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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缬提高了手里的灯,往来人脸上照去。
果然是伴夏的生母秦姨娘,她在竹林那边朝伴夏招着手。
伴夏走了过去,问道。
“这么晚了,姨娘你怎么在这里?有什么事吗?”
秦姨娘笑得有几分得意,带着点孩子似的天真与讨好。
她将一个包袱交给伴夏。
“我拿这个给你。”
伴夏接了过来,轻责道。
“既然来了,进去里头坐就是了,干嘛在外头等?”
秦姨娘笑得腼腆,顺手拍掉了一个咬上她脖子的蚊子,她连声催促伴夏道。
“你快回去吧,这里蚊子多,仔细咬到了。”
伴夏知道再邀请她,她也不会去的。她一向就是这样,小心翼翼地,伴夏心中有些酸楚,终究也只低低地叮嘱了一句。
“你也是,路上小心。”
说完,她便在结缬的扶持下朝东篱轩走去,而即使没有回头,伴夏也知道秦姨娘仍站在原处,目送着自己,直到自己的身影消失为止,不时还传来啪啪地拍蚊子的声音,也不知在那里等了多久,只怕,身上会痒得厉害吧,真是,何苦来哉。
梳洗过后,伴夏穿着中衣坐在床上,打开了秦姨娘送过来的包袱。
里头是两双鞋,还有两件肚兜。
伴夏将鞋拿在手里,软软的,针线密密的,鞋上绣的芙蓉花活灵活现,一看就是费了许多心思,用的料子也都是上好的。这么好的料子,她也不可能有多的,不留着给自己做件像样的衣裳,讨父亲的欢心,都拿了给自己作什么?自己还会缺这些吗?若是她能讨得父亲欢心,不比这鞋子强几百倍,几千倍吗?
伴夏有些气闷,将鞋一扔,过了一会儿,却又忍不住拿了起来,贴在了脸上。
真的很舒服。
六月十三,昨日刚下过一场雨,这一天的天气十分凉爽。
我打着哈欠,带着小红去参加那个劳什么社的活动,第一社的地点在伴夏那里,我在路上正好遇到了柯家姐妹,互相打了个招呼,结伴而行。到的时候,伴夏、守冬都在,遇春和知秋却是还没有到,过了一会儿,遇春的丫头绣梅前来告假,说她偶感风寒,不能过来了。听到这话,我暗自后悔,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招呢?看来,我还是太老实了。我们等了好一会儿,知秋才翩翩来到,守冬刺了她一句。
“只怕娘娘都没有你这么难等。”
知秋冷冷了回了一句。
“我这没有见过娘娘的当然比不上你这见过娘娘的见识广阔啦。”
一句话,就刺得守冬脸红脖子粗。
我虽然来这里不久,不过,拜小绿这个包打听和话痨所赐,对府里的人事大概还是清楚的。守冬是三房嫡女,遇春、伴夏、知秋几个都是庶女,入宫的话,不可能全都带去,自然守冬就成了最好的人选,在这个时代,嫡庶之分还是看得很重的,几个小姐之中,也有她进宫见过贵妃娘娘,也就是我母亲的姐姐,柔贵妃。
柔贵妃并不是我母亲的亲姐姐,其实是我外祖父哥哥之女,只是,外祖父的哥哥英年早逝,只留一女,顺国公之位就由外祖父继承了,而他的女儿也被祖母收为女儿,养在膝下,同我母亲一同长大,两人情同姐妹,感情极好。只是,她入宫,母亲则随父亲远下桂州,也是好多年不曾见了。
守冬也是个不甘示弱的性子,直着嗓子道。
“我就见过娘娘怎么啦?小心眼、嫉妒的话,下次你叫祖母带你去好了?”
知秋哼了一声。
“懒得理你。”
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了。
守冬气结。
显然,在吵架方面,守冬的功夫是及不到知秋的。
伴夏见两人又吵了,赶紧过来打圆场。
“好了,我这里拟了几个题目,你们过来瞧瞧怎么样?如果不喜欢的话,也可以自己拟题,五言律诗,限时一刻钟,如何?”
五言律诗啊,我能背就不错了,还做?
算啦算啦,红花也需绿叶衬啊,我就当那绿叶了。不由得又想起了还在那个年代时的惨痛经历,五音不全的我啊,每回总是朋友们嘲笑的对象。不过是旧事重演,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修炼多年的厚脸皮,是绝对不会因为这等小事而破灭的。
小红悄悄地问我。
“小姐,要不我等一下偷偷地帮你想一个?”
顺国公府的西角门开启,一辆辆马车驶了进去,却是出去的几位爷们都回来了。流香先回到房里换了衣服,然后就要出去,丫头连云赶紧拉住了他。
“可是去老太太、太太那里请安?”
流香道。
“正是。”
连云笑得有些暧昧。
“那少爷去二小姐的东篱轩就是了,不但老太太、太太和姐妹们在那里,就是姑妈家新来的荣表姐也在那里呢!”
流香皱了皱眉头,又问道。
“余香妹妹可来了?”
连云掩口笑道。
“来了。”
流香就露出了喜色,兴匆匆地道。
“我上次带回来的那只鹦鹉给我拿过来,她见了必然喜欢。”
连云着人去取那鹦鹉,又打趣流香道。
“你有容姐姐可也来了,怎么你就不问她呢?”
流香笑道。
“余香妹妹来了,有容姐姐自然也来了,这还用问吗?”
说完,接过了小丫头手上的鸟笼,匆匆而去。
东篱轩这边却又是一阵乱,没有想到老太太、太太们会来,椅子什么的都备少了,伴夏忙站了起来,将自己的椅子让给老太太坐,又吩咐红缬赶紧去沏老太太爱喝的西湖龙井。秦老夫人坐好了,笑道。
“听二太太说你们姐妹们正在作诗,咱们府里也好久没有这么般风雅了,记得年轻的时候,我也爱这个,现在老了,脑子不灵喽。”
二太太孙夫人道。
“老太太说得什么话?老太太春秋正盛,哪里老了?”
秦老夫人摇了摇头。
“你别讨我欢心,这人上了年纪,自己知道,不用了。”又问众姐妹道:“你们可都有了,来,都念出来听听,我现在虽然不能作了,给你们当个评判那是绰绰有余的。怎么样?”
伴夏福了一福。
“固所愿尔,不敢请耳。”
“好,谁先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