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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诗曰:流水下滩非有意,白云出岫本无心。
各位看客道这主动与萧滽搭话的官儿是谁,原来他就是当朝秩品三品的邢部左侍郎董靖,自萧滽春闱科考以来种种,他一直冷眼旁观,总有种莫名的预感,此人决非池中物,咫尺蛟龙得云雨。
遂一门心思想把自己的闺女嫁给他,托了官媒子章婆前去打探,先还殷勤热呼的很,说对方颇有意,甚问他讨要了月姐的画像,后就不了了之,令他着实一阵胸闷心堵。却是天意不该人绝,竟让他俩在此迎面相逢,倒也算是一段巧合机缘,董靖愈想愈喜,满面端得皆是笑容。
而萧滽仰颈看着董靖这身长八尺的大高个儿,立即想起章婆曾说媒一事,后长姐看他兴致缺缺,又忙着嫁沈岐山也就算罢,如今再将他细观,招风耳、卧蚕眉、绿豆眼,悬胆鼻,厚嘴唇切切剁剁一盘子,皆知女儿貌最若父.....如今他个三品大员主动来与自己交攀,非奸及盗。
心底腹诽表面却不露,只淡笑地作揖见礼,董靖问他庶吉士考得如何,他便慢慢述了一遍,语毕正好走出宫门外,话不多说,拱手告辞。
董靖听得愈发认定这是吾朝难得的旷世人才,面露老父亲笑容,忽然高喊一声:“萧滽!”待他回首,挥身亲切送别。
萧滽收回视线,忍不住打个哆嗦,他有种很不祥的感觉,自己的入仕之途还不是一般的凶险。
待回至沈府,他去见长姐,才至院门前,就见蓉姐儿兴奋地跑过来,嘴里叫着:“哥哥!哥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咧嘴儿笑。
萧滽俯身抱起她,细看她额上的红痕,燕靛霞怨叨叨都给他说了,他问:“痛麽?”
蓉姐儿摇头,迫不及待把沈岐山怒惩沈瓒沈楚讲给他听,笑嘻嘻地:“爹爹很厉害。”
“甚麽爹爹,连姐夫都不算。”萧滽沉起神色训诫:“他待阿姐薄情寡义,对你我又能有几多真心,把你不过当只猫儿逗耍罢了,日后谁敢欺负你,只管跟我讲,我替你出气。”又暗忖,燕靛霞那厮不是说蓉姐儿是个没来处的凶妖麽,怎还能遭三个孩童欺凌,倒是怪哉!
进得院里,但见搁满数只大木箱,丫鬟婆子进进出出,粗使仆子正在捆绑粗绳欲要担走。
萧鸢站在廊下同常嬷嬷在说话,抬眼见他抱着蓉姐儿走过来,连忙迎上笑问:“考得如何呢?”
“应是成了!”萧滽很有底气,若不是受舞弊案牵连,他早入翰林院任编纂职,岂会浪费这番功夫。
常嬷嬷端来一盘西瓜,黑籽红瓤绿瓜皮,蓉姐儿挣扎下地,萧鸢递给她一片,萧滽也毋庸她递,自拿了一片慢慢吃着,似不经意地问:“沈三今回来过?”
萧鸢“嗯”了一声,脸庞莫名地发红,她岔开话说:“我这边收拾的大差不厘,明儿再去替你收整,就准备搬去定府大街住了。”
萧滽回道:“你不用替我收整,就些穿戴之物和笔墨纸砚书籍,给个箱子装进去即可。”
萧鸢弯唇道:“你莫望提醒燕靛霞也一道收整。”
萧滽斜眼睃她的表情,问道:“能搬离这里令长姐如此开心麽?”
萧鸢笑而不语,拿帕子替蓉姐儿擦拭淌到衣襟的瓜汁,前世里她三番五次央求沈岐山带她搬离这里,却总是不可得,郁怒积心,情转淡薄,才酿成日后的大错。
如今轻取而获,她又怎能不喜呢!默少顷看着他道:“我同老爷说了,要把胭脂铺和京货铺的门面收回,并开一家绣坊做营生,你可允肯麽?”
萧滽不答反问:“沈三他能允肯?”
“尚未呢!”萧鸢笑道:“不过他乃一员武将,胸襟气度豪迈敞亮,绝非墨守成规的文官所能媲及,我摆事实讲道理,多提几次,他定会答应的。”
“拭目以待。”萧滽并不看好,他闲时把长姐从富春镇至京城这段崎岖坎坷的命运细细琢磨,沈岐山行迹待考,其间诸多巧合,定存蹊跷,不是天赐,必有阴谋。
萧鸢果然想的太过轻巧,这是后话,此时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