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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仿佛听见花开的声音。
瞬间就迷离。
白衣男子跃然于纸上,眉眼低垂,抚琴而坐,如墨长发华丽流泻于地上,额间朱砂印记殷红显目,虽看不清完整面容,姿态已是惊心动魄的出尘美好。画像背景是雾气飘渺的逶迤山峦,气象万千,恍如仙境。
李冉冉只觉是仙人下凡,低头却瞥见画像右边的注释,“昆仑掌门秦无伤”,这谪仙般的人物竟然真的存在!她讶然,如此年轻便当上掌门,惊才绝艳的好事,倒全教他一人占去了。
神思恍惚间,忽有硬物击中后颈,一阵剧痛,她回过神,段祸水正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李冉冉立马感到羞愧,竟然看美男看到呆,老脸都被丢尽了...
倒是万不晓看到她如此反映,一脸得意:“这是老身十天前刚完成的作品,段庄主觉得如何?”
李冉冉随即转头望向段离宵,发现此人眼神扫过画时竟带着满满的鄙夷,待到旋身面对万不晓时却已换上客套表情:“不晓先生妙手生花,普天之下怕再难找出能与先生一较高下之人,这画本身...自然是好。”
她掏掏耳朵,忽然听出了话外音,那语意分明就是画虽好,人却不怎么样。于是她斜睨一眼段离宵,小人,你丫肯定是嫉妒了,嫉妒人家冰清玉洁,气质高雅...
万不晓却并未听出言外之意,一张五颜六色的脸上全是骄傲自负:“老身可是在这画上花了许多心思,秦掌门这画像看来是要长占我倾城楼顶层的位置了。”
李冉冉瞅见万不晓面上不断落下的粉,一阵恶寒,拜托,明知道自己妆浓就别做这么生动的表情了,终于看不下去,她忽而凑上去发言:“为何不晓先生你不把画像主人全部的样貌描绘出来呢?”
一阵安静。
万不晓面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最后转为恼羞成怒:“你这个黄毛丫头懂什么!”
李冉冉看得目不转睛,大感神奇,这么厚的粉下还能映出脸色来,着实难得。转念又觉对方反应过度,自己又没问什么教她难堪的问题,何必如此介怀。
接下来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最终段离宵一把扯过她,拱手道:“这丫头本就不识书画这等高雅之物,说话难免鲁莽,还请先生包涵,在下忽然想起还有事要办,就先告辞了,三日之后等候先生消息。”
说罢拽着李冉冉就从窗口翩然跃出。
不是有楼梯么!跳窗干嘛!李某人大惊失色,惊吓之余却仿佛听到万不晓在背后幽幽叹了口气:“这等天人之姿又岂能轻易描摹于纸上,唉。”
走出迷踪林东方已经发白,李冉冉跟在段祸水身后眯缝着眼,因为一夜没睡,此刻困意源源不绝的涌上来,她含着眼泪,哈欠一个接一个不停。
突然顿住,大叫:“我还没看到那右面墙上的画!”捶胸顿足,无比心痛,错过了一个欣赏绝世美男的机会。
段离宵不语,转身一脸古怪的看着她。
李冉冉迟钝的大脑这才反应过来:“不会是你的画像吧?”
他微笑:“你说呢?”
李冉冉垮下脸,嘟囔道:“那就没必要看了。”
绕过段祸水继续前行。
倏然左边膝盖一阵麻意,她遂不及防扑倒在地上,啃了满嘴的泥,抬头大怒:“你做什么!”
段离宵蹲下身,看着一身狼狈的李冉冉,语气好不温柔:“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头皮一麻,她恍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忍不住在心里哀嚎,苍天啊,一不小心触到了某变态极度敏感的自尊心,死定了。
“您听错了...小的刚刚没说话啊...”
段离宵凑近,手指轻轻滑过她脸颊,轻声道:“你看你,脸上全是泥还不擦。”
李冉冉毛骨悚然,瞪大眼看着上方邪恶的某男。
他笑笑,继续说下去:“若真喜欢泥土,我倒可以成全了你。”
闻言她迅疾站直身子,脸色惨白,“不不不,我生平最恨的就是泥土。”
“那就别让我再重复一遍。”
变态!只会威胁别人!无奈硬着头皮开口:“我说那就没必要去看那左墙面上的画像了,因为您本人就站在我身前,岂是那些肤浅的画像可以比拟的?”
说得好!!!这马屁还不把你拍下,李冉冉在心里不停为自己喝彩,真真佩服自己到五体投地。
段离宵盯了她好一会,冷哼一声:“见风使舵的本领倒挺强的。”
说罢径自离去,李冉冉愣了一会,随即叹气,这一惊一乍的该消耗老娘多少脑细胞啊...
挣扎着回到房间,李冉冉几乎一沾床就昏死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然近傍晚,屋子里一片昏暗,她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凑近门边却听到房门外有人窃窃私语。
搞什么!她怒,肯定是青菜萝卜,又在老娘门外聊八卦,于是一把拉开门,大吼:“你们这两个小屁孩,有完...”话到一半,却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门外白殿众人正在来回踱步,撞上李冉冉突然开门,不由愣住,此刻她一身狼狈,昨夜的衣裙也未曾换下,裤脚一只高一只低,头发零乱,双眼布满血丝,吓人得紧。
西娃一把抱住青菜的腿寻找安慰:“书影哥哥...”
青菜也呆若木鸡:“小姐...你...”
半晌,“啊!!!”异常惨烈的尖叫声响起,伴随着“砰”的一声,无辜的门随即遭殃。
门外众人再度面面相觑。
糗大了,什么脸面都没了,她万分沮丧的整理仪容,再出门时外边气氛已经变得有些尴尬。陈叔拖着西华作望天状,青菜萝卜眼神飘忽,剩下的人假装很忙...
李冉冉顿时觉得好笑,感到不自在的应该是自己才对,这些人分明是不想让她介怀刚刚的事才作如此举动,真是一帮可爱又让人感动的家伙...
清清喉咙:“别装了。”
众人不好意思的笑笑,围过来:“小姐昨晚必然很累吧...”
李冉冉一惊,什么意思,昨天她和段祸水出去一夜的事这么快就传播开来了?也罢,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于是镇定的点点头,“嗯,是很累。”
闻言一旁众人纷纷低下了头,面有羞愧之色,陈伯率先发言:“都是我们贪杯,害小姐为我们操心一夜,还要找人将我们送回房。”
原来不是有关宿夜未归的事...这下换李某人困窘了,昨夜一看套不出话自己就先溜了,压根没想到这帮醉鬼,真是罪过啊。话说回来,那负责搬运的好心人到底是谁?
见她不语,陈伯又道:“白日里不敢打扰小姐,现在天黑了才过来,本想我们自己派人送过去,可主上又指明要小姐送...”
送什么?瞥见一旁的饭盒,她几乎咬牙切齿:“段...离...宵!”就是不肯让老娘好过是不是,就是想看老娘挂掉是不是!
白衣少年默然静立在走廊尽头。
李冉冉慌忙收起龇牙咧嘴的表情,笑眯眯的看着前几天刚刚被自己升上男配位置的破军,对方脸上仍旧是一万年不变的温柔表情,“小姐昨晚辛苦了。”
她一愣,怎么又是这句,随即摆手道:“没事没事,应付那些醉鬼绰绰有余啦。”
破军眨眨眼,微笑:“但把那些不省人事的醉鬼拖回各自房间可是辛苦的很。”说罢按住肩膀晃了晃手臂。
李冉冉顿时反应过来,昨天的活雷锋是他!自己居然还这么大言不惭的在当事人面前邀功,羞愧啊羞愧...
“你怎么会...”
他侧过头,继续调侃:“夜巡的时候看到有人鬼鬼祟祟从悠然居出来,便进去查看了一下,谁知竟碰到这等苦差事。”
“我哪有鬼鬼祟祟!我只是...”没套到话一时愤怒而已...李冉冉低头摆弄衣角,顿时觉得自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自私鬼。
破军见着眼前女子纠结万分的模样,顿觉好笑,“小姐无需介怀,只是下次务必别把人灌得这么醉,免得在下搬运起来不方便。”
李冉冉被他逗乐了,“那下次喝酒我就找你,到时把你灌醉了拖回房,嘿嘿...”奸笑两声。
对面少年陡然脸红。
李冉冉暗自得意,小样,功力还是不够深吧。于是,厚脸皮也成了某人的闪光点之一。
回头瞥见她手中饭盒,破军迟疑道:“小姐是要去暗门吗?”
李冉冉暗叫一声“糟”,光顾着和男配培养感情了,于是急匆匆往前走,边走边回头,“你可得好好干!”干好了让你当男主,干不好就给老娘下岗!
留下一头雾水的破军还愣在原地。
一回生二回熟,再次来到暗门显然已经没有上次的惶恐心态,除了隐隐担心要如何应对病态男之外,此刻她甚至可以算是心情愉悦的和两旁石室里的死士们打招呼,虽然别人完全不鸟她...
走至尽头,压力突然就大起来,她看着领她进来的护卫转身要离开,反射性跳到那人前边拦住去路,声音颤抖:“大哥...陪我一起进去好不...”你不陪我进去,可能就要替我来收尸了...
那人冷冷瞥她一眼,随即衣襟一晃,不见了踪影,留下李冉冉悔不当初,为什么刚才没把我家男配带进来,呜...
一推开石门,她就听到刺耳的尖啸声,随后便觉颈侧一阵凉意,探手一摸,血!
李冉冉顿时头晕,恍惚想到,以前见别人流血没有多大反映,此刻一见着自己的血便体虚口干了,原来自己是个贪生怕死的角色,...
回过神才发觉距离她头颈不到一公分的墙边插了一根碧簪,前段已全部没入墙中,看得出来施力极大,你还真想杀了老娘!她不禁怒火中烧,抬头狠狠瞪向始作俑者。
但见炎臻散着一头红发,眉心紧皱,面色苍白到几近透明,眼神却异常狠厉,再望望周围,原本平整的玉台上满是横七竖八的剑痕,她暗自心惊,什么事这么大火。
“怎么又是你!”暴怒的声音震得她的耳朵隐隐作痛。
她无奈道:“我也不想来啊,可是...”
“滚出去!”
于是她立马很没种的扔下食盒准备落荒而逃,刚一转身却被长剑拦住去路,她只好干巴巴的开口:“炎门主不是让我出去的么?”
炎臻红瞳颜色加深,凑近她缓缓开口:“今后再敢靠近暗门,我一定会杀、了、你。”
说罢收回剑,一脸隐忍的看着她。
李冉冉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缩着脖子迅速走出去。
石门在身后慢慢合上,隐约听见尖锐的剑啸声和某些咬牙切齿的声音,李冉冉竖起耳朵,只听到“死老太婆”“我杀了你”之类的语句,突而脑中灵光一闪,貌似今天就是段祸水让他上倾城楼给闪亮大婶做模特的日子,看他这么抓狂的样子,难道说...
她在脑中yy了好几个版本,最终成功的娱乐到了自己,刚刚的耻辱感一扫而光,余下的是满满的幸灾乐祸,于是脚步也愈加轻快起来,经过石长廊时还好心的唱了首好汉歌送给常年不见天日的死士们,搞的整条回廊都是她欢快的歌声,活像个慰问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