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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女儿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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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华此时才想起昨夜确实说过要娶她的话,一时就有些懊恼,怪自已酒后失语,还把祖传的兔毫笔作了聘礼,纳姨娘这样的大事岂能这般儿戏,且昨日岳父岳母才给自已定了两个姨娘,这会子再娶这个妖精般的女子回去,那家中的母夜叉还不把自已生吞活剥了,想到这,便使劲摇摇头,想让自已清醒过来。

    尼露拜尔看端木华似并不开心,一时也没了情绪,将自已缩在被中也不说话,只呆呆的看着案上的茶壶。

    端木华看尼露拜尔失魂落魄的模样,倒有些不忍心,便回头盯着尼露拜尔道:“你容我些日子,等我回家去与太太商量了就来娶你,只是最近和太太闹不和,太太回了娘家,等她回来就和她提,迟早娶你过门。”

    尼露拜尔慢慢点了点头,也不说话,看端木华穿了衣裳要出门,方从后面拉住端木华嘤嘤哭泣了起来,端木华便用被子将她包住,看着她浅笑道:“这会子才过丑时,你安心再睡一会,我先去了,你放心,我绝不食言,过几日再来看你。”

    两人分了手,端木华便带着两个小厮回了府里。进了书房,时间尚早,便脱了衣裳又躺在书房内的局脚床上,却睡不着,又想起昨夜,仿佛入梦了一般,又想起尼露拜尔,又后悔不该这么早回来,又想起婚约,一时又没了主意,如此反复不知不觉过了大半个时辰。

    此时家下人已在门外侯着伺侯端木华起身洗漱收拾了早朝去。

    离卯时早朝还早,往宫里赶去的马和犊车已纷纷在路上了。端木华骑在那蒙古马上远远就看到岳父那匹逾辉马在前头,便紧赶了上去。

    在马上施了礼,叶家桂道:“昨天你走后,霜儿又和我们闹了一阵,不过最后还是你岳母拿话弹压住了她,你放手去准备,今日你岳母就去表弟家问清楚,如他家没有异议,这事马上就能办,就是他们不同意,也得想办法给你娶两房姨娘,该准备的你尽管准备着,霜儿那里过些日子自然能想明白,再不济她就在娘家呆着,看她能闹出个什么名堂来。”

    端木华答应着,见后面又有岳父同僚骑马赶上来与岳父说提议皇上泰山封禅之事,便故意放慢脚步让岳父和他的同僚先走。

    端木华骑着马跟在后面,心中倒盼着今日那表姨父家不同意,这样即刻就能不费事把尼露拜尔娶回来了,想到尼露拜尔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又幻想着能把她娶回家,倒也不失为人间美事一桩。同僚中也有娶胡女的,这异族女子放在家中会是何种情形,族人能不能接受,将来有个一男半女能不能入得宗祠,心中正胡乱想着,就到了宫门口。

    昨日端木华走后,叶晨霜满脸怒色,也不理自已父母便和半夏一起回了母亲院子,这里袁妈正在屋里和佩兰说话。

    “佩兰,太太未出嫁前,你和太太在这院子里住了几年?”

    “我记得好像有三四年,那时我还小,也不大懂事,多亏你时时提点着。”

    “你那时虽小,但人还是很机敏,一点就通。唉!转眼你都二十多了。”

    “袁妈一直跟着太太,有三十多年了,却一点不显老,啥时侯看你都这么精神爽利。”

    “唉!爽利什么呀,不过是强撑着,哪天起来浑身上下不疼那就是好日子了。我也快六十的人了。再过几年也做不动了,求个恩典就该回家养老去了。”

    “您不说这年龄,谁知道您快六十了,说您四十也有人相信。”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说起来太太也该你指个人,将来也好有个依靠。”

    “好好的怎么说上这个了,太太现心情不好,哪有心思管旁的,太太就是我的依靠。”

    “又说傻话,老话说家在千口,好不过两口,你和太太再好,那也是主仆,女人得有自已的男人、自已孩子这辈子才算圆满。回头等太太心情好时,我帮你给太太提说提说。”

    “袁妈,太太自有太太的主意,况且我也习惯了”说到这,就见佩兰眼中已有了泪光。

    “唉!你这丫头的命啊,真正是让人心疼,这岁数也不小了,也不知将来会跟了哪一个去?”

    正说着,听外面有动静,俩人便不再说话,袁妈起身将屋门打开,见叶晨霜和半夏站在屋外,袁妈顿时有些不自在,讪讪说道:“太太回来了,怎么在外面站着?”

    叶晨霜也不说话,只抬脚进了屋子就坐在圈椅上,佩兰和半夏忙跪下将叶晨霜的双腿抬起放在腰圆形月牙杌子上,又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美人锤”给叶晨霜小心锤着腿。叶晨霜闭着双眼满脸恨意。

    屋中几个人看此情形皆不敢出声,就听对面叶晨露屋门却打开来,只听她已连奔带跳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向屋内喊道:“姐姐,你可算回来了,你去前头说什么事去了,让我好等,姐姐不在,这一下午好没意思?”

    叶晨霜正在气头上,看到妹妹叶晨露进来,少不得让妹妹坐了,让人倒了茶来,姊妹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姐姐,你听说了没有,最近在城东有家江月酒楼从南方新来了个坑饪,最善长做鲙鱼,会六七种刀法呢,而且是现场切,我们也去尝尝吧?”

    “家里这些好吃的还不够你吃,怎么忽然又想起吃鲙鱼了,再吃下去你那衣裳又得重做了。”

    “我听赵府二姑娘说的,她才是真正爱吃的,满城哪里有好吃的她都知道,我也是昨儿和她一起城外放风筝才听她说的,巴巴的记了地方和姐姐去吃,姐姐不说答谢我,反说这样扫兴的话出来,吃一顿鲙鱼哪里就到了衣裳穿不下的地步了,姐姐也太小题大作了吧!”说完故意把嘴撅起来身子也扭到一边去了。

    “姐姐随便说两句,你还生气了。好好好,我不说了,改天咱们一块去,这下行了吧!”

    姐妹俩正在说话时,叶太太也来到叶晨霜屋外,听她姐妹俩说得正在兴头上,便没进去站在门口听了一阵儿,此时听到姐妹俩约了去吃鱼,心想霜儿大约也没先前那般生气了,正好露儿在缓和缓和,便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笑着走进来道:“姐妹俩商量吃什么好吃的呢,怎么也不叫上我,想是把母亲给忘了吧?”

    叶晨霜看母亲进来,便仍将脸沉下去不理叶太太,那叶晨露一看母亲进来,忙站起身拉着母亲坐下说道:“哪里是把母亲忘了,只是和姐姐聊天偶然聊到鱼了,才想起昨日赵府二姑娘说的城东有家江月酒楼来了个新坑饪,鲙鱼做的极好,想先约了姐姐再去跟母亲说的,谁知您老人家是个闻香就扑的,还没来得及去请您,您倒闻着话香就来了,正好,咱们明日就去如何?”

    叶晨露说话的空子,佩兰已端了杯茶放在叶太太跟前。

    叶太太听了叶晨露的话笑着说道:“只要你姐妹想去,我天天陪着去都行。只怕你们姐俩嫌我烦。”

    叶晨露将手环绕着母亲脖子,脸贴在母亲脸上道:“母亲这是什么话,我们怎么会嫌您烦。是不是姐姐?”

    叶晨露扭头看向叶晨霜时,叶晨霜才不得不敷衍地点了点头,却并不说话。

    叶晨露此时并未发现叶晨霜不高兴,仍自顾开心的说道:“明日我们去时,把大嫂、二嫂也一块叫上,只家里女的去,男的让他们哪凉快哪呆着去。”说完又将脸往叶太太脸上靠了靠,笑着看向叶晨霜,这才发现叶晨霜满脸的不高兴。

    叶晨露将抱着母亲脖颈的手松开,走到姐姐面前摇了摇叶晨霜道:“姐姐,你怎么忽然就不高兴了?”

    叶晨霜还没说话,叶老太太先正色对叶晨露说道:“露儿,先回你屋里去,我和你姐姐有话说。”

    叶晨露看母亲认真的情形,又看叶晨霜沉着的脸,便知趣地点点头往屋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又回头看了一眼叶晨霜,看姐姐仍耷拉着脸,没有一点和缓的味道,便急忙出去回了自已屋中。一路走一路想: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倒底是什么事让姐姐生气了,反正也不是我惹的。唉!不想了,还是想想明日去江月酒楼穿什么吧!

    叶太太看叶晨露出去了,便对着屋里袁妈和佩兰、半夏几个丫头说道:“你们也出去伺候,我和你们太太说几句话。”

    袁妈等众丫头听了,忙退出后将屋门也关了。屋里只留下叶晨霜和叶太太两人。

    叶太太看众人皆退出了,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轻轻咳了一下,沉吟了一下,拉起叶晨霜的手说道:“霜儿,刚才你父亲说给女婿纳姨娘的事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我们女人得认命,你不让他娶姨娘,他就在外面养女人,这有了第一次,保管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外面的女人一来不干净,二来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母亲哪一样没经历过,你父亲的事有些你知道,有些你不知道,我这大半辈子是怎么过来的只有屋里的灯知道罢了。说到这,就见叶太太眼中泪光一闪。

    叶太太深深叹口气,看叶晨霜仍横着一张脸,便用手轻轻拍了拍叶晨霜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