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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上接第100章】
明珠到了京城,又想开店做生意。因纪简从不喜欢她开酒馆,她便不开了,而是盘了一间绸缎铺。绸缎生意她第一次做,从价格到进货,她好生研究了一遍。绸缎铺与景王府就隔着一条街,纪简从来找她也十分方便。
她为人低调本分,从不招惹是非。那位黎阳公主大概是并不知晓她又回来了,便也没再加害她。
这一天,明珠的绸缎铺里来了一个小姐。这位小姐长得端庄漂亮,举止娴静,一看就是家教良好。
富家千金们都是养在深闺,鲜少有自己出来逛街买东西的,因此明珠有些奇怪,笑脸相迎地上前来招呼。
那位小姐却并不买东西,而是盯着明珠山下打量,接着问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明珠摇了摇头,笑道,“恕我眼拙,敢问小姐是哪家府上的千金?”
“我姓许。”她答道。
“许小姐,您这边请,看看喜欢什么样式的。”
许小姐愣了一下,“你不知道我是谁?”
明珠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您不是自称许小姐吗?我这里是绸缎铺子,只卖绸缎不卖别的,敢问您需要些什么?我好拿出来给您过目。”
许小姐现在是不清楚这妇人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了。她早前差人打听,知道景王与这绸缎铺的女掌柜不清不楚。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总之是来看了,看过之后有心为难,又觉得有失身份。
咬了咬牙,许小姐只好冷冷说道,“不用了,我来是想告诉你一声,景王要成亲了,你不如问一问他,他未来的王妃是哪一个,你有没有资格登入王府。”
明珠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他,他要成亲了?她竟然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也是,她算是他的什么人呢,他的事她向来插不上手的。
可那毕竟是成亲啊……
许小姐看到明珠脸色灰败,便知她真的不知道此事。许小姐有些微快意,看来自己那未婚夫也不怎么在乎这女人,玩意儿而已。
送走许小姐之后,明珠发了一下午的呆,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来。
她早知道她是没资格嫁给他的,因此她从来都不会去做这种梦。只要不奢望,就不会失望。她一直以来秉着这样的信条,以为能够淡定地看着他娶妻生子,可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她才发现她太高估自己的心胸了。一想到他会与别的女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许小姐,白头到老,长相厮守,她便嫉妒得心中泛酸泛苦。
这一晚,纪简从又来找明珠,他翻墙进了她的后院,敲她的房门。
明珠却并未给他开门,还吹熄了室内的烛火。
纪简从干脆直接翻窗进去了。他在黑暗中一把抱住明珠,轻笑道,“这又是在闹什么?”
明珠一动不动,说道,“我还未与你说一声恭喜呢!”
纪简从的手突然顿住。
“恭喜你要成亲了,未来的王妃必是万里挑一的人物。”
“吃醋了?嗯?”他用嘴唇轻轻擦着她的耳垂,问道。
明珠偏头避开他,“我哪里敢呢。”
“是许氏的女儿,我娶她自有娶她的原因,”他试着解释,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与明珠解释这些,于是只说道,“你放心,我只与你好,旁的女人都没有滋味。”说到这里,语气便轻佻起来。
明珠挣脱开他,走到烛台前,点亮了蜡烛。
纪简从看到她秀眉紧锁,便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明珠低着头,小声说道,“我只是觉得,你既然要有家室了,我们再这样下去,不太好。”
纪简从释然,“这有什么,她一个妇道人家,管不了我这些。”
明珠见他说得这样轻描淡写,不禁为他那未来的王妃感到心寒,她摇了摇头,“我希望你们夫妻和和美美,我这样插在中间,太不像话。”
纪简从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想要个名分?我早说让你来我府上,也省得背后由人闲言碎语。”
明珠想到她若是为妾,依然是夹在人家夫妻之间,虽能正大光明地和他在一起,总归是气短一些。她总觉得她与这世上女子的想法有些出入,别人以为妻妾相处再正常不过,她却是一想到要和别的女人共同伺候她爱的男人,就浑身难受得要命。
可是这个问题是无解的。他堂堂一个王爷,怎么可能这辈子只爱她一个,只与她一个人厮守呢?
她无比矛盾,一筹莫展。
纪简从不理解她那千回百转的心思。他看着她在灯光下柔和动人的容颜,心思又动了,拉着她倒在床上。
明珠推开了他。
纪简从又扑了上来。
明珠再次推开了他,那表情根本不是欲拒还迎,而是十成的拒绝。
纪简从便有些不耐烦,“你到底要怎样?”
“我是觉得,你都要成亲了,要不就别来了?被许小姐知道了也不好。”
“你是什么意思?生气?”
“我不是……”
“明珠,你有什么资格生气?”他挖苦道,“难不成你还指望我不娶她,娶你?”
“我……”明珠眼圈突然发红,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她知道她是配不上他的,如今他这样把她和那高高在上的高贵千金相提并论,她突然觉得无比惭愧和难堪。
纪简从见她这样,以为她真是存着痴心妄想的念头,于是毫不留情地说道,“麻烦你照一照镜子,你这样的残花败柳,哪里配做王妃。”
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想法。在他眼中,不管她多么爱他,她永远是破败的、肮脏的,是不配与他比肩、更不配拥有他的感情的。
甚至可以说,她越是爱他,他越是看不起她。他越是能够轻松地得到她,也就越觉得她低贱。
明珠沉着脸,咬牙说道,“我知道我是残花败柳,不用你来提醒!”她说着,开了房门,不管不顾地把他推了出去,“你滚!”
吵到这份儿上,也没有留着的意思了。纪简从果真走了,头也不回。
明珠“嘭”地一下关上房门,靠在门板上放声大哭。
自那之后,纪简从有五六天不曾来找过明珠。明珠觉得,他们这样应该就是完了。她知道他们总有一天会结束,但不知道这一天竟来得这样快。
但是纪简从又来找她了。
他喝得醉熏熏的,大白天地走进她的绸缎铺子,看到铺子里没有人,他便把她的店给她关了。明珠力气没他大,拦也拦不住。
“你何苦来!”明珠怒道,心口酸疼难受。
他盯着她看来一会儿,突然苦笑,“我怎知道。”
是啊,他真是不知道。他好几次不知不觉地走到这里,每次发现之后,都是强逼着自己离去。他告诫自己,这个女人残破,轻佻,淫荡,还假清高,他该远远地离了为妙。这才是明智的选择。
他以为他做到了,可是喝了几杯酒,原形毕露。
纪简从有些恨明珠。他被她蛊惑了,控制了,她使他身不由己。
他抱下来一匹大红色的缎子铺在地上,然后按着明珠倒在缎子上。明珠挣扎着,“走开,不要!”
他按着她,目光痴迷,喃喃低语,“明珠,我想你,我好想你……”
明珠心软得一塌糊涂,她抱着他的头,哭道,“我也是,我很想你。”
他就这样用一句话征服了她。明珠发现她无法控制自己了。
两人的关系似乎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明珠心想,反正他现在还没有成亲。她不如趁着这最后的时光,好好与他快活。
打定了这个主意,明珠在纪简从面前更加放得开了。
纪简从只当明珠是担心他不要她了,身为男人,他很享受这种征服感。
在他成亲的前一天,明珠主动来到了他的王府。她参观了他的新房,还对府内的布置做了点评。
纪简从认为这是明珠的示好,她终于想通了,愿意进府了。
明珠与纪简从一同用了晚饭,之后,她来到他的卧房,在他卧房翻了一通,把她曾经送给他的东西都找出来玩儿。亲手做的腰带,袜子,荷包,扇套,精心挑选的玉佩,发簪。
纪简从拄着下巴看她玩儿,她那样乱翻他的东西,他竟一点也不生气。
明珠玩儿够了,把这些东西都丢在桌上,然后她主动缠了过来。
她最近一直很热情,但今晚是前所未有地热情,纪简从三魂七魄都要离了体。
次日,纪简从起了个大早,明珠还未睡醒。他看着床上熟睡的她,突然就觉得有那么一丝愧疚。这感觉一闪而过,并未被他抓住。
他很快出去忙活自己的亲事了。然而人走了,心却像是落在了卧房,落在了床上那个人身上。他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总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与自己的新娘子拜堂时,甚至产生了错觉,恍然觉得身边那个穿大红嫁衣顶红盖头与他交拜的女子是明珠。
不,不是明珠。明珠身材比她婀娜;明珠的腰又细又软,像是一条蛇;明珠走路时也不会那样斯文款款,而是脚步轻快,像是吃饱虫儿的小鸟一般欢快;明珠……
纪简从轻轻摇了摇头,怎么总是想起明珠。他心想,虽然明珠是妾,但上府的时候总要好好地操办一场,不能太过委屈了她。
洞房花烛夜,纪简从与他的新娘行那周公之礼。少女的胴体堪称完美,纪简从却暗暗评价,这里也不好,那里也不好,总之通通都不好。评价完才发现,他的参照对象就是明珠,只有明珠。
新娘不够好,因为她不是明珠。
这一场情事早早收场。次日,纪简从便去那绸缎铺子找明珠了。
开门的却不是明珠,而是一个胖胖的女人。她告诉他,明珠已经走了。
纪简从不信,他觉得此事很可笑。明珠怎么可能走呢,她怎么会舍得离开他呢。那胖女人给了纪简从一封信,说是明珠留给他的。
他拆开来看,信纸上写着四个大字:后会无期。
尽管没有落款,但纪简从能认出那是明珠的笔迹。
他跑回王府,冲进自己之前的卧房。卧房里空无一人,桌上也没有她前天摆弄的那堆小零碎。他翻找了一遍,没有,都被她带走了。
明珠离开了,并带走了所有使他睹物思人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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