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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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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只是一个梦罢了,苏未未这样对自己说。

    许郎只是一个学院夫子罢了,怎么会和燕朝的皇帝有关系?

    那个梦,本就是无稽之谈,没有任何的依据。

    她这样不断的告诉自己,最后握紧了许扶斯的手,偷偷看着他戴了狐狸面具的侧面轮廓,内心满是欢喜。

    今年的岁旦,她前所未有的快乐,因为有人将她捧在掌心如珠如宝的对待。

    和以往不同,她再也不是被忽视的那一个了,她是唯一的。

    许扶斯陪同苏未未玩到戊时末,将苏未未送回了府,苏府大门前,许扶斯正要离去,苏未未拉住了他。

    许扶斯回头,以为她不舍,揉了揉她的脸颊,“怎么了?”

    苏未未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四下无人,她犹豫的一会儿,最后咬了咬唇,踮起脚,亲了一口许扶斯的面具。

    这一个举动仿佛用光了小姑娘所有的力气,她低垂着脑袋,看着脚尖,头也不抬。

    许扶斯摸了摸面具,又看了看她。

    苏未未想逃,但是她忍住没有动,她想等对方的回应。

    许扶斯也很快回应了她。

    他摘下了他的面具,也摘下了她的,两张面具在他的右手上交叠着,垂着的线纠缠在一起。

    深夜里,寒风吹拂,又下起了白雪,泠泠月光落下,红灯笼亮着。

    他低下了头,也弯下腰。

    带着温度的吻落在小姑娘的额间,万分珍惜的,而后左手拉了拉小姑娘毛绒绒的帽子,低笑着说:“未未,晚安。”

    “好梦。”

    小姑娘的脸一下子红了,她连忙跑开,跑到苏府的门前,敲了敲门。

    门很快打开,苏未未捂着脸,快步走了进去。

    许扶斯站在原地,看着门又关上,直起身子笑了笑,他的目光落在面具上,雪白的狐狸面具……

    他记得有一次岁旦,谢陵也给他挑了这样的面具。

    心神微微晃动了下。

    也不知道,今年的岁旦,那位小殿下过得如何?

    *

    “陛下,该歇息了。”

    年迈的贴身太监福德佝偻着腰,放轻声音的提醒着。

    华丽的床幔一层层的交叠着,只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那名人影抱着自己的双膝,手上拿着什么东西。

    如果拉开床幔,福德就会看见那是一张狐狸面具。

    年轻的皇帝陛下发了一会儿的呆,吩咐福德,“取一块镜子过来。”

    福德去取了,回来时跪在寝床外,递上手里的镜子。

    一双养尊处优的,极为漂亮的手缓慢撩开床幔,将镜子拿了进去后,语调冰凉,“下去吧,没有朕的吩咐,不要进来。”

    福德想说什么,又想起床上人的身份,最后躬身说了是,恭恭敬敬的退下去了。

    待出去后,看着天上明月,赵福德叹了叹气。

    今日分明是岁旦,最热闹的一天,可惜他们陛下看起来却寂寥万分,就连群臣宴,也一言不发,回来后沐了浴就坐在床上,一坐就是整一时辰。

    “要是苏太师还在,该有多好啊。”赵福德低下头,喃喃着。

    陛下还是太子殿下的时候,他在东宫里做一个小太监,亲眼见过在苏太师面前的小殿下有多快乐,苏太师对殿下万般宠爱,只要是殿下想要的,他都能为殿下做到。

    那时的小殿下就像太阳一样,无论什么时候看到他,内心都会忍不住生出温暖来。

    而自从苏太师离世,小殿下登基成为了陛下之后,就再难看到他的笑容,偶尔笑,也是让人胆寒的笑。

    且最近陛下的身体也出了些问题……

    寝殿里,谢陵一手拿着面具,一手拿着镜子。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少年脸色苍白,眉目阴郁,无论是谁看,都会认为他患了重疾。

    他也的确患了重疾,为了不引起灯灯的怀疑,他没日没夜的批改奏折,处理政事,如此放任,身体已经不堪重负。

    可是他等啊等,等啊等,什么都没有等到。

    他让人日夜探查,那么多不对劲的消息里,却没有一条是属于他想要的那个人的。

    谢陵攥紧了镜子,良久却又缓慢松开。

    年轻的小皇帝给自己戴上了面具,对着镜子理了理,等到整理好了,他对着镜子说:“我想你了,阿陵。”

    他扮成他的样子,对自己说话。

    好像这样做,他就会在自己身边。

    我也想你啊,灯灯,好想,好想的。

    面具下,少年弯了弯唇。

    他低声说着话,嗓音也模仿了记忆中的人,温柔的,尾音有些缠绵的,让人觉得,你就是他的唯一,永远都不会被抛弃。

    想着那人懒散的眉眼,流转时的神采,对他说话时,纵容又无奈的语调。

    他的嗓音也越来越接近那人,最后别无二致。

    当被他找到,灯灯会怎么说呢?

    “你知道的……阿陵。”

    “你太依赖我了,这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我想离开,让你别再那么靠着我。”

    “你是皇帝,身为皇帝应该做什么不应该说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是啊,那人会这么说,分明是自己的错,却会说,我是在为你考虑,因为你,我才会选择离开,我也舍不得,可是我必须要这么做。

    这样的话,就能打消你那些磅礴的怒气,甚至心生自责,然后你抱着他,委委屈屈的说:“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不在意那些。”

    他便会顺势说我以后只会在你身边,让你感动得一塌糊涂,原谅他所有的过错。

    铜镜落在被褥上,小皇帝捂住面具,低低的笑了起来。

    他太清楚那个人了,那个人没有心,如果说有,那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

    分明只是自己想离开罢了,什么为了你好的理由,都是假的。

    他做了这么多,在那个人的眼中,可能就是跳梁小丑罢了,可是没关系,他不在乎做这个跳梁小丑,只要能够勾得出对方的一丝心疼与怜悯,能够引诱对方试探的一点痕迹,他做什么都无所谓。

    “你最好不要让我找到你,灯灯。”

    湿润的液体顺着那张面具流了下来,少年伸出舌头舔了舔,苦涩得让人讨厌的。

    铜镜里,模模糊糊倒映着少年的下半张脸。

    尖尖的下颚,殷红的,稠丽的唇角弯得大大的,配着那半张扭扭曲曲的狐狸面具,像是怪物一般。

    “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后悔舍弃了我。

    后悔得乞求我,说着万般好话讨好我。

    即使那样,我也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