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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方孝孺也踏进房门,一脸的欣喜,仿佛获知了什么好消息一般,他刚要开口,刘基却道:“你先别说,听听阿薇怎么说。”
我眼见二人目光殷殷地望着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缓缓道:“可以让这三个人轮流分粥,一人一天。但每天分粥的那个人,最后一个取粥。”
只有这样,那个分粥的人才不得不把粥分的一样多,因为他是只能挑剩下的那个人。
刘基欣赏地瞧着我,一直瞧得我脸颊绯红,才笑道:“阿薇兰心慧质,此法甚好。孝孺,轮到你说了,那人怎么讲?”
方孝孺的双眼瞪地如桂圆般,他诧异道:“那个人说的和姑姑说的一模一样。”
我也不免感到愕然,抬眼看着刘基,刘基似是很高兴,眼里溢出炫目的光辉,抚掌道:“好好好!孝孺,如今天寒地彻,哪有让客人在外受冻的道理?你快去引他出阵,将其请进屋里来吧。”
方孝孺听了,也十分欢喜,一溜烟地跑出门去。
我不禁叹道:“这孩子今天才第一次见到那个人,就这般喜欢他吗?”
刘基含笑望着我,意味深长地说:“有一种人,天生就有一种魅力,让与之接触的人都忍不住喜欢他,亲近他。可见,此人却不一般。”
能有多不一般呢?我诧然地望着窗外,刘基却拉住我的手,迟疑道:“阿薇,你……你能否换成男装?”
“啊?”我茫然地看着他,不知他意为何指。
他微笑着,目光却顽固而热烈,他道:“听我一次,好不好?”
我拗不过他这样的眼光,只好推开他的手,道:“好好好,你说什么我能说不好呢?”
他闻言,双眸瞬而柔似春水,笑容亦明媚如花,那一瞬间,我几乎错疑他只是个十几岁的大孩子。
想到这里,我也不觉含笑,转身去了邻屋。
等我换好衣服,顺手端了些吃食果子,才进去。
只见屋内有一人卓然而立,背对着我,我越发觉得这身影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人正手持一副丹青,与刘基谈天说地,不亦乐乎,听得声响,又霍然转身,眼中有难掩的惊愕一闪而过,遂即又泰然道:“原来是你!”
我望着他舜如剑芒的双眸,豪气万丈的神姿,恍然记起,他就是亳州雅香楼中的朱重八!
只是他怎会记得我的容颜,那日我不是带着面纱……
来不及多想,我连忙把瓜果放下,拱手道:“原来是朱公子,。”
朱元璋面露喜色,朗声笑道:“是啊,真没想到,在这能见到你。只不知,你和刘先生是……”
我偷瞄了一下刘基,心念微动,轻咳道:“我是他的师弟,名为……名为赵棠。”
刘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我们二人,目光凉而稀薄,再看向朱元璋时眼中已带了深重的寒意,他道:“我竟不知两位原是旧相识。”
可不是要有寒意呢?那朱元璋的眼光分明如春水般,望着我的神情就像是望着一斛失而复得的明珠。
难道他,知道我是女人?
我一边疑惑着一边赶忙解释道:“昔日曾有过一面之缘,萍水相逢,还未及深交。”
朱元璋却哪壶不开提哪壶,笑言:“虽是君子之交,却一见如故。昔日遍寻不得,如今再见真是恍如隔世。”
我面上干笑着,顺势瞟了一眼朱元璋手中的丹青。那是一副独钓寒江图,笔墨挥洒,浓淡相宜,旷达雄浑,人物高古,行神如空,行气如虹。想来这幅画大有来头,莫不是暗比刘基为愿者上钩的姜太公?
我看了一眼刘基,他神色如常,于是叹道:“这画必是出自名家之手!”
刘基亦赞道:“吴道子的真迹自然是好,想来朱公子也颇有雅趣,以此为礼,倒胜过万千铜臭。”
朱元璋谦虚道:“晚辈粗人一个,哪有什么雅趣,不过是投先生的雅好,揣着郭大帅的心意借花献佛而已。”
刘基瞥了一眼桌上的酒坛,眼神深邃莫测,淡淡道:“朱公子自是有备而来,知道我是个醉鬼,只是这样贵重的美酒只怕在下受之有愧。”
朱元璋恭敬道:“此酒名为鹤觞,是大帅命人根据北魏酿酒奇人刘白堕的秘方所酿,于六月酷暑之时,取每晨小池荷叶中珠露一大颗,作为底酿,再以罂贮酒,暴于日中,经年窖藏。此番开启,清香溢远,鹤觞,只为先生这样的鹤鸣之士。先生醉亦风流,宝剑配英雄,佳酿赠名士,是最应当不过。”
的确,方才甫一进屋,我就闻到酒味芳香,如今再看桌前有一装饰精美的酒坛,坛口已开,浮糟如蚁。这位朱元璋,当真是有心了。
谁知刘基似乎并不领情,他神态自若,笑道:“如此说来,我倒是怠慢了贵客。”
朱元璋讶然道:“晚辈愚昧,不知先生何指?”
刘基倏地立定,双目闪闪生辉,冷然道:“朱公子少年英雄,我却没有宝剑相赠,实在是失礼的很。”
朱元璋哑然失笑,目光却熠熠,他坦然道:“那倒未必,最锋利的剑,今日我已见到两柄,只怕先生不舍相赠。”
“哦?”刘基饶有兴趣地看着神采奕奕的朱元璋。
朱元璋拱手笑道:“先生才智高远,好比昔年的卧龙子房,自然是把不世出的利剑。曾有位高人对我讲,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
刘基朗声而笑,眼中光芒骤涨,叹道:“这位高人倒真是把在下捧的不低呀,我不过是山间的无名采薪人,实在是惭愧的很。你且说说,另一把剑呢?”
朱元璋目光诚恳,缓缓道:“先生过谦,另一把剑正是您的这位师弟,朱雀神鸟,导夫先路!”
我猛然一震,迎上他炽热的目光,开口道:“朱公子何出此言?”
朱元璋但笑不语,只是目光殷切地望着泰然自若的刘基,刘基瞅了我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朱公子口中的那位高人,想必就是老头子了。”
我恍悟,是伯父吗?自从那日他飘然远去之后就再没听闻过他的行踪,难道说他又与朱元璋相逢,再度点化于他?若是如此,能让伯父那样的人看中,这个朱元璋当真是有过人之处。
我转而笑道:“朱公子说笑了,小弟无才无德,不过是于师兄余荫下的山间野人。朱雀是什么,在下无知。”
朱元璋不置可否,随意地说着:“我就说嘛,先生定不舍相赠。”
刘基望着我二人,目若寒冰,面上却仍是微笑,我知道他一定误会我与朱元璋相交已久。
唉,这下可如何是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