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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灿烂的阳光从墨绿色的纱窗射进屋里来,在陆小红的床铺上投下一抹浅绿色的光晕,屋子里静悄悄的。陆小红睁开眼进,听不到屋里有任何动静。她想,也许父母亲已经离开家里,上班去了。奇怪,向来母亲一起床就跑到她住的屋里,咋咋呼呼地地催促女儿起床。今天怎么任她睡到大天亮也没人来催促呢?莫非他们知道了自己和所里请了假?不可能。如果知道了,母亲肯定会像审贼似的盘问不休。她看了看放在床头柜上的闹钟,时针和分针已经指在八点二十分。
陆小红急忙起床,洗漱完毕,换了身便装,就开始等卢军军的电话,一直等到九点钟没听到手机的铃声,她心里有些发急。
昨天酒喝得有些多,回到家里倒头就睡,也是由于这几天马不停蹄的奔走太劳累的缘故,一觉竟然睡到吃晚饭的时候。母亲喊她起来吃饭,她仍然酒意朦胧。坐起来走到餐桌前胡乱吃了两口,吃得什么饭,连她自己也不太清楚。只听母亲责备她不该喝那么多的酒,又问她是和谁在一起喝的酒,她支支吾吾地说是和单位的同事,母亲信以为真,也就不再询问。胡乱吃了几口饭之后,她依然有些困乏,便回了她自己的卧室倒头便睡。一直睡到夜里一点多种才醒过来,发现自己和衣而睡,警服也被压得皱皱巴巴,这才脱了衣服。盖了一个毛巾重新躺下,但却没有了睡意。她想起来中午喝酒委托卢军军办的事,心里总有些不踏实,一是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警察,竟然唆使别人去偷钥匙压匙模,这实在是有些荒唐,纯粹是知法犯法,教唆别人干坏事。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为了救人性命,这也是不得已的事。如果能找出曹心如犯罪的证据,救出武所,即使是因为自己行为的违法将来受到所里的任何处罚,包括开除警籍,她也认了。这个破警察的工作,本身她也并不热爱,也不觉得什么神圣。只是一个谋生手段。她可没有报纸上常常宣传的那些警察,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甘愿献出一切的献身精神。说那种谎话不脸红吗?不给你发工资你干吗?什么叫无耻?就是不要脸,撒谎骗人脸不红心不跳。那种经过记者、墨客文人加工的东西几乎很少有真的。她的觉悟不高,思想境界平庸,连家入某个党派的念头也不曾有过,再者,她也不信加入了某个组织就会变得崇高、伟大的那套说辞。斯大林说,共产党员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人,可能吗?武所长就曾经嘲笑这类话为神话、鬼话,并且用实例证明这是谎言。为什么共产党曾经的总书记向忠发、陈独秀还有张国焘要投降国民党?有一个资料说,国名党破获了地下党天津市市委,被抓的共产党员全部投降了国民党。可见特殊材料是靠不住的。斯大林又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残暴无耻的刽子手,共产主义有了这等货色而蒙羞含辱。他亲手屠杀的战友、同事以及用特殊材料制成的人比希特勒都多。双手沾满了他的同志们的鲜血。这个世界上有正义,有真理,但是他未必就一定掌握在马克思主义者,马克思主义也只是一门学说,和其它假说没什么区别,神话他没有意义,或许更接近真理,这到可能是真的。但是许多共产党员根本就没有读过马克思所写的一本书,一篇文章甚至一个书名,但是却声称是信仰马克思主义,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倒是她这个非共产党员,在武若林的推荐下读了《共产党宣言》《反杜林论》《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政治经济学的形而上学》等文章,起码可以说对马克思理论有一知半解。起码知道马克思主义的三个来源与组成部分是什么,她不仅知道马克思、恩格斯是一个伟大的学者、思想家、革命家,还知道阶级斗争,无产阶级**,用暴力剥夺所谓的剥夺者的经济成果是这两个人的思想核心,其最终理想是实现共产主义。至于他的许多信徒,鱼龙混杂,参差不齐。确实有伟大的圣徒,为了实现理想,为民众利益而不惜自我献身。瞿秋白、方志敏、江竹筠、雷锋、王杰等等。但是浑水摸鱼的家伙也不少,有多少家伙在爬上权力的宝座之后变成贪官污吏。张子善、刘青山、还有无数后继有人的贪官污吏便是证明。水浒上的李逵、宋江、孙二娘、阮家兄弟们不是也被人誉为革命者吗?活在现在是不是也是马克思主义者?就好像许多信上帝、信耶稣、信默罕默德、信释迦牟尼的信徒中无恶不作的家伙并不少一样。陆小红不信神话,也不信上帝、佛祖,不信孔子。她唯一崇奉的品质是善良,善良是人类远值得崇尚的美德。反之,背离善良的品格,不管打什么旗号,怎样表榜崇高、神圣、伟大,都不大靠谱。凭良心做事,对得起人民发给她的工资,不做损人利己的事,不做伤天害理草菅人命的事。尊重生命,尊重人权,尊重法律赋予公民的权利,尊重宪法,这就够了。至于这理论那圣人圣言,让相信的人去自欺欺人吧。所以她只凭良心做事,唆使卢军军去盗窃曹心如的钥匙,擅自搜查曹心如家的住宅,这也是违法的,但她是为了救一个没有罪,不应该死的好人。直觉告诉她,曹心如一定和晋雯美的死有关,但是她得不到法律和那些掌握法律大权的人物的支持,没办法才这样的。就像卢军军当初为了生存去偷盗麸皮一样。此刻,她不担心受到警纪、政纪和法纪的处罚,即使受到处罚也是应该的,没有规矩哪来的方圆,违反了法律就应该受到处罚。
她现在担心的是万一找不到晋雯美的那个粉红丝质裤头,万一这件事不是曹心如干的,万一救不出武若林,她这个违法乱纪就太不值得了。
她又想,不知这个卢军军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是否找到了那个幽灵般出没无常的曹心如,是否得手拿到了钥匙?卢军军怎么也不给她来个电话?万一卢军军失手了怎么办?那个曹心如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家伙,擒拿格斗很有些身手。万一卢军军偷他的钥匙不慎被发觉,这个家伙万一向卢军军下毒手,卢军军会不会被打伤?他根本不是曹心如的对手!自己当初怎么忽略了这一点呢?不管怎么说,卢军军万一出了事,她自己必须承担全部责任,绝不能连累卢军军。到时候她可以把责任全部揽过来,就说卢军军因为信任她,以为是警察交给他的任务,才这样做的。哎,当时自己就应该嘱咐卢军军,万一出了事,都推在她头上,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真是人忙无智,都怪自己太心急了,万一卢军军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该怎么向他那病病歪歪的妈妈交代啊?
另外,她还朦胧地有一种感觉,这个卢军军有些爱她,愿意为她做一切事情,哪怕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这可是一种危险的感情。因为这个原因,她主动疏远了他,但是,现在她突然主动去找他,求他去干违法的事,这未免有些卑鄙,有利用别人感情的嫌疑。她并不愿意这样做。可是除了卢军军,她想不出还有谁能帮她做这件事,也想不出有谁还能值得她这样醒赖。哦,还有一个男人,他是省法制报的驻站记者,他们认识有一年多了吧?这个叫霍雨田的小伙子长得很帅,很有些文采,喜欢诗歌,喜欢文学,和她还算谈得来,他们在一起吃过两次饭,他希望她反映或是提供一些有关法制方面公安战线正面的报道,比如警察的英勇无畏、公而忘私、破案神勇、勇斗歹徒等等素材。但是陆小红反而问,“那反面的报道你要不要啊?比如贪赃枉法,违法乱纪,以权谋私等等,积案、旧案长时间无人问津、不能破获,让罪犯逍遥法外-----”那男的就有些犹豫,说:“当然也可以,不过-----反面的报道很难见报,你知道,你们这个地方的领导只准唱喜歌,说好听的,稍有点批评性质的东西就敏感得要命,暴跳如雷,向我们的顶头上司兴师问罪-----所以,”
“所以,你的报纸和本地的撒谎日报没有本质的区别,为什么就只能说好,不能说坏呢?难道舆论、媒体只是用来歌功颂德怕马屁而不能抨击黑暗、揭露时弊?难道生活中只有阳光和鲜花,没有狗屎和牛粪?那么舆论的监督功能在哪里?它的真实性又体现在什么地方?我才不会只做马屁精呢!”
陆小红虽然拒绝了霍雨田写撰稿的要求,但俩人的私交还算不错。霍雨田经常打电话和她聊天,语言中流露出对她的爱慕之情,就差直截了当向她求爱了。陆小红虽然心事不在他的身上,但对他印象还不错。保持这来往,可是年初,霍雨田写了一篇报道武若林杀人案侦破过程,赞扬刑警神勇机智的文章见诸于报端,是两人的关系交恶了。从此拒绝再和霍雨田来往,并讽刺他是说谎专家。但小伙子并没有气馁,今年的情人节竟然给她送来了几朵玫瑰花,这是求爱的信号,但陆小红装糊涂只是说了一句:“花不错,你好浪漫,是不是经常给警察送鲜花表达你对他们的敬仰之情?”
陆小红心里明白这个小伙子在追求她,可是,自己心爱的人被关在监狱里,生死未卜,她哪有这种浪漫的心境?
整个后半夜,陆小红胡思乱想,不能入眠,直到天亮时才有了睡意,睡了一会儿,一睁眼,已经是八点多了,想到夜里的担心,她有些坐卧不安,她很想直接到卢军军的店铺或者家里去找他,又怕卢军军来找她,两人走岔了,只好耐着性子等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