了饭,在外间食案上摆下各种菜肴,娘儿们便挪步坐在塌几上慢慢吃了。一起来的下人们自安排在别处用饭。
叶晨霜饭后吃了药需得休息,就对母亲说道:“我不能起身,您和露儿陪着舅母、鲁姨娘和妹妹在园子里逛逛,一来消消食,二来也看看这园子,这季节满池荷粉叶绿,花圃里各色花也都开了,应该很好看,另外园子里有从南方移来几棵合欢树,这时节花开得最艳,是最好看的时候,还有仿着南方小桥流水做的湖中央的水帘洞、游廊、假山等都很不错,既然来了,逛逛再去,我歇一歇,你们逛完我也就醒了,我们再说话。”
墨子桐心想:刚才一路进来难道还不是花园吗?我以为那就是花园了,居然还另有一个花园,不知又是何种景象,听姐姐的描述,应该很好玩。嗯,今天不能白来,得好好看看。
袁妈遂带了叶太太、墨太太、叶晨露、墨子桐和鲁姨娘并丫头婆子们一块出了院子,又回到刚才游廊之处,往前走去却到了“拜月亭”左边的游廊,走到尽头,也是个长长的甬道,一直走到最里面,就见一扇圆形的墨绿色屏门,旁边墙上写着长诗《春江花月夜》,诗的落款处写着诗:翰颜;书:逸飞。
墨子桐看着那诗心想:这《春江花月夜》最近在京城抢手得不是一般,爹爹还让我们姊妹们背来着,我虽未记得很全,但这作者我却知道,只是这书写人逸飞又是何人?和刚才霜姐姐鹤鸣阁的牌匾是同一人写的,这字看着还行,比我日常临摹的王羲之的字也不差上下,为何我竟不知此人,难道也是个古代书法家?
正想着,叶晨露已紧着拉起墨子桐的手道:家里那些书还没看够,跑到这里还霸着个诗不放过,知道你会背这首诗,我可背不下来,这些读书人最可恶,闲着没事做,写这些劳什子,父亲常逼着我背,有什么好背的,又顶不了吃顶不了穿的,听说能换钱,那也得有个肯出钱才行,还不是诓人的。快走,里面才好看呢!
墨子桐只笑着也不说话,就随着众人推开屏门走了进去,就见一个方圆一里地的不规则荷花池,中间是一座假山,迎面假山上刻着百溪池与北陌五个字。
墨子桐心想:百溪池定是指那荷花池,北陌应该是这假山的名字。霜姐姐这公公倒是有意趣之人,名字都起得这般不落俗套。
抬眼望去,那北陌山约有三层楼高,中间穿插着九曲栈桥连接在山与岸,百溪池两边是一些木制禅椅,顺着九曲桥就能到山根处,假山每隔几百米就有一处水帘洞口。那水是从百溪池中环形旋绕引到山上再从山上流下来形成溪流的,小溪边是一条各色奇石铺出的小路,小路又连着九曲桥,每个洞口都有一个小木桥可从石路通往水帘洞中。
顺着路往后走,却来到一处空阔地,前面是一个二层高的戏台,绕过戏台,后面却是一个一里地大小的花圃。花圃一角有几棵树,就是叶晨霜说的从南方移来的合欢树,此时绿叶粉花相互映衬,那花颤微微铺在叶上,煞是好看。花圃另一角有一个三层楼,那楼呈八角,每个角上挂着人头大的风铃,风吹过钉铛作响,仿佛在奏乐一般。那楼上也象外面酒楼挂着绿色酒晃,上写着燕绥楼三个金色大字。
叶晨露和墨子桐正是贪玩的年纪,跟着叶太太和墨太太、鲁姨娘看了一遍,见她们三人走得实在太慢觉得无趣,便各自带着自已的丫头春画和紫藤一路嘻笑打闹穿过九曲桥来到假山下,几个人围着假山跑了一圈,叶晨露便道:我们进山洞吧,进了山洞可以通到山顶上去,我带你们上去。
几个人摸摸索索就进了山洞,那洞子里一片漆黑,叶晨露道:该叫人点着火把,这里太黑了,紫藤,你去找袁妈让人点上火把来。我们慢慢往前走,你等会来找我们。
墨子桐道:“要不我们还是别上山了,万一摔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叶晨露道:“出去就得跟在母亲后面,听她们唠唠叨叨的还得守规矩礼仪,我们还是上山,等我们从山上下来,她们可能才能走到百溪池边上吧!”
墨子桐看叶晨露玩心正浓,且自已也想爬上山看看这园子的全景,便欣然点头道:“好吧,那我们就上山。只是这里路滑,脚下千万要小心。”
于是三个人又摸着黑往里走去。走了不到百米,一左一右两个拐弯的路,一时不知往哪边走。叶晨露道:我们是从左边进来的,这会应该往右拐,只要是岔路就往右拐,应该才能走到假山中央,到了山中央处,才有盘旋而上的石阶可以上到山顶。
于是三人便往右拐,一时又遇到岔路,又往右拐,果然拐了有七八下,就见一处豁然开廊的开阔地,三个人居然摸黑走到了山底,也能看到一些光亮了。
墨子桐看着从山底盘旋而上的石阶上面长满青苔,便道:这石阶上的路比下面的路还难走,等会我们一定抓紧石阶边上的铁锁链,脚下踩稳了再抬脚。
叶晨露答应着,三人就顺着台阶往山顶爬去。倒没费多少事,很快三人就到了山顶,山顶上却参差错落并不平整,从最后一级台阶跨上山顶后,三人都惊呆了。
这个时节正是花浓叶盛之时,从山顶往下看,又是一番光景,只见满园繁花荡漾,翠色深深,满池的荷花轻轻摇曳,那荷叶在水面上来回摇荡,看得人心往神驰。
叶晨露拉着墨子桐走到山顶边缘,要墨子桐和自已一齐从山顶边缘处往下看那湖中的水,一边看一边高兴的对墨子桐道:这山我也爬过好几回,回回来不是初春就是秋末,从未见过如此美景。子桐好福气,第一次来就看到最美最美的美景了。
刚说完,又看到叶太太几个人走到百溪池边上,便一时高兴忘了是在山顶,一边向叶太太招手,一边跳着喊道:“母亲,母亲,我们在……”
话音还没说完,脚下一个打滑就打了趔趄,又顺手将墨子桐的胳膊抓了一下,此时墨子桐正站在叶晨露身边,看她一时忘情跳了起来,刚想说话让她别跳,就见叶晨露打了个趔趄,墨子桐本能就想伸手抓住叶晨露,谁知墨子桐的手伸出去,没抓住叶晨霜,倒让叶晨露把她另一只胳膊抓了一把,墨子桐一下失去重心,从山顶边缘直直就掉了下来。
此时,岸边的叶太太、墨太太和鲁姨娘正在抬头看山顶上叶晨露朝她们招手,一看墨子桐掉到水里,鲁姨娘疯了一般就要跳下去救墨子桐,被墨太太一把抓住。
袁妈看墨子桐掉到水里,忙去找个了长长的竹竿想把墨子桐打捞上来,哪里够得上,正在呼喊来人救命时,就见从山洞里冲出个身影,只问了一句:“人从哪里掉下去的?”袁妈指着竹竿尽头道:“老爷,就从您那里掉下去的。”
那人二话不说,一个猛子就扎进水中。
众人在岸上哭的哭,喊的喊,一时又来了几个会水的小厮,也纷纷跳下水往墨子桐落水的地方游了过去。
叶晨露和春画此时站在山顶,不由都哭了起来,叶晨露边哭边说道:“子桐,都是我害了你,你千万不能有事。”
春画一边哭一边想:小姐,没把您看护好,您要有事,春画也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